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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人帶娃我苦不堪言,求婆婆來幫我後,我後媽也跟着來添亂

作者:談客
故事:一人帶娃我苦不堪言,求婆婆來幫我後,我後媽也跟着來添亂

本故事已由作者:三分鐘小姐,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釋出,旗下關聯賬号“談客”獲得合法轉授權釋出,侵權必究。

1

别人的周末都在休息,我的周末是在曆劫。

“能不能别打了?”我好聲好氣地勸兩個孩子,吃飯的時候不要玩,不要亂丢食物,更不要打架。

一碗熱粥倒在了我的腿上,碗摔在地上。餐桌上更是一片狼藉。

“我不要喝粥!”

“我不想吃雞蛋!”

一個雞蛋砸在了我的臉上,還打掉了我的眼鏡。

我勸自己要忍住。可是手不聽使喚地拍了拍桌子,“能不能消停點!”我的吼聲估計在樓上都可以聽見。

兩個孩子瞬間安靜下來。

可是安靜隻有一秒鐘,然後是号啕大哭。

我為什麼沒忍住,我為什麼吼?我真的是太後悔了。

因為每次我吼,她們都會給我更猛烈的哭喊。我爽了不過一秒鐘,我得花半個小時的力氣去哄她們。

疲憊,整個人就像被掏空。

這就是我的周末。

趙強加班,高姐,也就是我的育兒嫂雙休。我一個人看兩個敏感又精力旺盛的孩子,24小時線上。

手機響了。

幼稚園老師通知,“親愛的家長,接教委緊急通知,為配合北京疫情防控,從明天起,本校停課。”

看到資訊的瞬間,我是崩潰的。

兩個孩子不上課,就意味着得有人全天留在家裡陪她們。

哆嗦着手給高姐發資訊,商量着工資從5000塊漲到7000塊,讓她從放學後陪護的四小時變成全天陪護。

緊張地盯着手機螢幕,生怕高姐不答應。又緊跟着發了一條,漲到8000。

高姐的孩子今年讀高中,馬上上大學,正是要花錢的年紀。高姐一向對薪酬很敏感。8000已經不少了,趙強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萬把塊。

可高姐好久不回複。

孩子還在哭。我能感覺到我額頭的青筋,一跳一跳。比哄孩子更重要的是确定高姐能答應我。

給高姐發小作文,拍上司彩虹屁的功底都用上了,又是捧又是懇求,高姐如果不答應,我就得完蛋。

偏偏高姐久久沒回。想着快過年了,我給高姐發了個紅包。

高姐竟然秒接了紅包。

然後顯示對方一直在輸入。

輸入半天,是晴天霹靂。

“對不起寶媽,我家孩子也停課了。我實在沒法過去。您放心,學校開學後,我繼續去幫您放學後看孩子。”

無力感,襲遍全身。

我把停課通知以及與高姐的對話發給趙強。

趙強回我,“你帶着她們去上班?或者你請假,居家辦公?”

我想把手機摔在趙強的臉上。

2

去年,幼稚園教師教育訓練,停課一天,我帶兩個孩子,平平和安安,去公司。堪稱我人生重大失誤,沒有之一。

她們趁我開會時,用馬克筆在牆上亂畫,徒手撕了幾十頁白紙,正把紙屑抛上天空假裝下雪時,恰巧我的上司Kevin來找我。

Kevin當即一手拽一個,拉到牆角去罰站立。于是我在隔壁會議室裡聽到她們嚎啕大哭。當我沖出來時,發現她們正對Kevin拳打腳踢。

Kevin非常狼狽,專門用發蠟打的一絲不苟的發型亂了,褲子上多了好幾個鞋印。

年底時,Kevin給我的打分是C,理由是管理能力有待提升。

是以,我無論如何不能再帶她們去公司。

我給Kevin發資訊,申請從明天開始居家辦公。Kevin同意了,并非常友好地提醒,别忘了明天的述職大會。

此時此刻,我覺得Kevin比我的再生父母還要體貼。

然而第二天,我發現,居家辦公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噩夢。

視訊述職剛剛進行到一半,一個枕頭丢過來,打在我的臉上。

平平跑過來,大喊,“媽媽救我!”

然後是安安披頭散發跑過來,“媽媽她拽我頭發!”

