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9月18日傍晚,北京城上空烏雲密布,仿佛随時就有大雨傾盆而下,清潔勞工劉振東收拾完最後一箱垃圾急急忙忙的就回到了家中。
他家住在北京西城區的一個老胡同裡,之是以走得這麼匆忙,是因為家中有一個身體一直不太好的妻子在等着他回家做飯。
劉振東今年45歲,他的妻子名叫傅玉芳今年44歲,雖說兩人無兒無女日子過得也比較清貧,但是夫妻二人始終相濡以沫非常恩愛。
自從傅玉芳身體出現問題之後,劉振東便不讓傅玉芳做任何的家務活,讓她全身心的養好身體,對于丈夫對自己的關懷,傅玉芳也一直感激在心。
當天劉振東剛趕到家,還沒緩過神來,傅玉芳突發心梗昏倒在了床上,感覺到自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她舍不得丈夫,也不忍心再對丈夫有所隐瞞,于是說出了藏在内心多年的秘密:“在嫁給你之前,我曾經是大清的皇妃。”
聽到相伴多年的妻子說出這樣的話,劉振東不敢相信。随後傅玉芳便撒手人寰。傅玉芳臨終前的遺言是真的嗎?為什麼一代皇妃最終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落魄貴族——文繡
傅玉芳原名叫額爾德特·文繡,出生于1909年12月20日。是滿清八旗中的額爾德特蒙古族,屬于鑲黃旗。
當年額爾德特家族跟随多爾衮入關後被配置設定到北京安定門内定居,家族中世代有人在朝為官。
但是到了文繡父親這一代卻逐漸落魄,屢次科考不中後,文繡父親英年早逝,從此文繡與母親蔣氏靠着針線活勉強度日。
蔣氏原是漢族的一個大家閨秀,知書達理,雖然家道中落生活清貧,但是對女兒的教育卻從不含糊。
靠着一雙巧手為富貴人家繡花,賺錢供女兒文繡念書。文繡7歲就被送到了北京私立敦本國小,從小聰明伶俐的她在學校各科都是優秀,深得老師喜愛。
蔣氏常常告誡文繡:“現在世道變了,隻有好好讀書你才能徹底認清這個社會。”
文繡也非常聽話,一邊學習一邊幫母親做一些家務,日子過得清貧卻安逸。本以為會這樣一直生活下去,卻不料這一切在文繡13歲的時候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1921年,居住在北京紫禁城中,保留着清室帝号的溥儀年滿16歲了。是以宮裡的太妃以及舊臣向外傳出消息,要為這位小皇帝選個皇後。
文繡的五叔得知消息後,覺得這是一個光宗耀祖的機會,按照門第額爾德特家族也符合條件。于是就想到了侄女文繡,13歲的文繡身材高挑、皮膚白淨大眼睛,看起來頗有富貴相。
就這樣在文繡不知情的情況下,文繡的照片就被她五叔拿去送到了當時的内務府。
但是讓衆人沒想到的是,文繡竟真的被溥儀“欽定”為了皇妃。從那以後,文繡便不再用學名傅玉芳,也不再去學校讀書,由五叔教她君臣大禮以及皇宮内的清規戒律,并督促她開始熟讀《女兒經》。
與她一同被選中的還有皇後婉容,按照清宮禮法,妃子要比皇後要先一步入宮,為的是第二天能夠跪迎皇後。
末代皇妃——淑妃
1922年11月30日,文繡被溥儀迎娶進宮,被冊封為淑妃。接着第二天婉容接被迎娶進宮冊封皇後。她們二人進宮時一個17歲一個14歲。兩個懵懵懂懂的女子就這樣成了溥儀的一妃一後。
後人對于當初姿色過人的婉容給予了頗多關注,而長相稍遜一些的文繡卻不甚了解,事實上相較于婉容,文繡才是那個富有才華的人。
