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4年,有一部電影,一毛錢一張票,賣了1億元人民币。
當時中國總共才五億人,這樣算下來,每個人至少看了兩遍,這部電影就是《渡江偵察記》。
電影裡面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陳述飾演的“情報處處長”。
他為人陰狠毒辣,走起路來十分“拽”,一副奸詐惡毒的嘴臉深入人心。
陳述也因這部電影成了反派專業戶,“壞人”一做就是一輩子。
這位老藝術家,他的一輩子都奉獻給了中國電影,德高望重。
可是因為一件事,他卻飽受外界争議。
他76歲的時候,娶了比他小30歲的嬌妻,一度成為當時新聞的頭版頭條。
而在陳述離世之後,他的兒女們與這位嬌妻,又陷入了“遺産風波”,在社會上又掀起一陣狂風驟雨。
那麼當初他和他的小嬌妻,是如何相識的?這樣一位老藝術家,為何會娶一個比他小很多的女人?他的身後事,又是怎樣的呢?
老藝術家年輕的歲月
陳述在那個年代是十分出名的。
上世紀八十年代,有一次,他到蘇州去參加文藝演出,在人頭攢動的食堂,有幾個年輕人一眼就瞧見了這位老藝術家。
于是這幾個年輕人,就學着他在戲中“情報處處長”的形象,拿腔拿調起來,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那年陳述已經七十歲了,對于身邊圍繞的年輕人,他總是會展現出自己的幽默和寬容的一面。
說起陳述,仿佛這位藝術家,生來就帶着“老”字,其實不然,他也有年輕時的歲月。
陳述,原名陳緻通,出生于1920年的上海,上虞縣。
他曾談起過自己的創作體會:“我之是以能夠演好國軍,是因為我小時候生活在舊上海,經常能看到這些人的樣子。而且演《渡江偵察記》的時候,我還專門走訪過一位留下來的敵軍軍官。”
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是一個混亂的時代。
彼時封建主義的陰霾還未徹底散去,帝國主義的大山,仍壓在無數中國人的頭頂。
陳述
當時的陳述心中,沒有什麼為國為民的偉大抱負,作為一個普通百姓,他的家人也隻盼望着他能夠有一個好工作,養家糊口。
1939年,他考入上海郵政局,吃了公家這碗飯,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人生開頭了,可是陳述終究是屬于藝術的。
彼時他還不叫陳述,因為工作之後,他經常去看話劇演出,并且深深地愛上了話劇,興緻來時,他還參加了很多演出,因為郵政局的上司不讓陳述用真名,于是他起了一個藝名,叫做陳述。
在1940年代,他相繼出演了30多部話劇,五部脍炙人口的話劇中擔任主角,《袁世凱》、《雷雨》、《茶花女》、《欽差大臣》、《日出》。
《渡江偵察記》中陳述劇照
在1948年他轉入電影行業,1951年進入上海電影制片廠,三年後,《渡江偵察記》問世,獲得了諸多獎項,可以說榮譽加身了。
之後,他在《鐵道遊擊隊裡》飾演日本特務隊隊長,岡村,《為了和平》裡面的反派教授,《末代皇帝》裡的僞滿洲總理,張景惠等等。
作為一位老藝術家,他的演技十分出衆,德行也十分令人稱贊。
近些年,數不清的明星塌房,吃不完的瓜,就是因為這些明星德不配位,眼裡隻有利益和欲望,而老一輩藝術家,一向是把德當作第一位的,陳述就是這樣一位老藝術家。
他曾說:“讓一個道德敗壞的演員演好人,演英雄,演模範人物,那麼,這會在社會上産生多少負面效果?不堪設想。“
藝德,除了為人端正,更是要對得起演員這份工作,也就是敬業精神。
瘋子七爺
在拍攝《鬼子進村》時,陳老已經八十歲了,他在電影中飾演下肢癱瘓的瘋七爺。
瘋七爺有一段難度非常大的戲,就是他為了殺鬼子報仇,需要借用繩子夠着房梁上的槍,中途還得從空中摔下來,他愣是為了這場戲拍了七個小時,最終圓滿結束。
年輕人對這場戲都得三分忌憚,何況一個滿八十歲的老人?
