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北韓戰場的女兵:之一」我是護理員,但也過了一把機槍瘾

作者:憶軍99

楊開德自述:

「北韓戰場的女兵:之一」我是護理員,但也過了一把機槍瘾

1951年是我們在北韓作戰最艱苦的一年,當時我在15軍後勤二分院當護理員。

我們分院防空洞少,敵人飛機不斷來轟炸,還用細菌彈殘殺我們和北韓人民。

白天我們戴着防毒面具、手套、腳套去撿敵人丢下的蜘蛛、蚊子等昆蟲回來焚燒,采取一切措施粉碎了敵人的細菌戰。

由于敵機封鎖,部隊供應很困難。當時不管是傷員還是醫務人員,每人每天隻有一塊半壓縮餅幹,因為沒有蔬菜吃,很多人得了夜盲症。我們醫院抽一批人每天挖野菜,以後祖國又運來一些多種維生素和幹菜,情況才有好轉。

當時戰鬥打得很慘烈,每天晚上送來的傷員很多,不少是不能說話、不會動的重傷員,而且每天都有兩三個戰友犧牲。

我值夜班時,經常含着眼淚給犧牲的戰友穿好衣服,叫擔架班擡去掩埋。

我值治療班時要護理100多個傷員,有的要接尿,有的要背到外面去解大便。

到開飯時,還要去夥房擔兩大桶飯菜回來,有的傷員還要喂。有時還要裡去幫防員洗衣服,有一次,我一下就洗了六七十件,衣服上都是血、膿還有虱子。

下雨天防空洞漏雨,我就将自己的雨衣給傷員蓋上,我卻全身都濕了,上司和傷員都對我評價很好。1952年6月,上級給我立廠三等功,頒發北韓軍功章一枚。

我們醫院是敵機轟炸的重點地區,每天晚上都來扔照明彈、扔炸彈,還用機槍掃射。

有一次防空洞被炸塌了半截,戰友胡秉文跑出來喊大家隐蔽,敵機槍子彈射中了她的胸部,她當場就犧牲了。

一個星期後,我班的周家彥正在值中班,在幫助傷員洗碗時,敵機丢了幾個炸彈,炸彈皮從他的右手膀上和右胸部穿過,送到手術室搶救時他就已經犧牲了。我一想起他們心裡實在難受。

上甘嶺大戰前夕,組織上派我們去前沿部隊代表軍首長慰問官兵。首長們把他們的大中華煙、炮台煙、打火機等都叫我們帶到前沿發給幹部戰士。軍裡的王澤信秘書帶我們到西方山44師130團,吳幹事帶另一組到五聖山45師。

到了130團,團部蘇主任接待了我們。

晚上,我們穿過封鎖線去3連,敵人的機槍一直不停地掃射,天上挂着照明彈,探照燈來回晃動,跟白天一樣亮。

隻要敵人的機槍一停,我們就趕快跑。有一次敵人的炮彈打到石頭上,蹦起的石頭彈到我的小腿上,打了一個大包,那時我剛18歲,也不知道怕死。

我們過了好幾個封鎖線才到3連,連長指導員要我們去離敵人最近的無名高地看望2排的戰士們,并說:“晚上你們回來就睡在這些炮彈箱上,不要摸錯了地方。”

我到2排看見戰士們又苦又樂觀,他們說,叫首長放心武器彈藥糧食水全都準備好了,隻等打大仗了。

我問戰士:“水從哪裡搞來的。”

他們說:“都是從下面的山溝裡背上來的。去一次很難、經常有同志被敵人打傷或打死。敵人也是同樣在這個溝裡背水,我們也打他們。

水,來之不易,是以我在那裡也不洗臉、不洗頭。

當我看見陣地上架好的機槍時,我因從未打過機,你想上去打一下,戰士說:“你打吧,打了趕快下來,不能叫敵人看見你。”