兩個人圍着我轉圈,視訊裡全是姑娘們的叫喊聲,視訊那邊坐着整個部門的人。

我不得不暫停述職,再次沒有忍住,對兩個姑娘狂吼,“能不能安靜一點!”

然後兩個敏感的姑娘齊刷刷地哭了。

我有兩個選擇。

要麼放任她們哭三十分鐘,我繼續連線述職。

要麼讓會議室的人等三十分鐘,我好聲好氣去哄她們。

我選擇了前者,把自己鎖在衛生間,重新連線,堅持做完了我的述職。Kevin開玩笑說,一直聽到拍門的聲音,誇我真是個強悍的母親。

會場的其他人也附和着鼓掌,我感覺自己像個小醜。

今年的考評,大機率還是C,也有可能,會掉到D。

等我再開門時,平平和安安在地上打滾兒,聲音已經啞了,身體一抽一抽的。

我放下電腦,去擁抱她們。

我覺得自己像一個被掏空的機器。

3

晚上,趙強加班回來了,孩子們都睡着了。

我和他說,“咱們輪流居家辦公,一人一天。”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如果我持續在家辦公,估計我得失業。

“麗麗,你知道我馬上就要提職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怎麼能請假?”

“不是讓你請假,是讓你申請居家辦公。”

“居家辦公怎麼行?!上司肯定不同意。麗麗,我知道看孩子辛苦,但我加班也辛苦,都是為了這個家。”

連腳趾頭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他拼、他加班是為了升職,升職是為了解決孩子們上重點國小。

他是公務員,機關能安排上重點國小,但名額有限。孩子們能不能上,不一定。但如果他不在上司面前賣力表現,那肯定上不了。

這些車轱辘話,來來回回說過上百次。

在他張口之前,我打斷了他,“如果我失業了,房貸你還?車貸你還?”

我和趙強是小鎮做題家,憑借努力刷題進了名校,身上不由自主地散發着從小地方去大城市的拘謹和憧憬,也許是惺惺相惜,我們大一就在一起了。

為了避免畢業就分手的悲劇,我們科學地制定了愛情奔現的路線。商定畢業後,一個人負責搞錢,一個人負責搞戶口。目标是,成為體面的北京人。

于是他去考了公務員,我去了500強外企做銷售。

一如當初畢業時約定的,他努力賺隐形的資源,我努力賺錢。

就仿佛我們是隻有一隻翅膀的蝴蝶,要抱在一起才可以飛。

可是随着兩口之家變成四口之家,我們飛得越來越吃力,仿佛工作生活隻要有一陣微微的風,就能把我們掀翻。

“要不讓我媽來幫你吧?”趙強試探着提議。

“什麼叫幫我?”我瞪了他一眼,“閨女是我一個人的,不是你親生的麼?”

“你怎麼還咬文嚼字呢?我媽一直想過來和咱們一起住。怕你不同意,剛好,讓她來給咱們看孩子。”

趙強爸爸去世的早,婆婆一個人把趙強帶大。她若不是我的婆婆,我會欽佩她,二十年前就有勇氣和男人離婚,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

可現實沒有如果,這個處處要強、脾氣古怪的女人,是我的婆婆,我和她水火不容。

上一次婆婆來幫我看孩子,是我産假剛結束,我和她相處不到1個月,每天都雞飛狗跳。最後以我咆哮着讓她滾畫上句号。

但凡我能有更好的方法,我都不想讓婆婆來。

然而,我沒得選擇。

4

我讓趙強給婆婆打電話。

去年我們沒回去過年,她念叨了一整年。今年老早就想過來,如今趙強主動請她,她又賣起了關子。

“強強,媽年齡大了,身體不舒服,而且麗麗要求高,媽怕給你們看不好孩子。”

我翻了白眼,她倒是有自知之明。但我不得不違心地說,“媽,過去是我不懂事,您别和我一般計較。平平安安是您親孫女,如果您不要她們了,她們還能指望誰呀。”

