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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發:從記者到作家——兼談長篇小說《渦流》創作曆程

來源:周口日報 作者:劉彥章

他的作品力求再現由衆多生活原型集合而來的藝術人物的真實,再現重要事件的曆史真實,再現生活環境和自然景觀的真實,再現人物對話語境的真實。

日前,長篇小說《渦流》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并在全國各大書店和京東、天貓作家出版社旗艦店、當當網站宣傳與銷售。著書者李國發,迅速引起廣泛關注和熱議。

李國發:從記者到作家——兼談長篇小說《渦流》創作曆程

這是周口文學界2021年的新收獲,也為周口作家群平添了新的生力軍。

李國發是周口新聞界的前輩,長期擔任原地委宣傳部新聞科科長,後來到省城一家報社擔任重要職務,之後任中央新聞機關駐豫記者站站長。李國發對于周口新聞業的成長、人才培養以及周口外宣作出了很大貢獻,在當時可謂風風火火,是不少新聞人心目中的老師和偶像。他的轉型與創作,對于不少同業同仁,具有現實的啟發與帶教意義。

當然,物是人非,也有不少年輕人不知道李國發其人,但可能聽說過網名“大花貓”。2014年,“大花貓”通過網絡釋出《緻鄭州市長馬懿的公開信》,“呼籲政府鐵腕治理霧霾”!公開信言辭懇切犀利,一石激起千層浪,微網誌浏覽量達到七千多萬,各大網站競相轉載,所有媒體幾乎一起發聲,閱聽人數億,可謂轟動全國,甚至影響世界輿情!這個“大花貓”就是李國發同志!

李國發:從記者到作家——兼談長篇小說《渦流》創作曆程

可退休之後銷聲匿迹多時的“老新聞”,怎麼突然變成作家了呢?年終歲首,本報記者專訪了他。

“這個話題,說起來可就長了。”

李國發出生于西華縣李大莊鄉一個偏僻貧窮的村莊,地處沙河、颍河狹窄的夾河套中。因為三面環河,過河靠渡船,17歲以前,他幾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國中畢業後,自己争取到了村辦國小民師的崗位。其間,因為寫了一個下鄉知青挑大糞的故事發表在《河南日報》上,成為西華縣委宣傳部重點培養對象。此後,靠寫作一路艱難跋涉,從村到鄉到縣到市到省城,一直幹到中央某媒體駐豫記者站長。長期從事新聞工作,使他成為時代變遷的經曆者、見證者、記錄者。

但新聞工作長期過度的勞作,沒有規律的生活,讓李國發剛過不惑之年,便患上糖尿病。不到退休年齡,又突發心梗,跟閻王爺打了一架,僥幸逃脫。命是保住了,但諸多并發症,折磨得他夠嗆!有段時間,他快步走路,就心慌氣喘。意識到生命的脆弱,感到“末日”來臨,帶着強烈的求生渴望,他以頑強的意志,同病魔作鬥争,竟然奇迹出現,身體狀況日漸好轉。于是,他開始思考人生的價值和意義,覺得餘生不能白活,必須做一些事情,增加生命的長度與厚度。

做點什麼呢?别無所長,李國發決定拿起手中的筆,抒寫家鄉改革開放的曆史!

李國發生命曆程最為懷念的,是在縣裡和地委負責新聞報道工作的十幾年。他雖然沒有擔任過顯赫的要職,但在機關的“運作系統”中并非微不足道。特别在地委大院那段時間,由于工作需要,除研究幹部問題之外,他列席參加常委會,同主要上司保持着緊密聯系,與各局委和縣區上司有着廣泛的接觸,既使省委書記、省長視察或搞調查研究,他也跟随采訪。他對各條戰線上湧現的風雲人物,以極大熱情,飽醮筆墨,寫下了一篇篇激情四射的稿件,成為影響一時的新聞作品。同時,他對底層百姓的生活、疾苦、訴求,也有着更為深刻的了解。特别是“改革開放”帶來的方方面面社會生活和各類人物命運變遷,讓他刻骨銘心。這段“特殊”的經曆,使他常常有種創作的沖動——為時代立傳,為曆史立言!

