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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話劇演出前,演員黃湘麗照常提前2個半小時從家出發。通常,住在北京五環外的她開車40分鐘即可抵達位于東直門的蜂巢劇場,在晚上7點半演出前,有充足的時間化妝和準備。然而這天1個多小時過去了,車隻向前移動了幾百米,黃湘麗遇到了突如其來的交通擁堵。她立刻感覺:“完了。”黃湘麗棄車而逃,攔住了路邊的一輛電動自行車,在反複請求下,騎車的大哥同意載她一段。坐在後座的黃湘麗撥通了劇場的電話,想第一時間告訴同僚們已經和有可能發生的狀況,當聽到導演的聲音時,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最後,黃湘麗用不停地搭乘路人電動車、機車的方式,穿越幾十公裡,終于在19:36抵達了劇場。
演出容不得任何閃失,沒有周末節假日、帶病演出,也已是黃湘麗的家常便飯。她說現今她的身體不隻是自己的,也屬于觀衆,是以要保護好自己。但更重要的是儲存更多的精神能量,對每一出戲都保有首演時的新鮮感。而對于電影觀衆來說,黃湘麗也帶給了他們新鮮感。由婁烨執導的《蘭心大劇院》是黃湘麗參演的第一部電影。2019年,影片入圍第76屆威尼斯電影節,2021年10月登陸中國内地院線。與鞏俐、趙又廷同框,女二号黃湘麗對很多非話劇愛好者來說,還是第一次聽說。
《蘭心大劇院》劇照
但是在話劇圈,黃湘麗早就是一個“年輕的老演員”。從第五版《戀愛的犀牛》裡的明明,到獨角戲《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從《九又二分之一愛情》到《狐狸天使》,黃湘麗能夠行雲流水地駕馭大段台詞,也能遊刃有餘自彈自唱,更能一人分飾多角盡情釋放。看着這樣一張充滿朝氣的面孔,很難相信她從第一次登上話劇舞台到今天,已經有15年了。黃湘麗的生命早已和戲劇融為一體。“我要一直演下去,演死在舞台上。”說這話的時候,她有一種動人的狠勁兒。那種經曆千辛萬苦和反複驗證後,被熱愛驅動的笃定,顯得格外踏實,也格外真實。
黃湘麗部分主演作品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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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劇是清醒的選擇
1985年,黃湘麗出生于清秀風雅的城市嶽陽,父母為她取名“湘麗”,似乎要把人們對這座湖南小城的贊美镌刻進女兒的生命。然而,從小就有主見的黃湘麗并不甘于“春和景明波瀾不驚”的童年生活。1997年,母親的朋友建議黃湘麗去北京學習舞蹈。于是黃湘麗隻身一人乘坐火車,前往北京市音樂舞蹈學校求學, “要去看更大的世界”。起早貪黑練基本功,疼痛成了家常便飯,12歲的黃湘麗比五六歲就入門的孩子多付出了數倍的汗與淚。2001年,她迎來了被東方歌舞團錄取的喜悅,也收獲了豐富的視野和優渥的收入。此時的黃湘麗已經對舞台産生了感情,但她明白,舞蹈表演對年齡和身體條件有着苛刻的要求,但戲劇表演卻能讓她更長久地留在舞台上。就這樣,她再次推翻了自己用無數煎熬創造出的舞蹈世界。2003年,積極備考的黃湘麗,如願考取了中央戲劇學院。
第一次走進“黑匣子”觀看演出時,她驚呆了。那是師哥師姐們的彙報演出《小婦人》。戲劇裡抓人的情節,演員們的舉手投足、一颦一笑,都牽動着她的神經;那一刻,她徹底被話劇的魅力俘虜了。 于是,又一個四年,黃湘麗堅持早起出晨工,表演課理論課從不偷懶,每個劇本用心研讀……她安靜地享受着學習帶來的巨大樂趣與滿足。
2007年畢業季,在同學們都進組拍攝影視劇時,黃湘麗卻陷入了迷茫——唯一一次拍電視劇的經曆告訴她,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人與人剛剛熟絡就分開,沒有長期共處和深入協同,無論是情感還是創作,她都很難接受。這時同學向她透露:“話劇導演孟京輝要成立一個劇團,你要不要去試試?”黃湘麗立刻欣然前往。孟京輝選人的标準不低,早年合作的演員也都是郝蕾、吳越這樣的實力派。經過層層面試,黃湘麗被選中了。這背後是她在中戲期間心無旁骛的學習,畢竟在光鮮的職業前景下,并非所有人都抵得住誘惑,耐得住寂寞。
獨角戲的巨大壓力
2008年,黃湘麗終于登上了孟京輝戲劇工作室的舞台。首演夜,初次公演的演員們充滿了興奮與緊張。演出進行到一半,還有人演錯了一個片段,大家愣住幾秒,但很快恢複了狀态。這一夜在黃湘麗心裡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記:“那種讓人特别緊張、特别激動、特别飛揚的瞬間,全部集中在了那一個晚上,有一種迷人的朝氣。”
此時的她,找到了内心的熱愛,而磨人的藝術生命才剛剛開始。她的第一部獨角戲《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就是在高壓之下磨出來的作品。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劇照