我把兩個孩子攏到電話邊,讓她們憋着上蹿下跳的勁兒,掐着聲音甜甜叫奶奶。

婆婆勉強答應了。

就算她再不喜歡,也是血濃于水。

婆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平平和安安呢?大概是從出生那一刻起。

還記得,我懷孕的時候,婆婆恨不得立刻從東北老家趕到北京來照顧我,生怕我吃壞了影響寶寶發育。

尤其聽說我懷的是雙胞胎,更是樂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說,她媳婦肚子争氣。以及,兩個孩子一起生,怎麼也得有個男娃娃。

連新生兒的小衣服準備的都是藍色。

誰曾想,生出來的是一雙女兒。

還沒出院時,婆婆瞅着兩個姑娘唉聲歎氣。我躺在病床上,剖腹産的刀口疼得我說不出話,不然我當時就會讓她滾。

後來她把腰閃了,主動提出要回老家。

當時我還在坐月子,她扭頭就走,剩下卧床的我,嗷嗷待哺的閨女,和幹瞪眼的趙強。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提前找了月嫂以防不時之需,婆婆一走,我就讓月嫂來了。

在月子裡我咬着枕頭把眼淚都流光了,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什麼親人,比月嫂還親。

可是月嫂貴,也不能一直請,等出了月子,月嫂走了,我一個人看孩子。外企的産假才三個月,臨上班前,我硬着頭皮又去請了我的婆婆。

但我們相處的并不愉快,最後我歇斯底裡地沖她喊,滾!你給我滾!

想到這裡,我開始頭疼。

我發誓,這一次我一定管住自己的脾氣,不争執,不咆哮,隻要她能看好兩個孩子,讓我安心去上班,即使她踩在我臉上也可以。

5

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正準備睡覺,趙強摸了過來。

我們家是兩房間,自從生了孩子,我就和趙強分屋睡了。

産假時,晚上要起夜喂奶,孩子夜裡常哭,我體諒他白天工作辛苦,主動提出,我帶孩子們睡次卧。

産假後,白天我也要上班,晚上我想讓他搭把手,一起照看孩子,沒想到他睡的像死人,踹都踹不醒,完全指望不上。我剛把孩子哄睡,他還打呼噜把孩子吵醒。堪稱豬隊友的典範。

于是我就帶着孩子又睡回了次卧。

那些個夜裡,我總在想,愛情是什麼呢,愛情還不如月嫂好使。

我幾乎每天都會問我自己,為什麼不離婚呢?既然每天都煩的要死,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

因為我再也不是我自己了。我再也不是一個人潇灑走四方的劉麗麗了。我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離婚,我得打官司,搶撫養權,我還得一個人照顧孩子。情況并不比現在好多少。

要怪就怪我以為嫁給愛情後,幸福就會水到渠成。

我以為我媽和我說,生活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是在騙我。

我以為我找到了一個人,會無條件的愛我、寵我,懂我,疼惜我,可惜甜美的愛呐,如同煙花般絢爛璀璨,又易逝短暫,日複一日的婚姻,才是生活。

生完孩子的頭一年,我和趙強幾乎每天都吵,我還親手砸了一個電視。可結果是,我不僅要去醫院縫針,還得花錢重新買個電視。後來我學乖了,吵架隻扔枕頭,和一切便宜的東西。

吵架除了消耗彼此的精力,真的一點用都沒有。

6

周二婆婆來了。

晚上,我熱情洋溢接待了她,親自下廚,做了一桌東北菜。吃完飯,她要洗碗,硬是被我攔下了。

我拿出新買的電動洗腳盆,親自給她倒了水。

我以為我的姿态已經夠低了,但婆婆似乎還嫌不夠。

“麗麗,伺候你坐月子的時候,我的腰閃了,一直沒好過來。一彎腰就疼。”她試着伸手去脫鞋,還喊着哎呦。

演技浮誇到連趙強都看不下去了,“媽,你的腰不是早好了嗎?”

我知道她什麼意思。畢竟四年前,是我指着她的鼻子讓她滾。如今我又求着她回來,我必須得做點什麼。

“媽,我幫您。”我幫婆婆脫了鞋和襪子。把她的腳畢恭畢敬放進了洗腳盆裡。

隻要她能踏踏實實幫我看孩子,她就是我親媽,别說脫鞋脫襪子洗腳,讓我給她揉肩捏背都可以。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要把我孩子托付給她,我願意低頭換她心情舒暢,不在背後給我使絆子。

婆婆的臉上終于洋溢起滿意的笑容。

“媽,我知道看孩子辛苦,我準備再請個小時工。您不用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您就看好兩個孩子,其他的都讓小時工做。”

“那多貴呀!”