一開始對于才華過人的文繡,溥儀也是頗為欣賞,兩人經常一起交流詩文,溥儀還專門請了漢文和英文老師來教文繡。
“春光明媚,紅綠滿園。餘偶散步其中,遊目騁懷,信可樂也......然野畜不畜于家,如此鹿于囿内不得其自行,猶獄内之犯人,非遇赦不得出也。莊子雲:甯其生而曳尾于塗中,不願其死為骨為貴也。”
文秀曾經寫過這樣一篇《哀苑鹿》,她把自己比作哀苑鹿,形容自己在宮内的生活。溥儀也曾在《我的前半生中》提到過文繡的文筆,稱其文筆秀雅、立意不凡。
從哀苑鹿中我們可以看出,文繡典雅的語句中,我們也可以看出文繡在紫禁城中始終向往着精神自由,她覺得自己在這後宮之中就像是在監獄裡。
事實上文繡在後宮中的生活确實不盡人意,雖說不愁吃穿,但是在後宮争鬥中,像文繡這樣不谙世事的人是毫無優勢的。
文繡的身份畢竟沒有皇後婉容尊貴,再加上自身出身貧寒,而婉容家庭背景雄厚。不僅思想觀念有着較大的差異,就連生活習慣也讓文繡感到非常不自在,最明顯的就是在一日三餐之上。
溥儀對于西餐情有獨鐘,文繡不喜歡西洋玩意兒,能與溥儀吃到一起去的也是婉容。但是他們成婚之後,溥儀常常要與婉容、文繡一同吃飯。
一開始溥儀為了文繡還會将就,隻早餐吃西餐,晚餐大家一起吃中餐,後來索性和婉容一起頓頓吃西餐,文繡便獨自在房間吃飯。
慢慢的文繡和溥儀之間就有了距離,在這場後宮争鬥之中,婉容占據了上風,文繡也隻能默默向隅悲傷。
“擁被難成夢,蕭蕭一夜風。濁醪聊自飲,朝日照窗紅。”
從文繡這首小詩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在這深宮之中,文繡是不受寵的。
并且從現存于世的婉容寫給文繡的信中也可以看出,婉容是看不起甚至有些嘲笑文繡的。
婉容雖然長得漂亮,但是秀外卻不慧中,對于這個小自己三歲的妹妹也毫不客氣。她的文字粗俗,錯别字也是比比皆是。
婉容的文筆不倫不類,完全不像是出自大家閨秀之手,她似乎非常看不慣文繡的勤學,甚至作俗謠來譏諷這位才女。
在這深宮之中,婉容常以捉弄文繡尋樂,而溥儀對此也從不制止,文繡除了閉門讀書之外,每次收到婉容的書信都以淚洗面,身心頗為煎熬,幾次自殺都沒成功。
1930年,就在文繡對眼前的生活深感絕望的時候,中華民國政府頒布了《中華民國民法》,民法規定“允許自願離婚”。
整日悶悶不樂的文繡,一次偶然的機會見到了好友玉芬,玉芬一語驚醒夢中人:“現在是民國時代,溥儀被趕出了皇宮,就不再是小皇上了,民法他也是要遵守的。”
聽到玉芬的話,文繡點頭稱是,接着玉芬又說:“如今社會倡導的都是男女平等,溥儀這樣欺負你,你完全可以狀告他同他離婚,并向他索要生活費。”
平民百姓——傅玉芳
1931年夏天,當時文繡已經随溥儀搬到了天津。平時不怎麼出門的文繡,從住宅走出,周圍人也隻道是文繡想出門散散心了。
殊不知文繡徑直走到了一家律師事務所,通過律師向溥儀發現了一封律師函:
“事帝九年,未蒙一幸;孤衾獨抱,愁淚暗流;備受虐待,不堪忍受。今茲要求别居。溥應于每月定若幹日前往一次,實行同居。否則唯有相見于法庭。”
這封律師函發出之後,文繡也就成了中國曆史上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敢于和皇帝離婚的妃子,當時人們稱之為“妃子革命”。
接到這封律師函的溥儀,如五雷轟頂,這對自認為還是皇帝的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文繡提出離異的消息在全國也不胫而走,各大媒體争相報道。
