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昭
一夜之間，夢回宋朝。
青綠兩色，點染出中國山水的清朗峻秀；舞步蹁跹，傳遞出傳統文墨的意蘊悠遠。作為虎年春晚和元宵晚會的現象級節目，以中國山水畫傳世佳作《千裡江山圖》為創意源泉，詩體對話為劇本、舞蹈為表現形式的《隻此青綠》，不僅憑借唯美舞姿捕獲了億萬觀衆的眼球，也使千古名畫再回大衆視野。
從《千裡江山圖》到《隻此青綠》，蘊含着哪些妙不可言的動人故事？
十八歲少年的曠世絕筆
讓時間追溯到北宋年間。
宋哲宗紹聖三年（1096年）的一個書香家庭，誕下一個男孩，他就是後來被譽為“天選之子”的王希孟。少年時期，王希孟曾在畫學當過學徒，結業後在宮中文書庫就職，管理皇家翰墨珍品，是以有了親近宋徽宗的機會。
宋徽宗不是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但藝術修養極高，書法、繪畫、詩詞皆有所成。由于欣賞他的天賦，宋徽宗親自傳授繪畫技法。此後，王希孟悟性猛增，在政和三年（1113年）用不到半年時間完成了流傳千古的《千裡江山圖》——這一年，王希孟尚不滿十八周歲。
在這幅近12米的長卷中，王希孟主要用石青、石綠兩種礦物質顔料，以細膩的工筆勾勒出連綿起伏的群山、煙波浩渺的江海、點綴其間的村舍、江中獨釣的漁翁和挺拔秀麗的松竹。創作過程經曆了五遍上色：第一遍是繪墨稿，第二遍用赭石上色，第三遍用石綠上色，第四遍依舊用石綠上色，第五遍用石青上色，最終才讓山水長卷呈現出絢爛的色澤。
故宮博物院研究員馬季戈指出，青綠法是大陸傳統山水畫技法中發展較早的表現手法之一，展子虔、李思訓、李昭道等隋唐畫家均擅長此類畫作。《千裡江山圖》在設色和用筆上繼承青綠法傳統，山峰險峻處着青，地勢平坦處着綠，間或以紅褐、淺墨相接，是“青綠山水”當之無愧的代表作。
《千裡江山圖》（局部）
然而，王希孟在完成這幅傳世之作幾年後就去世了，而他的死因至今難有定論。
據《名畫裡跳出來的中國故事》一書介紹，一種說法是王希孟為創作此畫耗盡體力和精力，患上重病，而《宋史·職官志》有“老、病者不得為官”的規定；另一種說法是，王希孟在《千裡江山圖》之後呈上《千裡餓殍圖》，觸怒徽宗，遂被賜死。
于是，《千裡江山圖》成了王希孟流傳至今的唯一絕筆。
可遇不可求的真迹展出
斯人已逝，但千百年來，帝王将相、人文學者對《千裡江山圖》的珍視卻從未退減。
畫作完成後，先是由宋徽宗賜給了寵臣蔡京，南宋時期被收歸内府，卷前有宋理宗的“緝熙殿寶”之印；元朝時期，則為書法家李溥光收藏，他在題跋中稱贊此畫“自可獨步千載，殆衆星之孤月”；清朝初年，此畫為兵部尚書梁清标所得，此後便進了清宮内府，有乾隆皇帝的題詩及印玺多方。
清朝滅亡後，這幅畫被末代皇帝溥儀攜帶出宮，直到解放後才被人民政府收回，收藏于故宮博物院。
《千裡江山圖》2017年展覽時的盛況
最近40年來，《千裡江山圖》公開展出過四次，分别是在上世紀80年代、2009年、2013年、2017年。其中，2017年在故宮博物院雁翅樓亮相時，引起了文藝界的“大地震”，許多人排隊三小時，就是為了看畫五分鐘。用時任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霁翔的話說：“故宮的重要書畫作品每次展出不能超過兩個月，展出之後回去‘睡覺’不得少于三年。”
由于《千裡江山圖》使用了濃厚的礦物質顔料，搬運抖動難免脫落，并且屬于繪在絲織物上的絹本畫，每次開卷都或多或少産生絲織物斷裂的風險，這使得文物保護難度加大，也使人們目睹真迹變得彌足珍貴、可遇不可求。
群舞的女子化作峰巒疊翠
出于對傳世名畫的追慕，中國東方演藝集團編排了舞蹈詩劇《隻此青綠》。
劇作分“展卷、問篆、唱絲、尋石、習筆、淬墨、入畫”七個篇章，講述了一位故宮博物院的青年研究員“穿越”回到北宋，以展卷人的視角，“窺見”王希孟專注創作《千裡江山圖》的故事。
在劇中，編導為青綠設計了靜待、望月、落雲、垂思、獨步、險峰、卧石等一系列唯美至極的造型動作，群舞的女子，仿佛化作峻峭的山、疊翠的巒，舞出層巒疊嶂的意境、山水相依的畫卷。其中，“青綠腰”的靈感，即來源于《千裡江山圖》中險峻、陡峭的山峰意象。
舞蹈詩劇行将結束時，文物研究員與北宋畫家王希孟在平行時空裡相遇，二人相望無言，一個深鞠一躬，一個作揖緻禮。
2021年8月，《隻此青綠》在國家大劇院首演後，在上海、廣州、蘇州、深圳等16個城市演出了50餘場，場場爆滿；虎年春晚結束後，該劇又啟動了第二輪全國巡演，計劃在天津、西安、武漢、成都、重慶、南京、杭州、昆明等40多個城市演出120餘場。
文創産品讓江山更多嬌
實際上，故宮博物院對《千裡江山圖》進行了更多的文創産品研發。比如按照1:1比例原件掃描、采用化學顔料繪制的仿真長卷，可以擺在書桌上觀賞的屏風擺件，《千裡江山圖》折頁畫冊。
随着《隻此青綠》的爆火，與《千裡江山圖》相關的文創産品也開始大賣。《中國品牌》雜志記者發現，近期在故宮博物院選購文創産品的遊客，往往要排隊一兩個小時，而選購産品多以價格相對便宜、蓋有40多枚故宮紀念印章的《千裡江山圖》折頁畫冊為主，在周末，幾乎每分鐘都有遊客選購這款折頁畫冊。
畢竟，畫師亦無數，好手不可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