“沒關系,媽,我出錢,您身體要緊。”

我慶幸,兩個人裡,負責賺錢的人是我。讓我在這段婚姻裡,還有說話的底氣。

我又絮絮叨叨給婆婆說了兩個孩子的性格和注意事項。和她再三強調,孩子還小,腸胃較弱,家裡不吃隔夜的剩飯。

婆婆答應的挺好,周三,我工作一天,回家後,看見廚房台面上全是剩飯剩菜。我想罵人,但我忍住了,沒有和婆婆正面交鋒,我問小時工,“為什麼剩飯剩菜不及時倒掉?”

小時工挺委屈,“你媽讓我留着,說她吃。”

小時工邊說邊和我擠眉弄眼,意思是你們這種婆媳不合的情況我見了多了,要幹架别把我夾在中間。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沒有再追問。

晚上,我帶平平和安安和趙強睡主卧,安排婆婆一個人睡次卧。

當天夜裡,安安滾來滾去,我以為是她認床。沒想到她說肚子疼,疼得在床上直打滾,然後跑廁所,坐在馬桶上直不起腿。我趕緊帶她去看急診,抽血化驗。

結果是腸胃炎,要打吊針,從後半夜打到快天亮。

清晨回家後,我問婆婆,“您是不是給安安吃剩飯了?”

婆婆死活不承認,說每頓飯小時工都給孩子們做新鮮的,隻有她自己吃剩飯。

中午吃早晨剩下的,晚上吃中午剩下的,還委屈的不得了。

家裡沒有監控,我也沒法證明婆婆說的是不是真話。

“安安沒事就好。”婆婆反而來安慰我。

我冷着臉沒有搭理她。帶着安安回了卧室。

趙強說我給婆婆甩臉色。

我指着他的鼻子問,“你以為打個吊針就完事了?醫生說,急性腸胃炎,腸子都腫了。要連着打7天吊針。這意味着什麼?

每一天都要到15公裡外的兒童醫院,重新挂号,排隊,開單子,打針。連着7天。是你媽去,還是你去?最後還不得我去?!”

“你小點聲!”趙強壓低了聲音和我說。

我哪一句話說錯了,我憑什麼要小聲?

熬了一夜,來不及休息,換衣服,去上班。一打開卧室的門,發現婆婆快貼在門上。她尴尬地攏了攏頭發,問,“安安肚子餓不餓?喝個牛奶吧?”

我剛想說,腸胃炎不能吃高蛋白的,隻能面條稀粥。沒想到婆婆走進卧室,把前一天沒喝完的牛奶直接遞給安安,強按着頭喝。

“媽!!牛奶打開超過兩個小時就不能喝了,都壞了。”

“壞不了,我放在窗戶外面,可冷了,比冰箱還好用。你們年輕人就是講究,這牛奶安安昨天早晨就喝了一口,還是我逼着她,晚上才喝了一半,這還剩一半,快喝了吧,别浪費。”

四年前,我之是以讓婆婆滾,就是因為婆婆總給孩子們喂剩飯剩菜,而且是用她的嘴巴嚼碎了,吐出來給孩子喂。還振振有詞,老一輩的人就是這樣。她認為自己帶大了趙強,她就是育兒專家。和她說什麼,她都有理。

可憐安安四個月的時候就腸胃炎,手背找不到血管,吊針是從腦袋紮的。

如今,她又給安安喝壞了的牛奶!

我從她手裡奪過牛奶瓶,我有難以克制的沖動,想要摔了牛奶瓶。最好碎成渣渣,玻璃渣子亂濺的那一種。

但是我忍住了。我強忍着内心的惡心和反胃,隻是默默走到廚房,把牛奶倒了。我咬着嘴唇,我怕我一開口,就讓婆婆滾。

如果婆婆滾了,我就沒法去上班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7

接下來的7天,每天白天上班,晚上帶安安去兒童醫院看小夜号,打吊針打到半夜。

遠在老家的爸爸給我發資訊,問我,“最近怎麼樣?”