《國強報》率先力挺文繡,贊揚為“數千年來皇帝老爺公館破題第一遭的妃子起革命”。
溥儀覺得上法庭有損皇家顔面,于是立即吩咐律師:“盡快私下解決此事。”雙方律師經過交談最終簽訂了《離婚協定書》:
二人自今日起脫離關系,溥儀一次性付給文繡5.5萬元,之後不能再向清皇室有任何要求,雙方亦不得有損害彼此名譽之事。
被迫離婚之後的溥儀,為了挽回顔面還在報紙上刊登了“上谕”:
“谕淑妃文繡擅離行園,顯違祖制,應撤去原封位号,廢為庶人。欽此。”
宣告離婚之後的半個多月,溥儀便逃往了東北,末代皇後的下場也非常凄慘,40歲時死于逃難途中。
離婚後的文繡當時年僅22歲,獨自一人從天津回到北平的她早已無家可歸。母親蔣氏已經離開人世,當初被賞賜的四合院也已經被一個本家私自賣掉。
雖說當時手裡有溥儀支付的5萬多元的生活費,但是支付過律師費用以及酬謝親友的人情費之後到文繡手中也僅剩下兩萬多元。
1932年,文繡開始了新的生活,她恢複了當初的學名傅玉芳,由于之前接受過不少的教育,在北平的一所私立國小謀得了一個教師職位,教授學生國畫。這是文繡自力更生之後的第一份職業,她也成了大陸曆史上第一個當過人民教師的皇妃。
但是好景不長,她的原皇妃的身份就暴露了,在附近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各地記者也紛紛前來報道,随後衆多好事之人便前來文繡所在的學校門口一睹皇妃風采。
面對這種情況文繡不得不辭去了心愛的教師工作,繼續隐姓埋名。但是生活總是要繼續,要想活下去文繡就不得不出去工作,這期間她包裝過紙盒度日,也在街頭叫賣過香煙,還去瓦工隊裡當過苦工......
在這期間雖然她飽嘗人間疾苦,但是文繡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在精神上她始終是自由的。
後來抗戰勝利後,36歲的文繡經過友人介紹來到了一間報社工作。不管是什麼樣的工作交給文繡,她始終完成得非常漂亮,再加上文繡才學确實出衆,于是深得社長器重。
社長同情文繡于是出面把她介紹給了自己的表弟劉振東認識。當時劉振東在國民黨軍北行營中負責管理中南海庫房。
1947年文繡與劉振東在北平結為了夫妻,婚後夫妻二人相處得非常融洽,文繡也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溫暖,這段軍官太太的生活也成了文繡一生中最安穩的日子。
後來北平和平解放後,曾經是國民黨軍官的劉振東内心非常害怕,一度想跟随國民黨隊伍逃到台灣,但是文繡勸劉振東留了下來,并讓他坦白了自己的曆史問題。
1951年,因劉振東表現良好,解除群衆監督管制後,北京市人民政府把他配置設定到了西城區清潔隊當勞工。
劉振東有了工作掙到了錢,和文繡的生活也有了一定保障,于是夫妻二人便搬到了西城區的劈柴胡同裡。
雖說隻有一間10平米的小房子,但是在這裡二人卻度過了解放後的一段平凡幸福的平凡生活。
1953年9月18日,文繡突發心梗離世,丈夫劉振東始終陪伴在妻子的身邊。在文繡死後,劉振東用木闆給妻子做了一口棺材,在工友的幫助下,一代皇妃額爾德特·文繡被葬在了安定門外。
墳前沒有任何的墓碑,一捧黃土掩去了文繡的棺木,也掩去了文繡由落魄貴族女到末代皇妃再到平民百姓的悲涼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