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在寅的“戰友”到“敵人”，尹錫悅是如何登上南韓總統之位的

“2002年後還沒看到過這麼膠着的南韓大選。”首爾科學綜合研究所學生院大學主任教授黃菲密切關注着南韓總統選舉，她如此告訴第一财經。

據新華社報道，根據南韓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10日公布的統計結果，最大在野黨國民力量黨候選人尹錫悅在南韓第20屆總統選舉中獲勝。

當地時間10日6時，南韓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完成總統選舉100%計票。根據統計，尹錫悅得票率為48.56%，執政黨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緊随其後，得票率為47.83%。同時，本屆大選的投票率為77.1%。

“本屆大選結果相差不到30萬票差，可以說是南韓總統大選曆史上票差最小的一次。投票率突破77%，事前投票率又超過36%，在疫情高峰階段能有這樣的投票率，也說明南韓國民對大選的重視。”黃菲說。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亞太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李旻告訴第一财經，之前最發票差是1997年大選時1.5個百分點的差距，當時勝選的金大中與敗選的大國家黨候總統選人李會昌在選票總數方面相差39萬票，是以此次選舉重新整理了紀錄。

“從開票結果來看，李在明可以說是‘惜敗’，在南韓疫情創新高，東部突然山火爆發，俄烏局勢影響能源及匯率等惡劣條件下，他仍舊能夠取得這麼多的支援票數是難得的。”黃菲說，“而尹錫悅則是‘險勝’。未來他面對的将是兩大對立選民陣營，給他上任以後的施政道路埋下了不少雷。如何化解世代及貧富差距等沖突，如何融合如此對立的民意，并不容易。”

自始至終膠着

本次南韓大選有多膠着？自去年底，各政黨推出自己的總統候選人以來，尹錫悅與李在明的支援率一直不相上下，均在誤差範圍内，是以無法通過民調早早判斷出孰勝孰負。

即便到了3月3日，也就是投票前最後一星期，兩大在野陣營選擇在最後關頭聯手，以圍堵執政黨的競選。當時，根據南韓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的相關規定，3日之後的民調盡管可以進行，但為避免左右最終選情，不會公布相關民調結果。是以，在野陣抱團的懸念留到了投票前的最後一刻。

黃菲說，兩人的票差一直不到30萬票，始終咬得很緊，直到開票結束都沒有放松。“我記得淩晨三點半多開票到94%多的時候，票差曾一度有減少趨勢，大家還是不能确定誰當選，尹錫悅一方也不敢确定自己絕對當選，是以都沒有從自家出發前往競選總部。”她說道，“這在南韓大選曆史上實屬罕見。”

“總體而言，尹錫悅的保守陣營票倉要略多于進步陣營，最後的票差（24萬多）還是展現了地域特點。傳統政治勢力最後一刻集結，是以計票過程會非常膠着、緊張。”李旻說道。

李旻認為，一方面選前最後幾次公開民調顯示李在明略微落後，進步陣營選民的危機感促使其積極投票；另一方面，而部分安哲秀支援者出于對安哲秀的失望并未追随他倒向尹錫悅一方，在野勢力合并候選人未取得預期效果。

此前，多位接受第一财經采訪的南韓問題專家均表示，由于在野和執政黨雙方總統候選人均在競選中曝出諸多醜聞，是以，這是一場“最沒有好感”的大選。“此前在野陣營就打着政權交替的旗幟參選，而這個伏筆其實在兩年前國會總選時候就已埋下。”黃菲說，“執政黨取得了超半數的國會席位，國民對執政黨的期望也越來越高。而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是以這次政權交替的聲音大過了其他所有選項，這可以說是最需要執政黨檢討的。”

與文在寅反目

曆來在南韓坊間有“三大魔咒”：“京畿道知事是競選總統的墳墓”、“當過國務總理的候選人選不上總統”以及“沒有國會議員履曆無法當總統”。如今随着選舉結果的出爐，京畿道知事出身的李在明未能接班文在寅，使得第一條魔咒第五次得到應驗。而在大選期間，曾擔任文在寅政府首任總理的李洛淵在與李在明進行黨内初選階段就落敗，使得第二條“魔咒”被應驗。

唯一被打破的則是第三條。自1987年南韓實行總統直選制以來，所有獲勝的候選人均有國會議員的履曆。但尹錫悅打破了這一魔咒。相較政客，他更為南韓群眾所熟知的身份是檢察官。

現年61歲的尹錫悅出生于南韓首爾市，在正式涉足南韓政壇前，有着20餘年的檢察系統任職經曆。

2017年文在寅上台後，任命尹錫悅為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廳廳長。在文在寅針對前政府的行動中，尹錫悅始終沖在第一線，親辦樸槿惠“親信幹政門”案件和李明博貪腐案，将南韓兩位前總統送入獄中，為文在寅政府打擊貪腐立下汗馬功勞，進而在南韓群眾間聲名鵲起，塑造了剛正不阿、公正明辨的公衆形象。他也是以受到文在寅的賞識，于2019年被任命為檢察總長。

但此後，因為堅持調查多名文在寅執政黨要員，比如前法務部長曹國等，尹錫悅與文在寅政府以及執政黨的關系漸行漸遠。尤其是針對曹國的繼任者秋美愛，對尹錫悅發動調查指揮權，并把他移交懲戒委員會等，尹錫悅與執政黨的裂痕日漸加深。

2021年3月，尹錫悅辭去檢察總長一職；6月29日，尹錫悅在首爾召開記者會，正式宣布競選總統。他承諾，将重新樹立法治、時代與世代的公正價值。其實早在2020年11月，在一項關于總統人選的民調中，時任檢察總長的尹錫悅支援率達到24.7%，其呼聲突然超過朝野雙方所有其他候選人，令不少人震驚。這也使得他有底氣挑戰南韓總統寶座。

由于南韓保守派已淪為在野勢力，且因“親信幹政”案等一系列打擊士氣低迷，急需尋找一位能帶領保守陣營走出低迷局勢的上司人。以獨立派人士自居的尹錫悅成為了保守陣營關注的對象。于是，2021年6月底尹錫悅加入國民力量黨，在赢得黨内初選後，“政治素人”尹錫悅正式成為國民力量黨總統候選人。

在競選期間，尹錫悅曾表示，如果當選總統，将對文在寅政府進行積弊清算調查。對此，文在寅表示“強烈憤怒”，并要求其道歉。李旻認為，文在寅是共同民主黨内的主流派，屬于标志性人物，“一旦針對他有所動作，将被視為兩黨的對立。是以在國會‘朝小野大’的現狀下，尹錫悅不會貿然做出這一決定。倒是李在明敗選後，關于其貪腐醜聞可能會進一步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