我沒有和他說,學校停課了,育兒嫂來不了了,婆婆把我孩子弄病了,我正在醫院打吊針,我的年終測評是C,沒有升職加薪,連物業費都得能拖就拖,信用卡總是還不起。

“挺好的。”我回複。

“那就好,照顧好你自己。想家了,就回來。”

鼻子不禁酸了,眼眶也濕潤了。

自從孩子出生後,我幾乎沒回過家。

表面是因為孩子小,又有疫情,其實我爸知道,我在怨他,怨他騙了我。

之是以畢業就結婚,也是為了斷了自己的退路。我要留在北京,再也不回那個冬天怎麼也過不完的小縣城,再也不回那個家。

抹了抹眼角,給中介發資訊。

立刻,馬上,給我推薦育兒嫂。要現在就能上崗的。

中介說,馬上就要過年了,沒活的育兒嫂,早都走了。有活的育兒嫂,都在别人家呢。

我給中介發了個紅包。

中介說,有一個育兒嫂,是新手,隻帶過自己的孩子。

我說,行。隻要是個活人,能溝通,聽指揮,給錢幹活就行。

我決定,隻要育兒嫂到位,我就讓婆婆走。

8

周末,小時工休息,婆婆去樓下遛彎,趙強又在加班,我一邊做飯,一邊關注着孩子們,不要打架。幾乎每隔兩分鐘就要看一下表,中介說育兒嫂今天中午就能到位。

我已經想好了讓婆婆滾的措辭。

就說,媽這段時間辛苦您了,您腰傷還沒好,還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我當然不會指責她給安安喝壞了的牛奶導緻她拉肚子。因為我擔心摟不住自己的情緒,把婆婆罵的狗血淋頭。萬一還有下次求她來幫忙,估計就不是洗腳這麼簡單了。

終于,叮咚,門鈴響了。

我像見久别重逢的親人一樣激動,把兩隻手在圍裙上抹擦了一下,攏了攏頭發才去開門。這年頭,好的育兒嫂都挑客戶。

門開了。

我真的見到了我的親人。

“媽,你怎麼來了?”

詫異。

自從我來北京念大學,我媽就開始給我灌輸,以後你結婚了,孩子讓婆婆看,我不會幫你看孩子的。她說到做到。确實沒幫我看過一天孩子。連月子裡來都像走親戚一樣,還是月嫂做了一桌菜,招待她。

我鼻子一酸,難道她看到北京的疫情管控,知道停課停學,特意過來幫我?

但是從她臉上比我還尴尬的笑容,我突然明白了。

“中介讓你來的?”

她的表情非常值得玩味。就是那種已經被拆穿了,但是又很想否認,可是完全不知道怎麼去辯駁。

兩年前,我搬家了,我媽沒來過這裡;為了資訊安全,我給中介留的也不是我本名,是以,我媽沒告訴我,她來北京打工了,做育兒嫂。而就是這麼巧,中介把這個毫無經驗的新手,推薦給了心急如焚的我。

我該以什麼關系讓我媽進門?母女關系,還是雇傭關系?

我叫了她32年的媽,但是,她其實是我後媽。滿腦子都是她兒子。之是以嫁給我爸,是因為一個女人拉扯一個兒子太難了,和我爸搭夥,日子會容易一些。

“呦!親家來了!”我婆婆遛彎兒回來了,“不是說今天育兒嫂過來麼,這是?”

婆婆的眼神在後媽身上來回轉。

眼下,我不得不選擇趕快選擇立場。

我挽住後媽的胳膊,對婆婆說,“中介說快過年了,育兒嫂都回家了。我讓我媽過來幫忙的。”

後半句,您有腰傷,回家養着吧,我沒說出口。

畢竟來的是後媽,而不是親媽。在我沒完全摸清情況前,我沒有底氣和婆婆攤牌。

晚上,趙強回來了,一家人端坐在沙發上聊天,和氣地如同提前過年。

客氣話說了兩圈,趙強開始打哈欠,他已經連續加班一個月了,他說先去休息了。

剛起身,被我拽住了。

“今晚你睡沙發。”

“啊,為什麼?“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這還用問嗎?

家裡隻有兩個卧室。原本的計劃是,我和趙強,兩個閨女睡一屋,婆婆睡一屋。如今難不成讓兩個老太太睡一屋?

