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他們的手緊緊地握着,在這方面,他們還沒有違反傳統的規矩。滿洲的青年男女可以用緊緊握手來表達愛慕之情,但到此為止,不能再越過這一步。
可是蘭兒卻是私下裡到這裡來幽會了。她應得到的懲罰将不亞于她公開地向這個漂亮的步軍統領表達愛情的情況。是以當他帶着溫柔的情人的微笑将她拉到身邊時時,她并不拒絕。
這是一個很大的花園,盛開着各種鮮花,粉紅色的牡丹嬌豔得像嬰兒嘴裡的嫩肉。杜鵑花有白有紅,好像她們的小臉因害羞而泛起了紅暈。自由組合的蜂群在花叢中嗡嗡地忙碌,吸吮着香甜的蜜汁,哼哼地唱着歌,陶醉在春天的芳香中。
沿花園的圍牆,種着各種大樹,小徑兩側是喬木或灌木。大樹展開它涼爽的樹蔭罩在大理石的桌子和長凳上。這種石桌和石凳在一個上等的中國式花園裡是必不可少的設施。
在花園最遠的角上,有一個小涼亭。陽光和陰影交織成的花紋在琉璃瓦屋頂上晃動。
構成樹蔭的枝條似乎在用多葉的胳膊向人們召喚、示意,邀請他們從繁忙的工作中抽身到這裡來享受一兩小時的甯靜和安逸。涼亭的背面對着牆,那裡就是月形門。現在門正緊閉着,而且上了鎖。
萬無一失!當蘭兒邁着堅定的步子直奔涼亭的時候,她對自己輕輕地一笑。
門的确是關着,而且上了鎖。但在那鎖上有秘密,隻有三個人知道秘密。第一個人是小竹,她
有一把鑰匙。她愛她的女人勝過任何一個有生命的東西,甚至勝過她自己的親生孩子。
第二個人就是蘭兒,她的雙腳此刻正帶着她迅速走向那個人,那個知道月形門秘密的第三人。當然,也可能有第四個人知道或猜到這個秘密。這可能的第四個人就是老園丁。
但是他已經非常老,而且又聾又瞎,特别是,他也愛蘭兒,沒有得到蘭兒兒的允許,他是不會說出秘密的。
蘭兒用她兩隻漂亮的天足直奔涼亭,後面跑着忠心的女婢小竹,一步一步地踩着她的腳印前進;作為一位高貴小姐的侍女,她感到榮幸。到達涼亭,跨上台階,進門又輕輕掩上門。
小竹沒有進涼亭,她非常聰明,再則,她愛蘭兒勝過一切。她到涼亭附近的一個石凳上坐下了。臉朝着一個地方,那裡和蘭兒住所之間就隔着涼亭,這樣,當有人從屋裡往外看,看到她時,就會認為蘭兒在涼亭後面玩呢,不會再想到别的事。
蘭兒對這個聰明伶俐的小竹子是無比地信任。蘭兒走進涼亭,掩上身後的門。
在一張長桌上放着幾本書,有的打開了,有的合着。從桌子後面的長凳上,站起來一位英俊的滿洲青年。當他看到蘭兒的時候,他的眼睛迸射出光芒。
他覺得她無雙的美貌又增添了新的嬌媚:她的纖手如此嬌嫩,她的黑眉就像小黑鳥的翅膀,她漂亮的雙腳正好從她淡紫色旗袍的下沿露出。
穿着旗袍的蘭兒正好與花園和涼亭的氣氛相協調,構成了一幅美麗的圖畫!金邊鑲在旗袍的下緣,閃光的扣子像一串寶石項鍊,與她的像玉雕一樣有臉蛋相映成趣。她有一個高高的額頭。
紅絲線将她的頭發紮出劉海,沿兩條修眉的中心垂下,她關上門,像個立正的士兵一樣面對着這位正站起來迎接她,向她緻意的滿洲青年。她臉紅了。
“榮祿,”她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我又來了!”
他抓住了她的小手,兩人的形象是:蘭兒穿着淡紫色旗袍,榮祿穿着滿洲步軍統領的華麗制服;一對王族。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并且從她脹紅的臉蛋上看出了他最希望知道的意思。蘭兒并沒有拒絕他。這裡隻有他們兩人。
這完全違反了傳統規矩。任何一個滿洲姑娘不可以在沒有伴娘陪同的情況下和一個滿洲男子相見。尤其是不允許她私自去見他。他握着她的手,用眼神向她的眼睛說話,講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盡管這樣,蘭兒還是來了。
而榮祿,高大,挺拔,豪放,此刻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但也不敢握得太緊,因為她的手指嬌嫩像花瓣),注視着她的兩塘清水般的眼睛,從它們的深處,反射出世界上女性的全部智慧。
他們的手緊緊地握着,在這方面,他們還沒有違反傳統的規矩。滿洲的青年男女可以用緊緊握手來表達愛慕之情,但到此為止,不能再越過這一步。
她無法拒拒榮祿,因為他是這樣地溫柔,總是用他的微笑來征服她的反抗。
他用整個胳膊摟着她。那是一雙能馴服她的強壯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