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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洪流之下,小人物的卑微與無奈(2)

第四個故事:“反動”的代價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叫穆國軒。穆國軒于1933年出生在一個地主家庭。他父親在當地政府中任職,有固定的收入,家中土地很多,每年要收很多田租地租。是以,穆生活富裕。穆國軒從小就有奶媽服侍,衣食無憂。1949年,穆國軒家鄉解放的時候,他還在上學。他父親本想讓他考大學,當工程師,但是時局動蕩,穆國軒最終沒能上大學。按照父親的要求,穆國軒報考省城衛生學校,并被順利錄取。

由于家庭較為優渥,穆國軒從小心高氣傲。從衛生學校畢業後,他一心想要留在省城。但是,由于當時縣區缺少醫生、護士,他便被配置設定到縣上的療養院工作。到了療養院,由于工作辛苦、條件艱苦,加之從事的工作與所學專業并不對口,心高氣傲的穆國軒便發起了牢騷,經常說些怪話。為了盡早離開療養院,調到省城工作,年少輕狂的穆國軒不斷給省裡寫信。剛開始,他寫的信語氣還比較平和,能夠實事求是反映自己情況。但是,随着一封封信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音訊,他也就越來越狂躁,最終竟在信裡寫了很多不合時宜的、反動的話。療養院上司多次對穆國軒提出批評,還讓他在全院大會上做檢查。穆國軒口頭上認了錯,但是思想上卻毫無轉變,經常和自己志趣相投、經曆相似的同僚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于是,穆國軒受到了隔離審查。

在隔離審查期間,穆國軒交出了自己寫的日記。審查人員一看,日記寫得更加狂躁、更加肆無忌憚。于是,經法院判決,穆國軒被判處管制兩年,并進行勞動教養。從此,穆國軒被療養院除名。

時間來到80年代,穆國軒從報紙上看到了一些新的消息,一下子燃起了希望。從1981年開始,他多次向有關部門進行申訴。一直到1985年,縣法院才受理穆國軒申訴案。經過調查核實,縣法院撤銷了1957年3月的判決。縣衛生局根據法院判決,同意安排穆國軒複工,并給予困難補助800元。1987年,穆國軒的工資待遇被确定為12級,每月能領到87元。

時代洪流之下,小人物的卑微與無奈(2)

第五個故事:青年教師的“堕落”

這個故事的主角叫遲尉榮。遲尉榮出身比較好,家庭不是太富裕,但也貧窮。他上過中學,中學畢業後還考入A市有色金屬工業學校,從該校畢業後,于1957年被安排到Q省的煤礦做實習生。1958年傳回到A市,被安排到學校裡當業餘老師。由于工作努力,不久之後,就被轉到A市玻璃廠技校擔任正式教師。教師,在那個年代是很有前途的職業,收入穩定,受人尊敬。而且遲尉榮生于1937年,在抗日戰争和解放戰争時期,他還是個孩子,按理說不存在什麼“黑曆史”。

确實,遲尉榮的問題并非是曆史問題。

遲尉榮剛到技校的時候,工作很認真,人很聰明,能說會道。而且他年輕,有知識有文化,深得學生的喜愛。這種喜愛,讓遲尉榮陷入了盲目的自信之中。不久之後,他就和自己的學生、一個叫符秀梅戀愛了。師生戀,即使在現在,也是教師行業的大忌,何況是在五十年代。遲尉榮年輕氣盛,絲毫不懂得收斂,經常和符秀梅卿卿我我、出雙入對。面對學校同僚的非議,他竟說,師生戀有什麼了不起,魯迅不也娶了自己的學生嗎?