還有一場戲需要陳老穿單衣,在零下八攝氏度的一個小山村裡拍戲,每天需要上100級台階,從業人員害怕陳老身體吃不消,打算背着他走。
陳老謝絕了,堅持自己完成,這樣的敬業精神也備受大家稱贊。
黃昏戀
在事業上,陳述算是一帆風順的,可是他的私人生活卻并不順利,甚至顯得十分波折。
陳述相依為命五十年的老伴兒,陸維華,在1991年去世了。
陳述劇照
陳述本來打算就這樣孑然一身地度過下半輩子,可是他卻在一次演出中,遇到了李波。
1987年,陳述和同僚葉惠賢兩人,跟着劇團去新疆說相聲,演出結束後,劇團卻把他倆落在了新疆,因為那個時候飛機票很不好買,回不了家的兩人心急如焚。
而此時,葉惠賢突然想到他在新疆有個朋友,叫李波,于是趕緊聯系對方,看能不能幫上忙。
李波在得知他們的情況之後,二話沒說,很快就幫他們買了票。
而這是李波和陳述第一次見面。
李波是新疆姑娘,文工團的女兵,就像馮小剛拍的那部《芳華》的呈現出的樣子,燦爛、美麗。
1990年,李波與前夫離婚,他們育有一女,小名兒叫莎莎,孩子判給了李波。
李波帶着女兒,并沒有一蹶不振,反而十分積極地迎接着新生活。
後來她從文工團轉業,帶着女兒和父母一起生活,每天也十分開心。再後來,孩子慢慢長大,父母也相繼離世,了無牽挂的她,獨自一人來到上海創業。
李波能和陳述走到一起,多虧了葉惠賢。
那時候,李波剛來到上海站,遠遠就看到了正在等待的葉惠賢夫妻和陳述,她嫌火車開的慢,于是就把行李從窗戶外面扔了出來,自己也從車窗裡跳了出來。
這把葉惠賢夫婦吓了一跳,陳述反而不以為怪,笑道:“身輕如燕啊!”
陳述老上海了,對上海的地界——熟!他忙前忙後給李波搬行李、找住處,七十多歲的身體,跟大小夥子無異。
陳述和李波
陳述和李波在路上交流了很多,陳述熱情、幽默的性格吸引着李波,生活的疲累一掃而光。不過彼時兩人誰也沒多想,畢竟差了三十歲,他們就當找了一個好哥們兒。
真正讓他們倆走到友情以上的,還是葉惠賢。
有次,葉惠賢帶着妻子,請李波和陳述吃飯。葉惠賢開玩笑地說:“你們倆都是我頂好的朋友,要是能過到一塊兒,那就更好了!”
李波和陳述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此時兩人面面相觑,并且極力否定。
“我找他是要找個老爹嗎?”李波說道。
“是啊,我倆,不可能!”陳述幫腔道。
但是這次談話,給兩人心裡種下一粒種子。
随着兩人深入的了解,和頻繁的聯系,兩人都想通了,除了年齡不合适,什麼都合适!
勇敢的李波先開的口,她認為年齡不是問題,性格相同,志趣相投才是最重要的,是以,有一天對陳述講:“或許年齡不是問題哦,我們應該試試!”
陳述擔心子女們說李波閑話,是為了錢才和陳述在一起。
李波毫不在意,還對陳述進行開導,說:“你是想找個伴兒,還是想給孩子們找個媽?”
聽完這話,陳述徹底想通了,“沒錯兒!”
1996年8月8号,這對于他們兩個新人來說是最重要的日子,這天他們在朋友的祝賀中,成婚了。
雖然隻有六桌酒席,幾個好友,但是對于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們度過了一段非常快活的日子。
當然兩個人生活不可能沒有摩擦,結婚後,這對夫妻一個是北方人,一個是南方人,在吃飯上磨合得最多。
起初,李波做菜,會詢問陳述的建議,吃什麼口味的?鹹的還是淡的?陳述總會回答說:“老婆大人做的,我都愛吃!”
可是飯菜端到桌上,陳述一會兒說菜淡了,一會兒又說菜不夠辣,這讓李波很不開心。
後來,做飯的時候,李波也不問了,直接把各種調料擺桌上,需要什麼,加什麼。
李波是新疆人,心沒有上海男人陳述細,可是在和陳述在一起的時光,李波學到了很多,也漸漸變得細心起來。
1997年,陳述被邀請去河南演出,李波随着他一起去,走之前收拾行李的時候,陳述再三再四的囑咐,“行李都齊了嗎?身份證帶了嗎?”
