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脹再創新高，但這不是美聯儲能獨自解決的問題

文/Phillip Braun

最新的美國消費者價格指數（CPI）顯示，在截至2022年1月之前的12個月裡，通脹率持續快速上升，達到了7.5%，這是該國過去40年來的最高水準。其原因包括供應鍊中斷、企業合并、過多的新冠疫情救濟賬單、大量的辭職、貨币供應增加、低利率等。在此情況下，各方在美聯儲加息方面達成了更為一緻的意見。

人們期待已久的美聯儲3月加息引發了三個問題：這是美聯儲采取的正确政策嗎？美聯儲的行動是否足夠迅速和積極？僅憑美聯儲就能降低通脹嗎？

毫無疑問，通脹正在升溫，自一年前寫過有關通脹的文章以來，筆者的觀點變得越來越悲觀。最能說明問題的是，物價正以1982年以來最快的速度上漲——這對美聯儲如何抑制通脹來說是一個契機。

如果美聯儲需要在行動上獲得指導，那它應該回想一下保羅•沃爾克（Paul Volcker）在1979年至1987年期間擔任美聯儲主席時發生的事情。他接手的是一個高通脹環境，其可以追溯到阿瑟·伯恩斯（Arthur Burns, 1970-1978年）的任期，當時寬松的貨币政策引發了高通脹。

1979年8月沃爾克上任後，立即開始着手降低通脹。1965年，按年度CPI計算，通脹僅為1%，而到1980年，通脹飙升為13.5%。沃爾克的計劃是将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的重心從管理聯邦基金利率轉移到管理銀行在美聯儲的存款準備金水準。沃爾克上任時，聯邦基金利率接近11%，到1981年7月，這一比率不受限制地上升到22%以上。

沃爾克的行動相當于“一劑強化藥”，導緻了兩次經濟衰退，但物價最終穩定了下來，失控的通脹得到了遏制。随着銀行準備金和利率的上升，CPI急劇下降。到1983年7月，CPI低于3%。

正如沃爾克沒有把聯邦基金利率作為目标一樣，目前的美聯儲也不必這樣做。按照沃爾克的做法，以其他方式設定市場利率可能是在整個經濟中配置資本的更有效方式。如今，美聯儲可以瞄準銀行準備金水準，而且它有一個新的工具來實作這一點：美聯儲為準備金支付的利息。為什麼不提高存款準備金率呢？或者說，因為美聯儲擁有非常龐大的資産負債表（一些人對此過度擔憂），它可以通過向市場出售債券、吸收之前向市場注入的過剩現金，以此提高利率，進而開始削減資産負債表。

從美聯儲的行動來看，它似乎并不過分擔心通脹。它對不斷上升的通脹的反應一直非常緩慢，是以給外界的印象是，其不會采取非常積極的行動抗擊通脹。不過，最新的1月資料可能會讓美聯儲進入戰鬥狀态。美聯儲表示，自己已放慢購買美國國債和抵押貸款支援證券（MBS）的步伐，并将在3月結束購買，而這是在通脹開始上升一年後的事了。美聯儲尚未表明将在3月時把聯邦基金利率目标上調多高，但小幅上調25個基點毫無意義，因為市場已經消化了這一加息幅度，而且全年的加息幅度似乎已經達到了這一水準。要想讓加息真正産生效果，必須讓市場感到意外，或許，100個基點就足以讓通脹真正開始得到控制。

美聯儲目前所發出的這些緩慢而穩定的政策回應信号很可能太少，也太遲了。在貨币政策改變和它對經濟的影響之間有一個時間差，是以，一個低的、緩慢的開始意味着後續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看到效果。

盡管沃爾克為如今的美聯儲理事們提供了一個榜樣，但當時和現在的情況已經不一樣了。這兩個時期最重要的差別在于美國聯邦政府當下超過30萬億美元的巨額債務。筆者曾在羅納德·裡根（Ronald Reagan）的經濟顧問委員會（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裡擔任過經濟學家，當時的工作之一就是提供論據，說明為什麼不斷上升的債務水準不是一個問題。我們總是提到債務與GDP的比率，而這個比率當時正在上升，但沒有考慮其潛在的問題，因為它隻有45%左右。如今，這一比率為120%，與1946年二戰結束時的119%相當，而沃爾克就任美聯儲主席時這一比率僅為31%。

如此高的債務水準引發了美聯儲能否控制通脹的問題。本質上，雖然聯邦債務急劇上升，但政府償還債務的能力卻沒有跟上（例如，沒有增加稅收或其他聯邦收入，也沒有任何這樣做的承諾）。正如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進階研究員、物價水準财政理論的主要支援者之一，約翰•考克倫（John Cochrane）最近所寫的那樣：“從根本上來說，當人們認為政府不會通過實作财政盈餘來償還所有債務時，通脹就會爆發。要想通過加息來降低通脹，财政政策也必須收緊。”

如果美國無法齊心協力來償還巨額聯邦債務，美聯儲能否真正控制通脹是值得懷疑的。這并不意味着現在就要在實際上增加政府收入，但至少必須有一個可信的承諾，即他們将在未來這樣做。

今天的通脹不是一個暫時的現象，它已經成為一個失控的問題。如果美聯儲仍在為更激進的行動尋求綠燈，那可以從經濟的強勁程度中找到答案。在2021年最後一個季度，GDP的年增長率為6.9%，為幾十年來的最高水準。勞動力市場也很強勁，1月份新增了46.7萬個就業崗位。不過，最近的資料顯示，通脹正在悄悄逼近。例如，1月的平均時薪按年度計算增長了9.2%，同比增長了5.7%，原因是雇主要提高薪酬以吸引員工以應對通脹。

對于商業領袖和投資者來說，現在是時候保持警惕和靈活了，因為美聯儲不太可能獨自成功地控制通脹，而這可能會讓通脹在更長的一段時間内成為一個更大的問題。加息将給經濟降溫，但目前還不清楚會給經濟降溫到什麼程度，因為目前的經濟還算強勁。如果企業還沒有獲得低利率貸款，可能就太晚了。如果投資者還沒有對他們的投資組合進行對沖，那很可能也太晚了。

至于美聯儲，是時候采取更積極的行動，盡其所能遏制通脹了。對于白宮和國會來說，是時候勒緊褲腰帶了。

Phillip Braun是福布斯撰稿人、西北大學凱洛格管理學院的臨床教授和金融系副主任，觀點僅代表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