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戴佩妮:天分與純粹

戴佩妮:天分與純粹

2000年,華語樂壇上出現了戴佩妮的名字。

她開始以每年一張的速度出原創專輯,

直到2008年之後才緩下發片的速度。

她清新的、搖滾的聲音,

成為一種獨特的音調。

她總是以一種充沛的姿态,

肆意地在音樂領域嘗試各種可能性。

音樂人李宗盛說過,“我所生存的這個行業是一個怪獸,随時把自稱有天分的人榨幹然後一腳踹開。一些歌手剛出道時往往都是豔驚四座,但是之後就隻會重複自己,漸漸變得乏力、再無新意……” 在他心裡,戴佩妮不是這樣的歌手。

2000年,華語樂壇上出現了戴佩妮的名字。她開始以每年一張的速度出原創專輯,直到2008年之後才緩下發片的速度。她清新的、搖滾的聲音,成為一種獨特的音調。除此之外,她做幕後、當制作人,專注在與音樂有關的一切事情上。她總是以一種充沛的姿态,肆意地在音樂領域嘗試各種可能性。

戴佩妮:天分與純粹

鈎織裙裝CHLO

長褲 JUNEYEN

高跟鞋 REN CAOVILLA

耳環 PANCONESI AT BUREAU 213

手環 COMPLETEDWORKS AT BUREAU 213

“其實某種程度我也有在重複自己的,而其中的變化是因為生活總給我一些不同的感受,加上和不同樂手的合作總能碰撞出有趣的火花。”她出生在一個多元化的環境裡,從小就聽各種類别的音樂,那些潛移默化的影響紮根在血液裡,讓她有更多可能性。如果一首歌火了,她不會去重複寫那樣的歌,不會做那樣的重複,但她一直在重複那種多元化的音樂性。“我覺得重複自己不是壞事,反而是忠于自己的行為。如果你問我下一張專輯你會突破自己嗎?我會告訴你說沒有,就是戴佩妮的風格。我知道自己适合做什麼、擅長做什麼,我就去做。我要在擅長的領域裡面做自己。過幾年再聽到這個作品,能站起來為自己鼓掌,這樣就夠了。”

戴佩妮:天分與純粹

戴佩妮清晰地記得,自己存錢買到的第一張CD。那是搖滾歌手雪瑞·克洛(Sheryl Crow)的第二張專輯《Sheryl Crow》,黑白的封面上是雪瑞·克洛那張在長發中酷且不羁的臉。因為被專輯封面吸引,她從衆多CD中選中了它。聽她的同名專輯,聽她的鄉村搖滾,戴佩妮覺得新奇:怎麼會有一個女生,穿着大長裙,拿着吉他,盤腿坐在地上玩音樂。那個粗犷與帥氣的形象對她而言有一種巨大的沖擊力。

此前,她所觸及到的音樂極端地被分成兩類。二哥的房間是她奇妙的“音樂室”,二哥喜歡創作,愛玩吉他,房間裡的錄音帶都是那個時代最耳熟能詳的創作歌手,李宗盛、黃韻玲、紅螞蟻樂團、崔健、羅大佑、陳珊妮、剛澤斌、陳傑洲……小小的戴佩妮會潛入二哥的房間,用二哥的随身聽去探索那個廣闊的音樂世界。又因為從小練舞,她平日吸收的都是更加動感的舞曲,郭富城、紅孩兒、小虎隊……她喜歡那些節奏所營造出的氣氛。在兩種音樂類型的交織裡,她開始了解到,音樂可以分為創作型、跳舞型、偶像型,也開始更加自由地、多元地去吸收各種類别的音樂。

17歲,戴佩妮跟音樂的關系發生了奇妙的改變,從被動吸收變成了主動輸出。那時候全馬來西亞最大的創作性比賽——海螺新韻獎開始啟動。因為二哥的年紀超過了國中組、高中組、大學組的設定,喜歡跟二哥擡杠的戴佩妮趁機“嘲諷”,卻被二哥嗆聲說,有本事你去參加。上高二的戴佩妮在激将法之下,決定姑且一試。她拿着朋友的作文當詞,自己哼唱了一首歌,又找了會吉他的朋友幫自己伴奏,交了作業。結果很順利地進入了決賽,拿了優秀獎。那一次比賽,馬來西亞的歌手阿牛拿了冠軍,梁靜茹則是最佳演繹獎的獲得者。

戴佩妮:天分與純粹

外套、鈎織背心、耳環 均為BOTTEGA VENETA

比賽之後,戴佩妮結交了很多在創作上有經驗的朋友,她覺得好奇,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創作、喜歡音樂。她自己成立了一個叫作“指南針”的音樂小組,每星期小組的朋友們一起聚會,有時在巴士站,有時在街頭,有時在成員家裡,大家分享自己的音樂創作,互相讨論。他們也開始“出征”各種音樂創作比賽,有一位成員要去參加音樂比賽,大家就浩浩蕩蕩跟着一起去。

