資料顯示，近年來中老年醫美熱度不斷攀升，“愛美”和“變年輕”不再是年輕人的專利，銀發族醫學美容支出逐年升高，或将成為未來醫美行業的潛在消費力量。除皺瘦臉、玻尿酸、緊緻抗衰、美白嫩膚等，都成為中老年人青睐的項目。
跟風嘗試輕醫美，花錢還沒效果
王雪蘭（化名）今年50歲了，前幾年她開始“容貌焦慮”，想通過醫美年輕幾歲。去年年初，她被“熱瑪吉”種草，“網上到處都在宣傳，辦公室裡的小姑娘們也在聊，據說皮膚緊緻效果特别好。”于是，她跑到美容院要求做熱瑪吉，一開始美容顧問建議她做線雕，但看她遲疑，便又熱情地推薦了第五代熱瑪吉，并建議她多做幾次。去年，王雪蘭做了兩次熱瑪吉，包括面部、頸部和眼部，花費了約7萬元，但幾乎沒有什麼效果。
近年來，醫美不再是中青年人的專利，越來越多45歲乃至50歲以上的中老年人開始關注“顔值”，渴望重獲青春。随着醫美經濟的興盛，市面上各種“網紅”醫美項目也不斷湧現，比如熱瑪吉、水光針、歐洲之星、超皮秒、玻尿酸、埋線等，令人眼花缭亂。新京報貝殼财經記者在調查采訪中了解到，國内很多中老年人對這些醫美項目其實并不了解，多是刷抖音或者上網看到，或者聽身邊年輕人介紹。另外，大部分初次接觸醫美的中老年人害怕做手術，是以更願意嘗試這些宣傳“無創傷、無風險”的輕醫美類項目。有調查資料顯示，50歲以上人群更青睐抗衰、美白類的輕醫美項目，比如祛皺瘦臉、玻尿酸、緊緻抗衰、美白嫩膚等。
圖/新京報記者 俞豐俊 制圖
北京大學第三醫院整形外科主任醫師薛紅宇表示，針對王雪蘭這種情況，目前隻做熱瑪吉，皮膚改善效果甚微。“45歲或者50歲以上的中老年人想祛皺，如果不接受手術，單純通過光電類或者注射類醫美，幾乎沒有什麼意義。”據了解，目前醫美項目主要分為光電、注射和手術三類，其中像光子嫩膚、熱瑪吉、歐洲之星、超聲刀等項目都屬于光電類醫美，而打玻尿酸、肉毒素、嗨體則屬于注射類醫美，其優勢在于恢複期短、安全性高，不會有傷口，是以在醫美市場就很流行，但由于種類繁雜，功效不同，讓很多中老年人概念混淆，陷入消費陷阱。
以熱瑪吉為例，它的作用是收緊皮膚，有一定的提拉效果，可以改善部分皮膚松弛的狀況。但是，皮膚衰老是多元度的，針對中老年人皮膚的衰老狀況，熱瑪吉可謂“杯水車薪”，不可能起到手術的明顯效果。“剛打完看着是不錯，不到半天就恢複原樣了。”王雪蘭跟新京報貝殼财經記者“吐槽”，美容醫師告訴她接下來需要等待膠原蛋白自生長，大約半年效果最為理想，“然而我沒發現有啥改變，又做了一次，現在又過了半年，皺紋依然如故。”
“熱瑪吉等光電類醫美項目作為微調，主要針對年輕人或者40歲左右的中年人。”在薛紅宇看來，就像很多老年人喜歡吃保健品一樣，他們可能經常去美容院，很容易被美容顧問說動。另外，部分中老年人不想承受手術的“痛苦”，也更在意安全性，而美容機構也順水推舟，給他們推薦一些輕醫美項目，“但是最後往往會發現，效果不明顯，錢也白花了。”
很多中老年人還青睐于注射類項目，認為打玻尿酸、肉毒素，“就算做不好也做不壞，起碼沒有風險。”然而，醫美界資深人士林莉（化名）坦言，“微整形”不等于“微風險”，風險無處不在，尤其是玻尿酸，屬于盲視注射，眼鼻周邊更加危險，稍不小心就會造成血管栓塞，進而導緻局部皮膚壞死甚至失明。“不要小看打玻尿酸這樣的小項目，”她提醒，“千萬不能去沒有資質的美容院注射，要找正規醫美機構和有資質有經驗的醫師注射，才能保證安全。”