但當李國發冷靜下來的時候也清醒地意識到:要完成由記者到作家的角色轉變,需要一個“脫胎換骨”的漫長過程,一切得從頭做起!他把個人的經曆和生活積累梳理一遍,形成文字素材“倉庫”。身體不允許再像過去那樣拼搏了,他就抱着不急不躁的心态,該玩就玩,該幹就幹,每日靜下心來,看兩三個鐘頭的書,讀文學作品,也讀地理、曆史、自然史、人類發展史、農業發展史,還有哲學史,廣泛涉獵,以擴大知識面,拓寬視野。興緻來臨,或上午或下午,就悠閑自在地伏案寫作,按照時間順序,着手寫自傳《生命的記憶》。這些“悠閑作品”,讓他似乎找到了文學創作的感覺,也儲備了豐富的知識。

幾十萬字的《生命的記憶》完稿後,面對一個個鮮活的人物,一個個曲折生動的故事,李國發思考許久,醞釀許久 ,禁不住“野心勃勃”: 要是能以凄美哀婉的愛情故事和自己起伏跌宕的人生命運為主線,分上下兩部,創作出各自獨立而又互相連貫的長篇小說,該有多好!可是,真正到了動筆的時候,他才體會到“隔行如隔山”。

李國發坦陳:過去讀書隻是出于愛好,并沒有關注和研究過創作的規律和技巧。時間告訴他,即使素材堆積如山,即使有謀篇布局能力,如果沒有形象思維的習慣,沒有語言的藝術表達,是難以到達文學創作彼岸的。文學作為一切藝術之母,她既宏闊高遠,聳立在高山之巅,又如淙淙細流,淺吟低唱于河谷花草之下,自己必須下苦功夫參悟。

機緣巧合,大學同學群裡有人轉發台灣作家蔣勳和白先勇《紅樓夢》講座音頻,自己又搜尋到山東大學教授馬瑞芳的品讀《紅樓夢》,反複聽之,簡直如飲甘霖,欣喜若狂。他知道《紅樓夢》是中國古典小說藝術成就的頂峰,茅盾、老舍、巴金等文學巨匠,對《紅樓夢》下足了功夫。用了将近一年的時間,李國發邊聽講解,邊對照原著閱讀,邊打開電視機,把新版、老版的《紅樓夢》電視連續劇看了十幾遍。對原著精彩的描述,高超的藝術表現,他反複體味,爛熟于心,不斷加以揣摩和體悟。之後,他又着力研究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探究其成為茅盾文學獎皇冠上明珠的原因。此外,他還探究《詩經》之是以成為幾千年的經典,就在于它藝術并真實地反映了從西周到先秦時期的全景社會生活曆史。

有了對古今不朽名著的涵詠認知,李國發打開了“心竅”,并為自己的文學創作樹起了“标杆”。當他把新聞視野轉化為文學視野時,便确立了自己在曆史叙事中的一種立場、一種情懷、一種姿态。他以單純、純粹的寫作心态,努力實證一個作家存在的意義,即在讴歌改革開放、擁抱新的時代的同時,對社會發展前進中出現的沖突和問題始終保持着一種冷靜、一種對現實理性的思考,并堅持秉筆直書。

為了揚長避短,克服新聞從業者的直線思維和語言上的簡單直白,李國發利用手機播放功能,在獨自散步的路上、在入睡之前的半小時,以及每日清晨,他像國小生按時上早自習一樣,認真研讀和背誦經典古詩詞和古今散文名家名作,增強語言的文學韻味,拓展藝術的思維空間。

磨刀不誤砍柴工。帶着“求知”和探索,李國發獲得了許多可以借鑒的經驗,解決了許多創作難題。他最大的受益是認識到文無定法,好的作品都做到了内容與形式的完美統一,形式要服務于内容,不是靠玩弄技巧。文學作品的生命力,在于寫真實的社會、真實的人生,在于講好故事,讓讀者記住一個或幾個鮮活的人物,給予讀者獨特生活感受、人生體驗和生命感悟。

就這樣,在痛苦與歡樂的二重奏中,依靠苦心勞力的實際寫作訓練,通過兩年的執着努力,李國發完成了第一部長篇小說《夾河套》。小說側重表現一個獨特地理環境中的人物命運,展示低賤卑微者“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的精神世界。此後,越寫越順暢,朝着預設的方向,開始了第二部長篇小說《渦流》的創作。

第一部小說《夾河套》的結尾,寫到主人公李三毛走出“夾河套”,魚躍龍門。而摯愛的戀人張翠不願成為累贅,突然消失、杳無音訊,李三毛深陷痛苦的漩渦裡長達幾年,守着影子孤獨前行。改革開放後的曆史已經發生重大轉折,嶄新的時代已經到來。李三毛将如何開啟新的生活?命運又将發生哪些變化?這是《渦流》必須着力描寫和回答的。李國發對即将出場的人物和将要發生的故事,包括謀篇布局的整體構思,也已醞釀成熟、了然于心。