在音樂上忙碌的戴佩妮,并沒有想過,這會是自己将來的道路。她仍然活躍在自己從國小習的舞蹈領域,教小朋友們跳舞、參加舞蹈類的演出、在空曠的教室裡自己練舞,她知道,畢業之後,她應該會去考藝術大學,或者是去某個當代舞團成為一名候補生。總之,她一心想着,自己要成為一名現代舞舞者。

機緣奇妙。在一次音樂比賽中,擔任評委的“元老級”制作人黃怡聽到了戴佩妮的歌聲,便開始對她其他的音樂創作感興趣。與此同時,一位評審老師也帶着另一位“元老級”制作人陳子鴻來聽戴佩妮的音樂。黃怡和陳子鴻回到中國台灣,不約而同地提到了自己在馬來西亞遇到的一個女生:她很奇怪,不是唱得厲害或是長得漂亮,但就是非常妙。1999年初,這個“奇怪的女生”正要決定去做舞者時,收到了黃怡和陳子鴻的邀約:請她做一名創作歌手。

一個十字路口,兩個不同的選擇,一邊是從小到大的夢想,一邊是全新且未知的選擇。促使戴佩妮作出選擇的原因是:如果當一個專業的現代舞者,也許跳的并不是自己的故事,但如果當一名創作型的歌手,可以保證唱自己的故事,說自己想說的話。

“不唱别人的歌,隻唱自己的。” 于是,在這樣的決定中,黃怡和陳子鴻的公司“喜歡音樂”擁有了第一位創作型歌手——戴佩妮。

戴佩妮:天分與純粹

内搭背心 CHLO

西裝背心、長褲 JUNEYEN

耳環 APM

戒指 BOTTEGA VENETA

在進入了華語樂壇之後的很久,戴佩妮才通過記者們抛給她的問題、身邊同僚們的分享,得知了自己選擇的行業,正處于銷售最輝煌的時代。千禧年出道的自己,像是搭上了輝煌線路的末班車。

此刻回望,她覺得甚是慶幸:在大時代正随着技術發展、生活方式的改變,發生着巨大變化的開始,二十年來,她一路見證了唱片黃金時代、實體下滑、網絡音樂的興起。對她而言,都是“末班車”上,有趣的經曆。“我是一個适應力非常強的人。不管這個時代怎麼變,我都有辦法讓自己回到一個跟大環境相反的地方,稍做休息,重新出發。”

她一路玩得自我,玩得自在。

黃怡和陳子鴻都是認真但不嚴肅的人,他們做音樂非常自由,在制作方式上也不設限,這給了戴佩妮很大的空間。在準備第二張專輯《怎樣》時,戴佩妮要求加入專輯後期制作的部分,黃怡和陳子鴻也毫無保留地讓她參與。他們幫她邀請了很多知名樂手齊聚一堂,一起碰撞,恰好大家都喜歡 LiveHouse 中即興的部分,就用“同步錄音”的方式來做歌,戴佩妮形容,“就好像一個創作營一樣,他們跟我一起,邊唱邊把編曲弄出來。一起讨論,一起錄音,結束之後一起吃飯,是一種像在學校裡的感覺。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去玩音樂上的各種想法。”

盡興之餘,意料之外,這張專輯裡的《你要的愛》因為電視劇《流星花園》的熱播,成為了當下意義上的“爆款金曲”。那時候,戴佩妮發現,自己去印度尼西亞做 Spa,也會被當地人認出——你就是那個唱《流星花園》片尾曲《你要的愛》的戴佩妮。這個很長的定語,在很長時間以來被放在了戴佩妮的名字前面。她心想,啊,這樣的話,我好像應該還有機會出下一張專輯。

她的歌走紅都帶着點“歪打正着”的意思。2018年,戴佩妮在武漢的一場演唱會上,因為在演唱《怎樣》時将麥克風遞給歌迷,但誰承想歌迷跑調嚴重,使得“心疼戴佩妮”沖上新聞熱搜。

戴佩妮将這樣的經曆稱為“中樂透”。身為創作歌手,她從不會将“會紅”放在自己的創作标準中,紅了,也不會令她在寫歌時的想法發生改變,“就像你中樂透之後,應該不會太擔心自己是不是還會中樂透”,說完她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就像當一個創作型的歌手一樣,這些事情都不在我的計劃中。我的人生有太多無心插柳柳成蔭的事情,是以我在心态上一直保持着最初的樣子。我相信隻要你夠努力,你不愧對自己的音樂,這種天降之福還是會降臨。如果沒有,也沒有關系,有兩次我真的覺得已經足夠了。”

2011年,戴佩妮成立了搖滾樂團佛跳牆。這被她稱為是進入樂壇之後第二個轉折點。在佛跳牆,戴佩妮的音樂換了個樣子,從清新變得暗黑、歇斯底裡。也許聽她音樂的人覺得奇怪,怎麼會這樣,但這一直以來,都是“奇怪的女生”戴佩妮的音樂。

