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手提袋
文/石清華
周末，閑逛街市。人來車往、尾氣嗆肺、煙塵飛揚，隻得忍氣吞聲、設法避讓。好在店鋪比肩、貨物琳琅，店主熱情，進店即是捧場。
彳亍梧桐樹下，左顧右盼，試圖找點講台外的風光。反正腳踏兩塊西瓜皮——滑到哪裡算哪裡，滑至至人旺處，眼前一亮。但見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身高一米七五的模樣。上着黑呢短裝，下穿淺藍色牛仔褲，腳蹬棕色皮鞋閃閃發光。顯得高挑、帥氣，僅此就頗有一些回頭望。遠不止這樣，請看：右手提了個高約四十厘米，寬約三十厘米的深綠色的、染上些許塵埃的手提袋，看上去可能是布料做成的卻不同凡響。在提袋的下方，有一行鮮豔的紅字“存款超億元紀念”，XX銀行。那行字，多麼炫目、熠熠閃亮。就像鬧市夜晚的霓虹燈，将招牌彰顯到極點；又像白日的飛鶴，不經意間歇在雞群中引頸高唱。你們已經看到了吧：堂堂大丈夫在世，就是這樣。
讓那些看不起俺的女人們見鬼去吧，讓那些不認識俺本領的各色人等見鬼去吧，大丈夫也許這樣想。俺在街上踅一圈，别說帥男靓女刮目相看、身後相随，恐怕連掠過的飛鳥也會駐足觀賞。想到得意處，不覺嘴角輕輕上揚，把人生的快意挂在不那麼亮麗的臉上。
小民也許有點無聊，端詳一番後，那炫目的紅字兩面都有吧。想着就繞到大丈夫的另一邊，彎腰偷看，炫目的紅字同樣閃亮。此時，小民又有了許多猜想。
大丈夫光鮮的行頭是騙來的吧。那走路時的左顧右盼，可能是巡查被騙者是否追上。那炫目的手提袋是撿來的吧，那袋子上灰塵縱橫交錯還點綴着泥漿。呵呵，俺低眉順眼、窩囊地活了快一輩子啦，沒有功勞有苦勞哇，怎麼就都看輕俺呢？而今俺也時髦一會，好好包裝包裝，找個陌生的地方，光鮮光鮮、氣吐眉揚，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趟。縱然那行頭、手提袋是真的，充其量也隻算土豪，難登大雅之堂。一個“土”字，就标明了大丈夫的素質低下，俗不可耐，就是開着滿車鈔票遊街，也難掩其人格的卑下，人性的卑賤，人生的悲傷。
大丈夫大約不是獨生子，偌大一把年紀，應不在計劃生育之列。假如在列，那也是可設法想方超生的。既如此，他就會有兄弟姐妹。細細搜尋，不僅有，說來大家也熟悉，還人丁興旺。
互相敬煙，是熟人見面時的一種禮儀，無可厚非。但在大庭廣衆之下，有不少人對初見的、久别之後再見的、自認為重要的朋友等，都拿出好煙來敬，以示俺也混出了名堂。眨眼間，把自己的那支好煙裝入盒中，從另一盒中抽出一支極差的煙抽得煙霧缭繞，活得多累啊，就為那毫無用處的一時風光。
小民有一同僚，且叫他朱小光。他家住地離辦公室兩千米的樣子，上班時要穿街過巷。同樣窮守三尺講台，不說窮得叮當響，手頭的銀子也不多，買小菜時讨價還價到角，總計時精确到幾斤幾兩。每天早晨到辦公室時，大家就啃饅頭，喝開水，這倒是很養人的，幾十年過去，居然沒有人提前升天堂。
朱小光每天早晨都不緊不慢地來到辦公室，端着有把的紫砂茶杯，裡面有大半杯呈淺黃色的不知是什麼玩意，可能是蔗糖染水黃。在家應該是滿滿的，高貴的杯子盛着高貴的進階飲料，小心翼翼地走了這許多路，那糖水在杯中四面碰壁，蕩來蕩去的，沿途定然吸引了不少螞蟻、好奇的目光。看着大家正啃饅頭，寒暄幾句後突然大叫“哎呀，我還沒吃早餐呢。”說完從口袋裡摸出兩個煮熟的“石磙蛋”，慢條斯理地細細品嘗。
小民品味饅頭時，就憶起了《齊人有一妻一妾》的故事。齊國那個每天都吃得醉醺醺的大丈夫，東窗事發後應其妻妾的要求，族衆商議決定：将他趕出了家鄉。大丈夫一無所能，又戀着陽世，隻好出入在不同的墳場。也許久在墳場中，結識了一些朋友，且與死魂靈為伴，沾了些仙氣，因而都長生不老，直到而今，仍然在這社會上遊蕩。
看來，許多社會現象都積澱深厚、曆史悠久、源遠流長。随着文明的進步、科技的發展，将來的天空也許更為清澈、明亮。
（2018年11月19日）
【作者簡介】石清華（男），公安縣向群中學教師。出身卑微，有幸長成，但歲月蹉跎，一事無成，隻好勤奮幹事，踏實做人。胸無大志，交遊平民，酸甜苦辣，離合悲歡，滲透于心。然盼其覺醒，努力上進。替己謀福利，為國盡忠誠。暢叙平民事，共享人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