隻能我和我後媽睡一屋,婆婆睡一屋。趙強睡客廳。

婆婆立刻站出來,“我睡客廳!我喜歡睡沙發,沙發最軟了!“

永遠都是這樣,在家裡,趙強不能受一點點委屈;每次讓他洗碗,婆婆就會說我來,讓他掃地,婆婆也會說我來,讓他出門買點菜,婆婆也會說我來。隻要婆婆在家,趙強就不是我老公,而是我和婆婆的兒子。

我懶得再去管,婆婆和趙強誰睡沙發,我領着後媽進了屋。

邊給孩子們換睡袋,邊問她,“怎麼來北京打工也不和我說一聲?我爸給你的生活費不夠麼?“

“唉。”她先是歎了口氣,“凡凡明年要結婚了,女方說要買房,你爸不肯出錢。凡凡不是你爸親生的,你爸不出錢也可以了解。”

她說話的時候低着頭,像一隻認命的老牛,面朝黃土背朝天,再也不像年輕時精打細算,長袖善舞。

“我在朋友圈看到廣告,說育兒嫂工資高,而且中介還給免費教育訓練,我就來了。“

她臉上的表情是甘之如饴,為了兒子,她時刻準備着付出。

“你就不怕是傳銷?”

“呀!不會吧?”她臉上滿是驚訝,還有一些後怕,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褲子,“我想着能掙一點是一點。”

其實自從我知道,她是我後媽,我就特别排斥她。因為我覺得她對我所有的付出,都是我爸花錢買來的。她并不愛我,她做什麼都是為了她的兒子。

可是當下,我突然有點了解她,在她的認知裡,她的第一重身份,是母親,第二重身份可能才是我爸的妻子,其次才是我的繼母。

她為她的兒子付出,一如我為我的女兒操心。

9

關燈後,我又給之前的育兒嫂發資訊,“高姐,您身邊還有其他親戚能幫忙看孩子麼?停課期間,您讓親戚幫您看孩子。您來幫我,我給你按雙薪算。過年期間,給您三薪。”

所謂雙薪,是指幹一天活,給兩天錢。

家政行業的慣例是,節假日是雙薪。

我給她三薪,真的是頂天了。

這個高姐,除了貪便宜、好吃懶做、喜歡在樓下和老頭老太太嚼舌根,沒别的缺點了。自從産假後,我讓婆婆滾了之後,她就跟着我,把孩子交給她,我放心。

她會和孩子一起玩泥巴,捉昆蟲,能一手一個把她們抱回家,當孩子受到欺負時,也能第一個沖過去為孩子撐腰,會覺得平平和安安是世界上最好的寶寶。

她喜歡我的兩個孩子,她比我婆婆、我後媽更可靠。

我看着手機螢幕的藍光,久久不能入睡。

忐忑的心情,猶如在努力挽回離家出走的老婆。

我的婚姻,一開始是嫁給趙強,有孩子之後,是嫁給育兒嫂。

我賺錢給她花,她幫我照顧家。

我和育兒嫂像是夫妻,趙強和兩個閨女像是我們的孩子。

許久,高姐回了我資訊,“實在是對不起,等複課了,我馬上去您家。”

可以了解,高姐的孩子今年高三,如今停課了,她不回去守着孩子,孩子就沒人管了。高姐十年前就離婚了,也是獨自拉扯孩子的可憐人。

黑暗中,我聽着平平安安熟睡的呼吸聲,覺得既欣慰,又惆怅;欣慰于她們活潑可愛,沒病沒災,健健康康,惆怅于,沒有誰可以幫我。

想着想着,鼻子竟酸了。

長長歎了口氣。

我知道後媽還沒睡,因為她,每次睡着,都會打呼噜,此時此刻,她背對着我,一點聲音都沒有。

“媽,你出來打工是為了賺錢,在誰家幹活都一樣。我按育兒嫂的價格給你,你幫我看孩子吧。”

她半晌沒有支聲。

我不知道她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是覺得拿了錢顯得貪财和丢人。

“對趙強和我婆婆,我會說你是來幫忙的。給你的錢,我自己出。”