很快,遲尉榮就受到了學校上司的批評。這對遲尉榮是個不小的打擊。從此之後,他消極怠工,也不好好講課,還經常在課堂上咒罵學生。他的行為被學生反映到學校上司處,學校研究後,對遲尉榮進行了處分。

遲尉榮受了處分,不但不吸取教訓,反而變本加厲。他生性活潑開朗,喜歡跳舞、看電影,經常邀約男女同僚在宿舍一起唱歌跳舞看電影,往往搞到很晚。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是,他們跳完之後,竟然男女混雜睡在一起,鬧出很多绯聞。這種事情,别說在當時,就是在現在,輿論也無法接受。

遲尉榮的行為,讓學校上司非常氣憤,他們對他進行了嚴厲地批評,并多次讓他寫檢查。

遲尉榮自己也覺得和學校格格不入,在學校待不下去。1960年,遲尉榮和兩個同僚偷偷跑出學校,希望到外面“闖蕩”一番。不久之後,身上的錢花光了,走投無路的遲尉榮又回到了學校。學校沒敢讓他繼續教書,而是讓他到廠裡,當一個技術工。

到了廠裡,遲尉榮仍舊沒有悔改。當時,他結識了一個倒賣廢銅的人,兩人一合計,便開始從A市收購廢銅,然後倒賣到其它地區,賺取差價。期間在外地被工商部門的人抓住,機靈的遲尉榮沒有說出自己是廠裡的勞工,幸運地逃過一劫,但是投進去的錢全部打了水漂。

1968年,廠裡對遲尉榮進行了隔離審查。遲尉榮經不起審,把全部問題都抖了出來。遲尉榮被工廠開除,再無翻身之日,成為一個普通的路人,檔案裡也沒有記錄他最後的去向。

第六個故事:沉重的檔案

這個故事的主角叫尚昊文。尚昊文1949年參加過革命,1950年參軍入伍,1956年轉業。他本人曆史清白,沒有受過任何處分。他的問題,在于自己的一部分“問題”日記被裝入了個人檔案,導緻他的檔案成為他人生中不能承受之重。

原來,從1947年到1955年,尚昊文寫了幾千篇日記。由于尚昊文在部隊思想消極、愛發牢騷,經常“怪話連篇”,導緻他被人檢舉。在審查的時候,尚昊文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交出了自己寫的日記。結果,審查人員從日記裡發現了一些“不合時宜”的内容,這些内容便随同審查材料一起,裝入了尚昊文的個人檔案。1956年,尚昊文被迫轉業,回到地方。他的個人檔案也被轉入地方。此後,每次人事科幹部在對尚昊文進行審查的時候,都會提及這些材料,導緻他在機關“再無出頭之日”。

尚昊文的問題材料,一直到1980年,才因為他的反複申訴,被從他檔案裡抽出,他的這段因寫日記而引發的“沉重的檔案”,才從他的肩頭卸下。而此時,他已經步入生命的晚年。

第七個故事:收容。這個故事的主角叫車紹文。

第八個故事:海外關系之災。這個故事的主角叫羅國正。

這兩個故事,比較複雜,不是一兩段話能概括清楚的。但是結局和上面六個故事差不多,都是“問題”小人物的悲劇人生。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楊奎松的原作。

讀完整本書,我深深感受到,小人物在大時代洪流之前的卑微、無奈和惶恐。時代洪流之下的每個人,都不能幸免地要遭受到時代洪流的沖洗。在這洪流背後,是多少個個體、多少個家庭的悲劇。在本書的最後,有個附錄,題為《問題人物知多少》,在作者梳理的那些表格中,每個簡短的故事背後,都是一段辛酸史、都是一段血淚史,都是一部悲劇。

但是,在時代洪流面前,每個人其實也并不是束手無策,他們也還是有選擇的,而這種選擇,往往能決定他們的命運。本書中的八位問題人物,刨除他們的所謂“曆史”問題,其實他們的性格也是造成他們人生悲劇的一個重要原因。譬如李樂生,不懂節制。譬如遲尉榮,完全是自作自受,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

今天,我們仍舊經受着時代洪流的沖洗。在這股巨大的洪流面前,個人是卑微的,但是如何面對,如何讓自己性格中“卑劣”的部分,不讓他影響我們的命運,是每個人的必修課。這堂課修不好,任何時候都會被時代的洪流淹沒,最終淪為時代洪流裡的一出毫不起眼的悲劇。

— 曆史控 —

出品人:曆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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