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黑蘭的夫妻

我被一聲尖銳的驚叫聲吵醒。

　　看着滿臉怒容的詩曼，我有些不知所措，因為現在是半夜，我們剛剛明明在睡覺。

　　“怎麼了？”我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是不是不愛我？”詩曼莫名其妙地問道。

　　“怎麼會？”我嗫喏地答道。

　　“我要你肯定地回答！”詩曼歇斯底裡地吼道。

　　“你究竟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我有些急了。

　　“我做了個夢，夢見你離開了我。”詩曼嘤嘤地哭了起來。

　　“不會的。”當我的手挨到詩曼肩膀的時候，她卻一把推開了。

　　“走，跟我走！”詩曼掀起被子對我說道。

　　“去哪裡？”詩曼沒有回答我，我隻好穿好衣服跟着她出了門。

　　詩曼開着車行駛在德黑蘭的高速公路上，速度越來越快。

　　“慢一點。”我一路提醒着，她卻不予理睬。

　　前面一片漆黑，車速還在飛漲，詩曼突然松開了握在方向盤上的手，問道：“你愛不愛我？”

　　“愛！愛！我愛你！”我大聲叫道。

　　詩曼得意的笑了起來，而我則癱坐在了座位上。

　　第二天我便定了回國的機票，悄悄地登上了伊朗航空公司飛往中國的飛機。

　　詩曼是我被公司派去伊朗時在飛機上認識的，她是學阿拉伯語的，要去德黑蘭留學一年。

　　伊朗航空公司破舊的飛機瞬間拉近了我們倆人的距離。

　　我工作的地方距離詩曼的學校不遠，她在這裡也沒有熟人，我也沒有。

　　我們常一起吃飯、聊天，一來二去就熟了。

　　我對詩曼原本沒有親近的意思，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因為在國内我有一個非常愛我的女朋友陶馨。

　　一想起陶馨我的心裡又開心了起來，最近幾個月和她聯系的少了，她明顯有些抱怨。

　　“早應該向她求婚了。”我攥緊了手裡的戒指想道。

　　當陶馨神情緊張地把我擋在門口的時候，我的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

　　“誰呀？”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陶馨身後的房間裡傳來。

　　“送快遞的。”陶馨頭也沒回的答道。

　　我将戒指遞到陶馨的手裡，說道：“祝你幸福。”

　　走在江邊的路上，我竟然發現我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悲傷，心裡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很奇怪，但又說不出奇怪在哪裡。

　　看着燈紅酒綠的街燈，我走進了一間酒吧。

　　這間酒吧很合我的胃口，我每天都去，不知不覺已經一個月了。有一個女孩和她的男朋友也經常去，算是眼熟的人了。

　　有一天我喝得半醉，一個陌生的女人沖進了酒吧，打了那個女孩一巴掌，而她的男朋友竟然站在旁邊沒有動。

　　女人破口大罵，驚呆了所有人。大家原本都以為女孩和那個男人是一對幸福的情侶。

　　“我愛他！我就是愛他！他也愛我！”女孩倔強地回擊道。

　　看着男人默默地跟着女人離開，女孩瞬間就崩潰了。

　　我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我假裝沒有感受到，我努力的想要将它隐藏起來，結果它卻充滿了整個空間。

　　我沖出酒吧，直奔機場，定了去德黑蘭的機票。

　　詩曼的房間早已人去樓空，他的導師說她半個月前就辦理了離校手續，去了巴格達。

　　“她去伊拉克幹什麼？”我疑惑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她沒有告訴我。”導師對我的無禮很反感。

　　我怏怏地走出大門，看着晴朗的天空飛過一架飛機，喃喃自語道：“巴格達嗎？”

　　德黑蘭飛往巴格達的飛機并不頻繁，同樣的破破爛爛，颠簸地叫你懷疑人生。

　　走出巴格達機場的時候我卻茫然了。

　　詩曼去了哪裡？我應該去哪裡找她？我居然都沒有想過。

　　我瘋狂地給公司的同僚和國内的同學打電話，終于在巴格達政府裡找到一個有那麼一絲聯系的人。

　　這個人叫費薩爾，熱情地接待了我，他費了幾天功夫終于查到了詩曼的入境記錄。

　　“她是十天前到的巴格達，一下飛機就申請了戰地記者證，目的地是伊拉克通往叙利亞的邊境。”費薩爾在巴格達一家小餐館約了我。

　　“那裡現在很危險，以色列隔三差五的轟炸。”費薩爾接着說道。

　　“那她是什麼時候出發的？”我緊張地問道。

　　費薩爾聳了聳肩，說道：“誰知道呢。也許早就走了，也許證件還沒有辦下來呢。而且那邊早就封鎖了，不是什麼人想去就能去的。”

　　費薩爾給了我詩曼的住址，離這裡不遠，隻有兩個街道。

　　我匆匆忙忙地奔去，心裡隻有一個想法：她還沒有走。

　　踏着巴格達的殘垣斷壁，讓我有些恍惚。

　　幾天前，我還在繁華都市裡自怨自艾，現在卻在這裡感慨人生。

　　正在這時，遠處的街道傳來一聲轟然巨響。

　　我擡頭望去，看見一片火光和濃烈的黑煙，原本矗立的幾幢樓房瞬間被夷為平地。

　　“炸彈！”人們驚叫着四散奔逃。

　　我跟着人群向一家還沒有關門的超市跑去。

　　突然，一個嬌小的身影從一家面包店竄出，向滾滾黑煙處奔去。

　　那個倔強的身影是那麼的熟悉，讓我的心砰砰砰的急速的跳動了起來。

　　詩曼拿着相機咔嚓、咔嚓地拍着被炸彈摧毀的建築。大火點燃了旁邊的汽車，又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我猛沖過去，一下将詩曼撲到在地，吼道：“你不想活了？”

　　詩曼驚恐的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但卻一把将我推開，轉過身冷冷地說道：“要你管？”

　　我看着詩曼的背影竟然無言以對。

　　大火裡突然竄出來一個男人，抱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呼喊着朝我們跑來。

　　沒跑多遠就撲倒在地了。

　　詩曼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我緊随其後。

　　男人已經沒有救了，懷裡的孩子也停止了呼吸。

　　詩曼拼了命的給小女孩做人工呼吸，我在旁邊手忙腳亂的卻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在一聲長長的吸氣聲後，小女孩終于醒轉了過來。

　　詩曼望着我開心的笑了起來，被火光映得通紅的臉看起來是那麼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