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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觀察|《五星出東方》:以舞繪文物

大衆報業·大衆日報記者 朱子钰

1995年10月,中日尼雅遺址學術考察隊成員在和田地區民豐縣尼雅遺址一處古墓中發現一塊織錦,上有八個篆體漢字:“五星出東方利中國”。巧合的是,當時考古隊長之一正是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齊東方。以此為題材的舞劇,打通古今之間的界限,讓這件珍貴文物重新綻放出無與倫比的魅力與勃勃生機,全國巡演一票難求——

《五星出東方》:以舞繪文物

2022-03-12來源:大衆日報 11版

文化觀察|《五星出東方》:以舞繪文物
文化觀察|《五星出東方》:以舞繪文物

萬象更新的燈火人間,一塊塊漢畫像磚在舞台浮現,舞者着“盛世衣冠”,翻飛舞袖實力演繹“三道彎”,動靜間将中華傳統文化之美演繹到極緻……以國家一級文物“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漢代織錦護臂為題材創作的舞劇《五星出東方》登上多台元宵節晚會,兩次登上微網誌熱搜,網友直呼“這是又一部文化自信之作”。前不久,《五星出東方》開啟了全國巡演,并于2月26日、27日在山東省會大劇院精彩上演,現場座無虛席。

用舞蹈講好文物的故事,突出其背後的深厚精神内涵,面臨着方方面面的挑戰,但《五星出東方》極具風格的創作、豐富多元的舞蹈語彙、跌宕起伏的劇情設計都給山東觀衆留下了深刻印象。談及作品出圈的原因,該劇總編導、國家一級導演、中國舞蹈家協會副主席王舸毫不諱言:“最重要的是好看。精美的藝術作品滿足了大衆的精神文化需求,産生情感共鳴,這與本土文化自信的大環境分不開。”

舞蹈最适合展現

這一國寶級文物的曆史風采

“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漢代織錦護臂的出土被譽為20世紀中國考古學最偉大的發現之一。1995年10月,中日尼雅遺址學術考察隊成員在和田地區民豐縣尼雅遺址一處古墓中發現一塊織錦,長18.5厘米,寬12.5厘米,上有八個篆體漢字:“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曆經千年,色彩依舊豔麗如初。更為巧合的是,當時考古隊長之一正是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齊東方,聞者無不稱奇。

面對如此珍貴的創作題材,主創團隊在藝術形式的選擇上慎之又慎,力求找到最完美的表達語言。“在我們原來的認知中,舞劇屬于小衆的劇種。在選材的時候,團隊在音樂劇和舞劇中進行了多次探讨後發現,舞蹈确實最适合展現這一國寶級文物的曆史風采。”北京演藝集團副總經理、《五星出東方》制作人董甯說,“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漢代織錦護臂并沒有太多的史料支撐,是以需要更多的藝術想象填補。舞蹈是最原始、最本真、最普泛的人類藝術形式,且舞劇的叙事表現需要通過舞蹈來展現。恰恰是這樣一種樸素的形式,可以彌補曆史資訊稀缺的短闆,在舞台上生動地呈現鮮活的考古故事,釋放出織錦護臂豐厚的曆史文化内涵。

《五星出東方》在巡演過程中,受到了北京、上海等多個城市觀衆的好評,一票難求,完全超出了董甯的預期。“從創作過程到市場實踐,我們越來越感受到,舞劇已經大衆化了。它的時代審美、創作者藝術觀念都在發生新變化。”她說。不少網友在社交平台直言,自己幾乎是“又哭又笑”地看完了整部劇,颠覆了對舞劇的認知:原來舞劇可以用這麼多種元素來講故事、國寶的舞蹈藝術景觀如此美輪美奂、服裝道具的精緻優美程度令人驚訝。

舞台之外,很多觀衆基于不同視角分享、解讀一些舞蹈片段,在網際網路形成了口碑效應,也為作品帶來了更大的延展空間,展現出藝術家獨具創新的智慧與思考。中國評協副主席兼秘書長、中國文聯文藝評論中心主任徐粵春認為,通過舞劇成功對文物IP藝術解讀,觀衆在欣賞多姿多彩的舞段和精良考究的服化道燈光舞美設計的同時,記住了人物,記住了故事,記住了這塊漢代國寶級文物,進而結成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的主旨被觀衆所接受也是潤物無聲、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了。