薛紅宇解釋，面部皮膚衰老主要因為皮膚松弛和脂肪分布異常。是以，中老年人要想通過醫美達到祛皺抗衰的理想效果，無法“回避”手術，“需要采用拉皮、切皮、祛除脂肪以及脂肪移植等綜合手段。”至于日常護理，他建議，可以配合定期打玻尿酸、肉毒素或者水光針等，但切記不要被銷售忽悠，打得過于頻繁，需要根據不同類别藥物特性來确認注射的間隔時間，比如水光針可以1個月一次，而肉毒素至少要間隔3、4個月才能注射一次。
“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圖便宜當心掉進陷阱
新京報貝殼财經記者在調查采訪中了解到，還有一部分中老年醫美消費者屬于“無知無畏”的沖動型消費，他們過于輕信醫美銷售，容易被低廉的價格所吸引，去一些沒有資質的美容院或者工作室做醫美項目，風險頗大，也容易落入消費陷阱。
一位57歲的北京消費者孫女士告訴記者，她就是幾年前逛商場的時候，被人拉去免費做美容，結果又被遊說現場割了雙眼皮，術後留下明顯疤痕，“大概花了三四千塊錢，回去找他們，店面都撤了。”林莉表示，中老年人的膚質狀況比較複雜，選擇醫美機構和醫生時，也要更為謹慎。比如，同樣是割雙眼皮，年輕人可能隻需要半小時，恢複得也快；而一位五六十歲的中老年人眼部皮膚松弛，需要通過切提眉、吸脂、去皮等綜合方式來處理，手術時間至少要一個小時，恢複期自然也較長，對麻醉、手術裝置以及技術的要求也更高。
圖/IC PHOTO
薛紅宇提醒，中老年人醫美還有一個誤區，就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比如，有的中老年人想祛除額頭皺紋，美容院就給他注射肉毒素，結果眼睛睜不開。“其實，很多中老年人上眼皮膚松弛，遮擋視線，不得不靠擡眉來代償松弛皮膚造成的視野缺失。但是，他們注射肉毒素後，額頭皺紋是沒有了，眉毛也擡不起來，看東西就不友善了。”薛紅宇強調，專業醫生會根據具體情況，充分考慮内在因素，再對症治療。“中老年人做醫美，一定要找有資質的醫療美容機構和專業醫生，通過與主刀醫生面診，詳細溝通，制定抗衰老的整體設計方案。”他提醒，一些美容機構前期隻有美容顧問來對接消費者，誇大手術效果，回避術後風險，“這些口頭承諾本身就是誤導消費者的陷阱。”
北京市易和律師事務所律師苗慧敏表示，随着醫美消費者的年齡泛化，最近幾年醫美行業出現的糾紛包括訴訟也随之增多，主要包括手術效果與承諾差距較大，或者效果達不到預期；操作失敗，并造成疤痕、不對稱、皮膚壞死等現象；擅自更換低價材料，未按約提供服務；“無證”經營，過度營銷，虛假承諾、欺詐；術後并發症以及存錢後跑路等。
林莉表示，醫美行業利潤高，水也很深，消費者如果隻圖便宜，很容易遇到以次充好、減少藥量等問題。比如，進口玻尿酸的成本在三四千左右，加上醫師服務費，消費者注射一支知名品牌的進口玻尿酸大概要花費八九千甚至上萬元，國産玻尿酸價格會相對便宜些。但是，如果某家美容機構的進口玻尿酸報價僅千元左右，就可能存在存在某種問題或陰謀，或者減少藥量，一支針給兩三個人注射，或者以次充好，或者找非專業醫師來注射，無論哪種都存在風險。她提醒，水光針、光子嫩膚、玻尿酸、肉毒素注射等，都需要去有醫療資質的機構或者醫院，不能在普通美容院進行。