2013年的一個午後,孟京輝導演把黃湘麗叫到一邊說:“麗麗,這段時間劇團的其他演員有别的安排,不然你嘗試自己排戲吧。”黃湘麗一愣:“一個人怎麼創作?”孟京輝想了想說:“不然你試試《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創作獨角戲吧。”從沒演過獨角戲的黃湘麗,就以奧地利作家茨威格的中篇小說《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為藍本,開始嘗試一個人的創作。但前兩次彙報演出,都以失敗告終。孟京輝給黃湘麗支了一招:“一個優秀的話劇演員,應該懂得全方位的創作。你開始寫歌吧。用自編自唱的方式表達。“幾天後,黃湘麗帶着自己創作的歌曲來了。導演卻“變本加厲”提出了新想法:在未來五天裡,創作五首歌!“在這之前,我從沒寫過歌,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寫歌。但如果不試怎麼知道不行?”黃湘麗五天不出門,居然真的完成了這個聽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從此,她在話劇舞台上收獲了一種特别的表達形式:音樂。她自編自唱自演,作品具有強烈的個人色彩。
黃湘麗描繪戲劇創作的過程,是憑空想象出來一個世界。“一部戲創作最開始接近人物的時候是最孤獨的。你要走向她、認識她、走進她、成為她。你無法依靠别人完成這個過程。其實孤獨本身就是人類的常态,我比較清醒地明白這件事,也覺得孤獨沒什麼不好,因為人在孤獨的時候,能思考更多問題。”
獨角戲讓黃湘麗收獲了更多孤獨的時光。她又與孟京輝創作了另兩部獨角戲《九又二分之一愛情》和《狐狸天使》。她肆意唱着、跳着、訴說着、釋放着,讓各地觀衆感受到了話劇的魅力,被媒體和專業人士、愛好者冠以“獨角戲女王”的美名。巡演不停歇,贊美鋪天蓋地,但随之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現實挑戰——沒有AB角,沒有對手戲演員,全年無休。黃湘麗面對的是精神和體力的雙重巨大壓力。
《狐狸天使》劇照
生性樂觀的她也開始間歇性失眠。有一天淩晨,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小心翼翼打開房門,看見了樓下鄰居憤怒的臉:“大半夜的幹嗎呢?!”黃湘麗連忙道歉。這才想起,幾分鐘前,她專心緻志做蛋糕,為了給蛋液消泡,把裝滿蛋液的模具在地上用力磕了幾下,把鄰居吵醒了。當時的她,整個人遊離在另一個世界。鄰居不知道,這是一個連續演出幾百場的獨角戲演員,在徹夜難眠的時候,隻能通過烹饪來緩解壓力。
首演電影遭遇“低溫作業”
2018年的一個傍晚,蜂巢劇場迎來了一位特殊的觀衆。她就是電影選角導演張蓉,她正為即将開拍的電影《蘭心大劇院》尋找女二号“白雲裳”。踏破鐵鞋無覓處時,團隊在網上看到了話劇演員黃湘麗的名字,也聽到了不少人對她舞台魅力的盛贊。于是選角導演來觀看了黃湘麗的演出,還拍攝了她跟随荷蘭形體老師的訓練,以及一些交談的片段。很快,黃湘麗接到通知去見電影導演婁烨。簡單聊了幾句,在劇組安排下試了試妝就離開了。幾周後,她接到了劇組電話:定了。婁烨說:“電影演員和角色的契合度是否合适,導演要承擔百分之五十責任。這次我選的都是自己最喜歡的演員。”
很多人說,在《蘭心大劇院》中,黃湘麗之于白雲裳,幾乎算得上本色出演——熱愛話劇,台詞功底驚豔,一個人撐得起一段戲,身份複雜,内心簡單透亮。仔細看完劇本後,黃湘麗了解了白雲裳,也在心底與這個平行世界的自己建立了聯系。她覺得這個角色身上,“有一種特别笨的勇敢”。
2018年12月,《蘭心大劇院》正式開機。那一年,上海的冬天格外冷。沒想到,對于常年在室内劇場演出的黃湘麗而言,遇到的第一個挑戰居然是“低溫作業”。有一場夜戲,她從下着雨的戶外走到劇場裡,夜雨落在地上慢慢結了冰。黃湘麗光腿穿着絲襪,冷到刺骨,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但一開機,多年訓練下的條件反射使得她本能地進入狀态, 不動聲色地完成表演。婁烨導演在拍攝期間,要求演員盡量不化妝出鏡,甚至特意留下皮膚的肌理、紋路和斑點;也給演員們留出重組的空間即興表演。電影裡的黃湘麗收放自如,她的堅毅笃定與鞏俐的大道至簡,如同《蘭心大劇院》裡兩條彼此纏繞的故事線,互為叙事,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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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ZAAR:你如何定義“智”與“美”?黃湘麗:我覺得“智”與“美”不僅僅是内外兼修,更是一個人懂得如何“向内”。“智”與“美”是一個内外結合的過程,外界環境與人的内心世界可以彼此發現、互相滋養。BAZAAR:你認為用哪些方式,可以達到或接近心中的“智”與“美”?黃湘麗:有很多方式,比如讀書。我喜歡聶魯達和裡爾克的詩,也收集國外雜志和美術影像類的書籍,看到國外劇團的演出也會去找文學原著看一看。疫情演出停擺的空檔啃掉了一些大部頭,比如《卡拉馬卓夫兄弟》和《大師與瑪格麗特》。但我最愛的還是南美作家,比如馬爾克斯,特别飛。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事能讓你接近智與美——聽好的音樂,結識良友,特别是那些讓你欣賞、仰慕、能分享人生經驗或專業知識的朋友,都是接近美、擷取智慧的途徑。
(完整文圖内容,請見《時尚芭莎》2022年4月刊)策劃、編輯/ 李津攝影/ 危玮撰文/郭蓉妝發/ 窦凱造型/ 秦蕾編輯助理/ 李欣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