追求藝術想象的極緻

找對了表達形式,如何進行藝術化創作是一個接踵而至的難題。衆所周知,舞劇的語言與結構遠遠有别于戲劇,根本不可能像戲劇那樣展開叙事。織錦護臂的線索非常有限,這意味着,想要将國寶的故事生動呈現,創作團隊要将藝術想象力發揮到極緻。

該劇編劇、北京舞蹈學院副院長許銳透露,《五星出東方》從醞釀創排到正式登上舞台曆時兩年,劇本易稿12次,團隊多次從曆史、文物、哲學、宗教、舞蹈、音樂等方面進行論證研讨,最終形成了獨樹一幟的電影化“歌舞叙事”:漢朝戍邊将領奉(羅昱文飾)在精絕古城與北人首領之子建特(索朗群旦飾)、精絕首領之女春君(古麗米娜飾)之間,從劍拔弩張到并肩攜手、從素不相識到深深認同,結下深厚情誼,诠釋了各族人民“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結成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的主題。

為了講好這個故事,主創團隊親赴新疆和田采風,在大漠腹地感受這件護臂所帶來的最真實的情感連接配接,同時又從和田地區考古史實、當地民情、民族服飾、民族音樂等方面提煉藝術語彙,了解少數民族音樂樣态和當地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藝術表現形式,為創作積累了珍貴的素材。

可以說,劇中的大漢盛世歌舞宴樂、西域的曆史人文風貌、角色形象塑造都是在立足曆史、尊重事實的基礎上而進行的藝術想象。如“精絕城”“奉”“春君”等名稱和名字,并不是憑空虛構,而是依據尼雅木簡的内容編排而成;人物造型和化妝也是以同時期審美為出發點,在出圈的“錦繡”舞段中,舞者的服裝及妝容參考主創采風時在博物館裡見到的漢代木俑人像,衣着纖細的漢服曲裾裙,款式包裹而限制。頭飾設計為漢白玉質感紋樣的造型,莊重而典雅,面部是極具漢時期代表性的妝容“長眉紅妝”。

正如徐粵春在該劇觀摩研讨會上所言,即便是一段虛構的故事,也以高超的藝術手段巧妙還原邊疆地區民族融合的曆史,通過藝術真實的典型化實作曆史真實的活化。

用喜劇表現厚重曆史

在王舸看來,《五星出東方》好看的一個重要因素在于,創作團隊首次嘗試用喜劇的方式展現這段厚重的曆史。“它通過輕松、幽默的表演方式展現劇中的文化碰撞與交流,這在舞劇中并不多見。”

“舞劇是舞蹈形象的積累。”王舸說。舞劇是借助舞蹈的視覺化表演,通過叙事意圖與人們的敏銳感覺發生一種體悟,進而用發現的方式來了解叙事。因而,豐富的舞蹈語言讓每一段的情節顯得格外生動,能夠給觀衆帶來許多新奇的感受。像精絕城中充滿西域色彩的夜宴“燈舞”可以找到民族舞的影子,精絕集市中各族人民共同起舞的“蹦迪”舞段,又仿佛是街舞和踢踏舞的混合呈現,“錦繡”中展現的提袖折腰又屬于古典舞的範疇。

此外,還有春君勸解的獨舞、奉和建特的“雙人争鬥舞”、俊男“洗澡舞”、和尚“廣場舞”、群衆“吃瓜舞”等,無不在诙諧的氛圍中推動劇情深入。差別于一悲到底或者一正到底的作品,在輕喜劇的叙事形式下,奉和建特從敵對到戰友,他們的友情水到渠成,奉也收獲了春君的愛情。故事中親情、友情、愛情及手足之情被鮮明地突顯出來。

而作為劇中命運與共的象征,織錦護臂一直佩戴在奉的手臂上,直至他最後為保護精絕城百姓毅然赴死時,才被交予精絕城首領。這一刻,觀衆感動落淚。2000年前的那段傳奇故事終将落幕,但它打通古今之間的界限,讓這件珍貴文物重新綻放出無與倫比的魅力與勃勃生機,令觀衆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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