未來醫美消費潛力軍，首次體驗慎選整形方案
據新氧資料顔究院釋出的《2021醫美行業白皮書》顯示，2021年中國醫美市場規模達1846億，增速超過20%。調研結果表明，超八成大衆人群對醫美接受度較高，預計到2022年，國内醫美消費使用者規模将超過2000萬。
國内醫美使用者年齡正逐漸泛化，一方面趨于年輕化，另一方面，45歲以上的中老年人将成為醫美潛在消費力量。林莉分析，随着70後逐漸步入45歲、50歲，他們家庭收入相對穩定，更關注自我，“祛皺抗衰老，留住青春時光，拍照發朋友圈，讓自己看着更年輕，成為他們的迫切需求。”據2019年天貓醫藥資料顯示，十一期間進行醫美手術的中老年人群增長接近2倍；《2019年中國雙眼皮消費報告》顯示，46-50歲使用者占比同比增長超100%。林莉表示，在醫美行業發展成熟的歐美國家，中老年人是美容手術的主體消費群，占比高達30%，目前國内40歲以上的醫美消費者不足2%，“随着生活品質的提升和消費理念的改變，相信未來5至10年，中老年群體将成為醫美行業最大的增量。”
目前，醫美消費的中老年群體主要包括三類人，第一類是45歲之後希望自己能減緩衰老，恢複年輕時的容貌，他們大多首次接觸醫美項目；第二類是從二三十歲就嘗試各項醫美，步入中老年後，需要進一步祛皺抗衰老；第三類是年輕時接受醫美手術，效果不理想，需要再次修複。薛紅宇表示，第二類和第三類中老年人通常對醫美比較了解，手術目标明确，溝通起來比較容易，對細節要求也更高。但是，針對第一類首次接觸醫美的中老年群體，需要更加關注其生理和心理狀态，循序漸進，不可一蹴而就，讓他們變得“面目全非”。
受年齡影響，中老年人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有其特殊性，是以安全性是中老年人醫美的首要問題。薛紅宇提醒，比如患有心髒病或高血壓，醫美前要咨詢内科醫生，确認能否承受相關手術。從心理角度而言，中老年人希望回歸年輕狀态，除了審美訴求也要考慮其社會角色。“通過手術可以讓你年輕10歲甚至20歲，雖然客觀上是變美、變年輕了，但親友可能不習慣，甚至覺得你變奇怪了，這反而會給中老年人帶來心理壓力。”薛紅宇提醒，首次接觸醫美的中老年人，醫美方案要适當保守自然，先從微小地方做起，看看自己是否适合做醫美。他認為，未來針對中老年人的醫美方案、産品以及診療會更為全面和完善，“不過年輕人切忌過度醫美，否則當你步入中老年時，會面臨抗藥性或者脂肪飽和度過高等問題。”
據調查，目前國内醫美服務的滲透率還很低，一方面是正規醫美的需求加大，另一方面則是醫美人才供不應求。《2021醫美行業白皮書》資料顯示，2020年國内醫美行業标準需求醫師數量為10萬人，行業實際從業醫師數量僅為38343人，另外醫美機構還存在品質機構稀缺、市場分散程度高等現象。而中老年醫美消費者由于資訊管道不足，學習能力有限等問題，更容易輕信網絡宣傳，難辨真僞，落入醫美消費陷阱。林莉指出，近年來随着各項政策和法律法規的出台，嚴打行業亂象，有助于中老年人遴選有資質的醫美機構和醫生。她建議，中老年人可以去國家衛健委的網站，查詢醫美機構和醫生的資質，“醫美機構的資質包括級别、執業許可證有效期，尤其要關注診療科目，顯示可以做的醫美範圍；醫生則可查詢醫生執業注冊資訊，包括主要執業機構、執業範圍、美容主診醫師專業等，此外還有多機構備案資訊，即這位醫生多點行醫的備案機構。”
