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哈佛大學陷入了一起風波之中。三名女研究所學生正在起訴哈佛大學,指控該校在一名著名人類學教授對其教職員工性騷擾一事上未能采取行動。
該教授五年來屢遭投訴,哈佛卻遲遲未展開調查
該訴訟于2月8日在馬薩諸塞州聯邦法院提起,訴訟的焦點是以非裔和非裔美國人為研究重點的人類學教授約翰·科馬羅夫(John Comaroff)。上個月,哈佛大學對科馬羅夫采取了無薪行政休假的措施。據學生報紙《哈佛深紅報》(The Harvard Crimson)報道,他曾在2020年8月被帶薪休假。

三名提起訴訟的哈佛大學研究所學生
近五年前,他所在系的三名研究所學生——莉莉娅·基爾伯恩(Lilia Kilburn)、瑪格麗特·切爾溫斯基(Margaret Czerwienski)和阿穆利亞·曼達瓦(Amulya Mandava)——開始投訴受到他的騷擾。但是,三名學生的律師說,即使讓科馬羅夫休無薪假,學校也沒有承認科馬羅夫最惡劣的罪行。
在一項調查中,哈佛得出結論,科馬羅夫“做出了違反 FAS (藝術與科學學院)性和基于性别的騷擾政策和 FAS專業行為政策的口頭行為”。據《哈佛深紅報》,科學學院院長克勞丁·蓋伊(Claudine Gay)在一封電子郵件中說。調查結果來自哈佛争議解決辦公室和外部事實調查員進行的審查。
哈佛大學沒有發現科馬羅夫對非自願的性接觸負有責任,在代表這三名女性提起的訴訟中,這種行為被描述為“猖獗”:“他未經學生同意親吻和撫摸她們,進行不受歡迎的性侵犯,并威脅稱,如果學生投訴,他将破壞她們的職業生涯。”
科馬羅夫的律師在一份聲明中說,科馬羅夫“斷然否認曾經騷擾或報複任何學生。”哈佛大學沒有公開公布其大部分調查結果,拒絕就這起訴訟置評。
遭到性騷擾指控的哈佛大學人類學教授約翰·科馬羅夫
三名學生的律師稱,科馬羅夫對基爾伯恩的不當行為始于2017年基爾伯恩入學之前,當時她去哈佛參觀校園,他親吻了她的嘴。起訴書中說,切爾溫斯基和曼達瓦向學校報告了科馬羅夫對其他學生的不正當行為,結果卻讓他威脅到她們未來的就業前景。
這三名學生都表示,她們向哈佛《教育法修正案第九條》的官員——切爾溫斯基和曼達瓦在2017年、基爾伯恩在2019年提出了針對科馬羅夫的投訴。這些官員負責處理性别歧視投訴。該訴訟稱,哈佛對這些投訴表現出“刻意的冷漠”,拖延了一年多後,直到2020年才開始展開調查。
近百名學者簽名支援該教授,但訴訟提出後紛紛撤回簽名
大部分的焦點來自基爾伯恩在研究所學生院的第一天遇到科馬羅夫時的一件事,當時科馬羅夫成為了她的導師,她向他表達了她想去中非學習的想法。
訴訟稱:“在會面期間,科馬羅夫教授反複描述了基爾伯恩女士在南非(距離中非約3000英裡)會被強奸和殺害的各種方式,隻因為她處于同性關系中。”
據《紐約時報》,基爾伯恩在采訪中回憶道,當時科馬羅夫教授如何大談特談,說如果在非洲的某些地方看到她和她的同性伴侶在一起時,她可能會遭到“糾正性強奸”,甚至被殺。但他說這話時帶着“一種享受的語氣”,基爾伯恩說,“這不是正常的辦公時間建議。”
科馬羅夫的律師承認,科馬羅夫曾與吉爾伯恩與她的同性伴侶一起旅行時就對于國外實地考察的問題進行過交談,但他們表示,“為了她的安全,讨論性暴力的風險是必要的。”
他的律師猛烈抨擊哈佛的調查中稱該建議構成性騷擾的結論,他們說,這是出于對她人身安全的考慮。
在聲明中,科瑪洛夫的律師對制裁的邏輯提出了質疑。調查“發現,他的動機隻是出于對吉爾本女士健康狀況的關心,沒有任何浪漫或性意圖,但他的建議仍然構成了性騷擾,”聲明稱,“科瑪洛夫教授強烈反對這一結論,因為這一結論将削弱教職員工運用最佳學術判斷,就基本安全問題向學生提供建議的能力。”
這場争論在哈佛大學全體教員中引起了分歧。在這起訴訟之前的幾天裡,哈佛大學和全球其他大學的90多名學者簽署了公開信,捍衛科馬羅夫的人格,贊揚他的聲譽和學術能力。
來自哈佛大學的簽名者中包括著名學者保羅·法默(Paul Farmer),他是一名醫生和人類學家,因2010年海地地震後的救援工作而聞名;非裔和非裔美國人研究中心教授兼主任小亨利·路易斯·蓋茨(Henry Louis Gates Jr.),莎士比亞學者斯蒂芬·格林布拉特(Stephen Greenblatt),曆史學家吉爾·萊波雷(Jill Lepore),以及法學教授蘭德爾·肯尼迪(Randall Kennedy)。