我打完槍就往洞裡跑,随後敵人機槍就打了過來。後來我每天都要和戰士們在一起用機槍打敵人。

1952年10月14日,上甘嶺戰役打響了。我們來到一個山溝,兩邊山上有好多防空洞,能住一百多傷員。

每天晚上我們在那裡接收三四十個傷員,十幾個防空洞經常住得滿滿的。重傷員就往陽德3兵團醫院轉,輕的留下治療,傷好了重返前線。

我們除了打針換藥,還要每天喂重傷員三頓飯、背傷員去拉屎播尿。後來敵人發現這個山溝有人,晚上就有特務打信号槍,值夜班時槍子彈都要推上膛,從這個山到那個山都要跑得飛快。

天天如此真是累得想睡一覺,有一次我到炊事班的防空洞裡拿面粉,累得就在那裡睡着了,直到炊事員叫開飯,我才醒過來。

1953年2月,我們轉移到東海岸元山港駐守。元山是北韓的重要港口,敵人準備在這裡登陸,公路邊到處都有沒有爆炸的炮彈、蝴蝶彈。晚上敵機還經常空降特務下來,有一次我和郭小江一起去抓特務,隻見樹上有降落傘的繩子,不見特務,阿媽妮對我們說特務下來後就穿上了北韓衣服,誰也不認識他們。

我們除了接收自己的傷員外,還要接收北韓人民軍的傷員。人民軍有的傷員來時襯衣都沒有換的,我隻好把我們的襯衣給他穿,他點頭連說:“高馬什米哒(謝謝)!”

有一次我正在重傷員醫務區值班,敵機來襲炸,把防空洞震塌了半截,我和洞裡的幾個傷員差點被埋。我趕快護着最重的傷員走出洞口安排好後,又跑到另一個洞看一個60軍的傷員。他在五次戰役掉隊後,一直躲在敵人後方。他的腸子被打出來有五寸長,我們把他收到醫院。

他叫我姐姐,他說:“姐姐我送給你一根針,是我用敵人的炮彈皮磨成的”

我說:“你在敵後吃啥?多長時間呀?”他說:“快一年了,是友軍把我送來的。”

以後我們把他送到了後方醫院。

一位指導員,子彈從他胸部穿過,他才19歲,因流血過多,我能我是O型血,我給他輸,可他抓着我的手不放,等我去手術室消毒回來,郭小江說:“不用輸了,他已經犧牲了。”

我值輕傷班時,每天早上天快亮就吃完飯,帶傷員去山頂防空。敵人的飛機往下掃射機槍、扔炸彈,能看見敵機駕駛員在操縱駕駛飛機,沿着山溝往上飛,我們在山頂上不能動,到天黑了才能下山。

我參加了軍後勤召開的慶功大會,是在一個山溝的大防空洞裡,一個背着孩子的北韓阿媽妮坐在主席台上,她是國際主義戰士樸在根的妻子,會上她還講了話。

樸在根在上甘嶺戰役中擡擔架轉運志願軍傷員時遇到敵機轟炸,用自己的身體掩護傷員,傷員得救了,自己卻犧牲了。

不久,軍後勤組織股長王肇珍要我去參觀志願軍司令部組織的英雄模範畫展,我看到了很多功臣和英雄的模範事迹,其中還有空軍英雄張積慧的事迹和被打落的敵機殘骸。看了這些展覽,我深深感他們真是了不起,是既可愛又可敬的人,和他們比,我真的還要加努力。

回到所裡後上了一個月的班,值班時要一個人管一百多傷員的治療,還要打飯、喂飯,喂水,累得真是快不行了。

後來分院派我和兩名醫生去參觀北韓人民軍的模範醫院。坐了一天一晚上的汽車才到了人民軍醫院,參觀了他們的手術室、藥房等。

開會中間我碰到幾個北韓人民軍的幹部,他們是北韓族人,原來也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軍人,還說到過四川,因抗美援朝把他們調回來編人北韓人民軍的。他們醫院男兵少,女兵多,除幾個上司外全是女兵。他們的防空洞又厚又寬又長,炸彈根本打不透

1953年7月27日,我們聽說停戰了都跑出來亂跳,高興地慶祝停戰協定的簽訂。1954年6月我們奉命離開戰鬥了三年多的北韓。

文章内容來自《北韓戰場上的女兵》一書。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