李波極其不耐煩,心想收拾行李這種事,還能難倒自己嗎?
打了輛計程車,陳述又問了一遍,“行李都齊了嗎?身份證帶了嗎?”,李波信誓旦旦地回了一句:“齊了,都齊了。”
在機場過安檢的時候,才發現,李波自己的身份證沒帶,這把李波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陳述沒有責怪李波,他二話沒說,就奔回家,可最終還是延誤了飛機。
幸好的是,還有下一趟飛機,兩人才算沒有耽誤了事,從業人員調侃說:“陳老,您這常出門的,還出這種岔子?“
陳述一個勁兒道地歉,李波更過意不去了。
演出結束,回到了上海家裡,李波還是悶悶不樂,陳述撲哧一笑,安慰她說:“誰還沒有出錯的時候?正常。隻不過啊,下次,咱們把該帶的東西列個清單,哪怕一隻襪子也寫清楚,這樣就不會再出差錯了。“
李波每每回想起對方和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總是一陣暖意。
天不遂人願,老的去,少的與繼母對簿公堂
然而,好景不長。
2001年9月14号,陳述前一天剛排練完一出朗誦,早上就發病了,口眼歪斜,冷汗直冒,随後被醫院診斷為腦梗。
為了能夠全職照料老陳,李波毅然決然地辭去了,酒店大堂經理的工作,用最好的藥,盡最大的能力。
陳述與李波
他們家沒有多少錢,就靠着陳述每個月1100元的終身俸,于是,李波就開了一間餃子館,經過陳述的允許,用他照片當招牌,是一張情報處處長的劇照,照片下面寫着:“根據我的情報,餃子還是老李家的好。”
生意越做越好,可是醫藥費也越來越高昂,陳述的兒女們也不吝啬,紛紛拿出錢來給老父親治病。
後來,陳述後來陷入了癡呆,需要每天二十四小時的全天候照料。
李波把餃子館交給弟弟,她回到家,每天五點起床,給陳述擦身子、收拾、做早飯。
送陳述上床後,她就出去再找份掙錢的工作,等到中午再做飯,伺候陳述睡下,她下午還得出去,一直待到晚上。
2005年11月2号,這是一個冬天,人們都穿上了臃腫的棉衣。
卧床時的陳述
而這個冬天,對于陳家人來說更難熬,因為陳老再一次住院了,這次是肺部感染。
同樣的,一年後的冬初,2006年10月17号中午,陳述離開了人世,享年86歲。
陳述和李波結婚十年,真正正常生活的時間卻隻有五年,剩下那五年陳述一直卧病在床,也正是是以,雙方才有了幾年的交際,對于陳家人來說,李波更像是一個陌生人。
那時候,陳述去世後,留在上海一套價值一百多萬的房子,李波和陳述的繼女莎莎,就一直在那裡居住。
陳述的子女們認為,房子應該是陳述的遺産,不應該讓外人霸占着,于是他們把李波告上了法庭。
李波和陳述在一起十年,陳述生病,她也十分盡力,被告上法庭後,她先是震驚,又覺得難過,但是為了保住房子,保住自己的陳述的相處時光,她還是強打精神去應對這場官司。
2008年,法院給出判決,這套房産,因系二人婚後所購買,是以一半歸配偶李波,另一半歸子女。
幾個子女隻想拿到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并沒有過多糾纏,是以他們提出,如果李波想獨自擁有這所房産,需要向每位子女交10萬元的補償費,一共四十萬。
如果拿不出來,可以将房子賣掉,每人得六分之一。
方法聽起來是公平公正的,但是李波拿不出來四十萬,這套房子最後隻能被賣掉了。
就這樣,陳述和李波,夫妻之間十年的點點滴滴,随着這套宅子,一起消失了。
但是被陳述子女傷了心的李波,并沒有忘記自己的夫妻。
陳述離世前的遺願,是希望有人能夠給他寫一個自傳,把他這一輩子,為了中國電影的一輩子,寫下來,給後人看。
這個願望,李波幫陳述完成了。
在陳述去世之後,李波寫了一本《陳述的陳述》,裡面記錄了陳老的一生。
書裡也寫到了陳述的子女和遺産風波,李波沒有對誰進行過抨擊,和褒貶,陳述了事實,言語之間似乎已經放下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