他們在信中說,科馬羅夫博士對強奸的讨論是對基爾伯恩女士将要進行實地調查的地區狀況的合理警告。簽名者對她的反對感到“困惑”,因為他們“也會覺得在道德上被迫提供同樣的建議”。
他們還對哈佛大學進行兩項調查的決定提出了異議。信中表示,這将使科馬羅夫面臨雙重危險。“作為教職員工,”信中還說,“我們必須了解我們所遵守的規則和程式。”
2月7日晚,在訴訟即将提起的前夜,大約50名左右的哈佛學者——其中大部分都擁有終身教職——在一封公開信中批評了科馬羅夫的支援者過于快速接受了他的律師的說辭。
信中說:“從支援他的信中可以明顯看出,科馬洛夫教授是一位擁有強大人脈網絡的學者,這可能會阻止其他學生站出來。”
而到了2月9日,也就是訴訟提起後的第二天,哈佛大學大多數最初支援科馬羅夫的教員都改變了立場,包括蓋茨、萊波雷、法默和格林布拉特,并發表了一封表示撤回支援态度的新信函。
非裔美國人音樂教授英格麗德·蒙森(Ingrid Monson)說:“我們懷着恐懼的心情讀到這些學生經曆的更多細節,經過讨論,我們希望撤回上一封公開信中的簽名。”
訴訟指出哈佛調查不當,甚至擷取診療記錄
該訴訟指控哈佛大學在兩年内放任科馬羅夫對基爾伯恩的行為不受限制,“讓基爾伯恩女士遭受了持續的噩夢,包括更多的強迫親吻、猥亵、不斷邀請她在校外獨自社交,以及強制控制。”訴訟繼續寫道,當她試圖避開他時,他禁止她與任何其他顧問合作。
科馬羅夫通過他的律師表示,他沒有禁止基爾伯恩與任何人合作,并說他在任何時候都沒有親吻或觸摸她的不當行為。
當基爾伯恩在2019年5月提起訴訟時,該辦公室“沒有采取任何有意義的行動——除了承認哈佛大學多年前就知道科馬羅夫教授的行為。”訴訟繼續寫道。
三名研究所學生的律師之一卡洛琳·古特爾特(Carolin Guentert)說,訴訟的目的是顯示科馬羅夫被指控性侵的程度,她說哈佛大學的調查沒有做到這一點。至于哈佛大學的調查中有關基爾伯恩的部分,她說,隻關注口頭性别歧視,“确實是一個相當狹隘的發現。”
“這确實忽略了親吻、猥亵和騷擾的更大背景。”古特爾特說。
她說,哈佛還對學生舉報性騷擾施加了不當的負擔。該訴訟稱,直到2020年《哈佛深紅報》和《高等教育紀事報》(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開始報道這些指控之前,哈佛大學都沒有主動采取紀律措施,甚至沒有開展調查。起訴書稱,即便如此,調查最初還是允許科馬羅夫“在受到輕微處罰後”繼續教學。
該訴訟稱,該大學還阻止了另外兩名原告切爾溫斯基和曼達瓦阻止科馬羅夫的努力——2017年,她們得知一名二年級研究所學生被指控對其進行了不必要的性侵犯。訴狀稱,當她們報告此事時,科馬羅夫告訴她們,如果她們繼續做出這樣的指控,她們将“很難找到工作”。
科馬羅夫的律師表示,科馬羅夫從未威脅過學生。
在這份訴訟中,最令人震驚的指控還包括,哈佛未經基爾伯恩的同意,從她的治療師那裡獲得了她的診療記錄,并與科馬羅夫教授分享了這些記錄。(在一份聲明中,哈佛否認以不當方式擷取記錄,并為将其作為調查的一部分分享這些記錄進行辯護。)
對此,媒體與公衆希望能了解更多細節,以獲知這一切是怎樣發生的。塔夫茨大學國際政治教授丹尼爾·德雷茲内(Daniel Drezner)在《華盛頓郵報》的一篇評論中寫道:“我知道,過去更多地依靠信任程式運作的大學,現在有了更正式的方式來裁決性騷擾和濫用權力的指控。不幸的是,我現在知道,公衆對哈佛這樣的機構的信任的喪失并不是沒有根據的。”
律師古特爾特說,她希望這次訴訟能改變大學和學院的報告程式。
“這起訴訟凸顯了研究所學生導師對研究所學生的影響力有多大。有些人利用它做好事,但有些人并不是這樣。這是多年來的一個問題。”她說。
“我們的客戶希望能在這方面有所作為。她們希望確定,當學生提出性騷擾指控時,學校會認真對待她們,不會強迫她們去經曆一個異常繁重的維權過程。”
欄目主編:顧萬全 文字編輯:曹飛 題圖來源:IC photo 圖檔編輯:邵競
來源:作者:澎湃新聞 程千千 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