從17歲以來,她就在寫不同類型的音樂。在唱片公司發片時,為了調配出很“戴佩妮”風格的音樂和專輯,有很多搖滾風格的歌曲都沒有被收錄。于是在2011年的節點上,戴佩妮選擇了成立樂團,用另一個管道,将自己不一樣的音樂拿出去和大家見面。“佛跳牆跟戴佩妮加起來,才是完整的我自己。我可以很暗黑,我又可以很清新,每一個人其實都有這樣的兩面性,幸運的是,我可以透過音樂把它們很清楚地展現出來。”

戴佩妮:天分與純粹

連帽外套、蕾絲長褲 均為STELLA MCCARTNEY

耳環 BOTTEGA VENETA

在歌曲《1999》中,戴佩妮唱到,“1999那年将要畢業之際,我做了一個決定,決定要帶着我的Guitar到很遠的地方去。……我會帶着一個答案回來這裡,回來這裡1999。”

直到現在,她仍然堅持着1999年的想法,“不唱别人的歌,隻唱自己的。”

恩師與伯樂陳子鴻稱戴佩妮是“少見的有個性,也有主見。”唯一一次,戴佩妮對陳子鴻發起“逆反”,是在一次專輯檢讨會上,有人建議戴佩妮,要不要試試唱别人的歌。戴佩妮覺得難過,為了成為創作歌手,唱自己的歌,自己放棄了從小以來的舞蹈夢想,突然間大家這樣講,讓她覺得仿佛是對當初給自己的承諾的一種背叛和辜負。她無法接受,“如果他們還是繼續說服我去唱别人的歌的話,那我就不唱歌了。我退出。”

她堅持一直寫歌,一直寫歌,給到公司,寫到沒有人再來勸她,去唱别人的歌。這是戴佩妮式的“争氣”。從17歲開始,她寫歌到現在,一直把歌曲當作自己的“日記”來寫。在“日記”裡,她最開始寫自己,自己是誰、喜歡什麼、讨厭什麼;五年之後,開始寫别人;十年之後開始寫自己所處的環境與對世界的感受。她也“不務正業”地探索音樂周圍的領域,獲得了專輯制作人、最佳國語女歌手、最佳作曲人等獎項,成為了金曲獎獲得獎項類别最多的女歌 。

會不會過于忙碌?她回答,“其實我并沒有很緊繃,因為我隻是在專注做好一個領域的事情。相比那些還要涉足更多工作的人來說,我其實平衡得蠻好的。”

在發行了專輯《賊》之後,戴佩妮的創作量才開始慢慢降下來。對于一個寫“日記”的人來說,随着成長,小時候那些讓人驚訝的、時有感悟的事情逐漸變得平常,人的情緒變得平緩,她也不會為寫而寫了。停下來的時間裡,她讓自己去體驗生活,去充分接觸世界,一直到去年,她才再次開啟自己的感官世界,用此前那種敏銳又奇怪的視角去進行創作。

戴佩妮:天分與純粹

每當有人問戴佩妮,什麼時候會停止寫歌,她總會回答,寫到老,寫到死。她從來不覺得,一個攀登的人擁有停下來的資格。“我會一直往前走、往上爬。哪怕爬到一個頂端,我也隻是為了要看我前面的路還可以走多遠,還有多困難,還有多少座山要翻越。絕不是爬上一座山之後,我就停在那邊享受高處。”也許有一天,那個叫作戴佩妮的歌手不會再出現在幕前唱歌,但是她一定會以一種幕後的方式,繼續做音樂,玩音樂。

她有一個奇怪的舉動。有時候聽到自己以前專輯裡的歌,會站起來給自己鼓掌。“因為我永遠搞不懂那時候的自己在想什麼。” 為什麼寫這樣的歌、為什麼這樣編曲、為什麼這樣用樂器,她搞不懂。她覺得自己能堅持創作,一定是老天爺給的天賦,和後天的好奇心,混合成一種奇妙的反應。“如果哪天我沒有這樣的敏銳去觀察事情,我也覺得已經很夠了啦。我還可以聽我以前的作品,還可以站起來為過去的自己鼓掌,我已經很滿足了。”

1999年,在戴佩妮身上發生了很多事情。但她永遠會記得兩個畫面,一個是自己帶着吉他離家時拒絕了親人朋友送機,自己一人隻身前往機場的畫面;以及到台灣之後,媽媽生了一場大病,直到痊愈才告訴自己的畫面。那時候的她離開了這些“天使”的守護,去尋找一個答案。慶幸的是,如今,那個答案已經完整了。“我今天之是以在這裡,是因為當一個創作歌手,會有使命感。你寫的東西可以陪伴大家,你可以幫助無法宣洩的人去表達喜怒哀樂,你甚至可以影響到一個人。音樂的魔力太大了。如果我有這個能力去創作,去陪伴大家,是一個很有意義的事情。我不知道高光點是什麼,但我知道我的使命是什麼,這是我到現在還在唱歌的一個支撐點。我是靠這樣的支撐點在前進。”

攝影/Kuo Huan Kao

采訪、撰文/星黛露

造型/Quenti Lu

化妝/Elvi Yang

發型/Joann

制片/羅凱音

編輯/袁新

編輯助理/譚夢靈

(詳見《嘉人marie claire》2022年3月刊)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