◇案例分析
誤入小作坊，留下疤痕十幾年未消
“至今還有疤痕，回想起來當時自己太沖動了。”今年57歲的李英蘭（化名）很後悔十幾年前做的雙眼皮埋線手術。她原本是雙眼皮，年輕時特别有神，四十多歲時眼皮下垂，令她焦慮。于是，她就跟着朋友去做當時正流行的雙眼皮埋線，“那是一家美容理發一體的小店，用布簾隔開美容與美發區域。”店裡一位女大夫告訴她，目前最适合做埋線，再晚幾年效果就不好了。沖動之下，李英蘭當即交錢，躺在按摩床上接受雙眼皮埋線手術。“整個過程大概一小時，塗了麻藥但還是很疼，手術費用大概是一千元。”術後兩周，眼睛腫得厲害，“女大夫”告訴李英蘭這是正常現象。直到一年後，眼睛變成大小眼，她才意識到手術失敗了，“我曾去美容院理論，發現早已人去樓空。”
薛紅宇：中老年人的眼部醫美，不僅僅是眼皮松弛問題，隻靠割雙眼皮無法解決，還要考慮眼裂大小、眉形、眉眼間距等多方面因素。
苗慧敏：進行醫美項目前，不要一味聽信銷售人員的營銷話術，要與機構簽訂書面服務協定及風險告知書，雙方就提供的服務内容、使用的材質、用藥、達到的效果、存在的風險、違約責任要約定，消費者要在充分了解醫美服務内容及風險，且清楚每項内容并接受風險後再簽訂協定，避免霸王條款、格式條款，尤其是“出現後遺症、不實等症狀概不負責”“最終解釋權歸本店所有”等内容。 簽完協定、繳費後，要妥善儲存協定、告知書和繳費票據，針對口頭承諾也可在咨詢時進行錄音，以備不時之需。
線雕失敗讓年輕10歲變成“白日夢”
“一次線雕手術就可以解決面部皮膚松弛下垂的問題，眼角提升，面頰提緊，下颌皮膚收緊……年輕10歲不是夢。”如此宣傳，讓54歲的高春香（化名）十分心動。她被朋友拉進了一個醫美微信群。“群裡有三十多個人，差不多都是我這個歲數，群主是公立整形醫院的醫生，偶爾會在群裡解答一些醫美問題，找他做項目也會給友情價。”高春香回憶，醫生曾舉辦過線下交流會，給群友們面診，他推薦我做面部線雕，說做完臉上的皺紋不僅能消失，皮膚也會被提拉上去，填入的蛋白線還能自然吸收，安全有效，原本3萬元的手術費降到了2萬元左右。”然而，線雕手術幾天後，她就出現了“爛臉”現象，“左側臉埋的一根線斷了，能感覺到線頭在我皮膚下面遊走。”消腫後幾個月，右側面頰又出現了兩個凹陷的深坑。
薛紅宇：線雕雖然是微創手術，但維持時間不長，還有可能出現感染、排異、線頭外露、局部凹陷等并發症。是以，一定要謹慎看待線雕手術，在接受醫療美容服務時，一定要選擇正規、有資質的醫療美容機構。
苗慧敏：如術後出現問題，建議消費者保留證據，盡快通過向主管機關投訴、舉報或通過訴訟維權，無資質的機構和醫生、或過度宣傳等存在違法行為的，主管機關除調解賠償外，還要對其進行行政處罰。
另外，公立醫院的醫生都有“多點行醫”的備案機構，如果是私自組團進行醫美項目就屬于非法行醫，将受到行政處罰，嚴重的構成刑事犯罪。
新京報貝殼财經記者 曲筱藝 于夢兒
編輯 曲筱藝 吉喆 李铮 校對 楊許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