《渦流》着力塑造了李三毛這個時代的弄潮兒卓然獨立的人物性格。他骨子裡浸透着泥土的質樸、純粹、坦誠。走上仕途的前幾年,他沐浴和煦的春風,享受溫暖的陽光,愛情與事業獲得雙豐收,生活洋溢着滿滿的幸福,給他與荷香留下了永久甜蜜美好的回憶。那時,他不曾想到鄉土造就了他,又給他帶來難以掙脫的人生局限。在他創造出一個又一個事業上的輝煌、将要邁上無限坦途之際,因查處一起貪腐案件,遭到對手的栽贓陷害,身不由己地卷入社會巨大的“渦流”之中,人生從頂峰跌入谷底,險些喪命。但鄉土大地蘊含的生命韌性,又給予他濃烈的生命激情,促使他繼續前行。特殊境遇中李三毛的痛苦與無奈、困惑與煎熬、思索與奮進,精神與心靈的掙紮、個體意識的覺醒與内心的強大,揭示了主人公搏擊苦難的生命意義和存在價值,進而使作品指向光明和崇高,始終充盈着浩然正氣。

在創作中,李國發跳出了“我”的狹隘局限,力圖站在曆史發展的制高點,把一個人的故事安放在時代的大背景下,以博大的情懷、寬闊的視野、富有詩意的筆觸,全景式描繪了豫東大平原上的萬千氣象與生命景觀,展現出改革開放帶來的社會生活的波瀾壯闊和無限可能性,真實地反映出改革開放大潮中各類人物的悲歡離合,揭示了官場上投機分子的利益角逐與權力争鬥給人帶來的戕害與苦難,進而折射出社會曆史轉型期的複雜與多變、殘酷與冷峻,豐富了人們對社會與人性的深刻了解,使作品具有了一定的批判力度,同時也表達了作者對生命意義和理想人格的盡情歌唱。

李國發認為,盡管文學作品是虛構的,但曆史不能虛構,更不能想當然地編造。他的作品力求再現由衆多生活原型集合而來的藝術人物的真實,再現重要事件的曆史真實,再現生活環境和自然景觀的真實,再現人物對話語境的真實。對作品中出現的各類人物,他從社會生活中選取,放在人間煙火當中,立體化地加以表現,讓讀者感受到生活中确有其人其事,仿佛就在眼前、就在身邊,并可觸可碰。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作品在語言方面,無論是省、市上司,還是平民百姓,說的都是生活中的話,都是從豫東那塊鄉土裡長出來的話,都是符合人物身份的話。這些話浸透着豫東平原上濃郁的鄉村和泥土氣息,有溫度、有情感、有知有味有趣、有真切的感受,能夠産生心靈和思想的共鳴與碰撞。這是小說語言上的一大特色。

創作過程中,稔熟的人物,豐厚的素材,數百篇新聞稿件可資參考,加之創作的沖動,容易造成忽略細節,導緻叙述上的“粗線條”與“清湯寡水”。胸懷大長篇的目标,他反複提醒自己:慢些,慢些,再慢些!要靜下心來,把功夫下到家,切莫忽略細節。每個章節和段落,哪怕是一句話一個字,不滿意絕不往下寫。他每天隻寫一千字左右,有時甚至幾百字,初稿耗時長達兩年,但基本做到了“一遍成”。無數次的修改,李國發都是在添加細節,都是在潤色,都是在把新聞語言改變為文學語言。整個創作過程,他以工匠精神,字琢句磨,就像在精雕細刻一件玉器,全神貫注、專心緻志,不敢有絲毫敷衍。

就這樣,從完成初稿到定稿,長達6年時間。李國發極少外出旅遊,極少跟同學朋友交往,極少參與不必要的社會活動,幾乎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裡,行走在《渦流》的字裡行間,隻為立志要寫出一部好書。

李國發:從記者到作家——兼談長篇小說《渦流》創作曆程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部嚴肅的現實主義作品,終于在2021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在幾家有影響的網站推出後,讀者給予了“五星好評”。

茅盾文學獎獲得者、著名作家李佩甫先生靜心閱讀後,親筆為該書寫了精準的推薦詞——

長篇小說《渦流》: 這是一部時代生活的“标本”。作家李國發先生以40年的生活積累,數易其稿,嘔心瀝血,創作出了這部長篇佳作。

作品以第一人稱切入,抒寫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一個特定地域的社會生活及人物命運發生的巨大變化。作品生活氣息濃郁,語言幽默生動,人物性格鮮明。此作讀來一波三折、愛恨交織,情節十分感人。尤其是對官場及世道人心的逼真描寫處處見功力,可謂入木三分。

文學創作既需要“面壁”,也需要“悟性”。“面壁”是“闆凳肯坐十年冷”,“悟性”則可以讓生活記憶在文字裡飛揚。正如馬爾克斯所說:作家永遠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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