“行。”聲音輕到不能再輕。

之後我們誰都沒有再說話。

10

我親媽是生我的時候,心髒病去世的。我爸不會照看我,不是吐奶就是紅屁股,三天兩頭抱我去醫院。經人介紹後,認識了後媽。

我爸一直誇後媽善良,認識沒多久後,就像親閨女一樣對待我。她也有個嗷嗷待哺的兒子,在我爸眼裡,後媽對我們一視同仁。吃同樣的奶粉,用同樣的尿不濕,晚上睡覺,也是一手摟一個。

可是在我心裡,晚上睡覺時,她的臉總是偏向我哥那邊,等睡熟了之後,她也會不自主地側身沖那邊。

他們再婚的時候,我還不到一歲,沒有什麼記憶。而且他們也有意隐瞞,是以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我後媽就是我親媽。

我以為她喜歡我哥,是因為她重男輕女。我曾經費盡心思去争寵,想讓她多愛我一點,多看我一眼,可是在她心中,我哥永遠排在我前面。

我們相差1歲,讀同一個年級,甚至同一個班。

全班同學強制定課外書材料,我們家隻定一份,我永遠是那個要去和班主任說,我哥定,我不定;

班裡組織打掃衛生,每個人從家拿工具,我哥永遠拿着好的水桶,我拿壞的水桶,我哥拿嶄新的抹布,我拿爛布條。

我爸是個粗男人,這些生活中的瑣碎他根本注意不到。

後來中學體檢要驗血,我是O,我爸是B,她是A,我才知道她不是我親媽。

我哭了好久,覺得天都塌了,我爸說,他原本是想着為我好,他以為可以永遠瞞下去,給我一個完整的家。

多麼可笑啊,我一直在向一個永遠不會全心全意愛我的人,祈求毫無保留的無私的愛。

我覺得自己過去的努力和付出像個笑話,我的前半生像個笑話。為此,我對我爸也心生了解不開的怨,如果他一開始就告訴我真相,那我就不會在那麼多年裡,一直渴望求而不得的愛,一直自我折磨,一直痛苦。

是以當大學時,趙強說,他會疼我,愛我,寵我,護我,一輩子隻對我一個人好時,我覺得他是天使,這輩子非他不嫁。

我和趙強戀愛後,當後媽再三和我強調,她不會幫我看孩子,我也隻是淡淡地回她,放心,我永遠不會需要你。

人果然不能太嘴硬,不然最後打臉的還是自己。

立刻用手機給她轉賬了8000塊,預付了一個月工資,希望她能堅持到高姐回來。

這才堪堪睡去。

11

周一一早,鬧鈴響時孩子們還沒睡醒,我蹑手蹑腳簡單穿了衣服,來到客廳,發現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簡單的早飯,小米粥,雞蛋,饅頭和鹽巴。

我吃雞蛋喜歡沾鹽巴,我已經十幾年沒和她一起吃過早飯了,沒想到她還記得我的習慣。

心底升起一絲别扭的感動。

“媽,早晨您可以多睡一會兒,和孩子們一起起床就行,不用給我們準備早飯。我去機關吃。”

“那怎麼行!”

“平時高姐也是這樣的,您隻要看好孩子就行了。”

婆婆正在疊沙發的被褥,果然昨晚還是婆婆睡了客廳。她撇了撇嘴,開始念叨,“那個老高,好吃懶做,地不掃,衣服不洗,油瓶倒了都不扶,也不知道你看上她啥了?”

“安安生病的時候,她能帶安安去看病;平平在外面和人打架,她能低着頭和人賠不是;如果我加班晚回來,她能把兩個孩子哄睡。”

總而言之,高姐就是我心中完美的育兒嫂,婆婆做不到的,她全能做到。

“那也不用一個月給8000塊,都快趕上趙強的工資了!趙強辛辛苦苦工作,都便宜她了!”

我實在不想再和婆婆理論,在育兒市場,7000到8000是均價,如果再捎帶手輔導孩子寫作業,一萬大幾多的是;靠譜的育兒嫂比工作還搶手,你今天辭退她,人家明天就能找到下家。家長和育兒嫂的關系,誰是甲方誰是乙方,隻有身為老母親的中年婦女才明白。

婆婆還想再唠叨,我鑽到衛生間去洗漱,然後快速出門了。

擠地鐵的時候還要用手機處理郵件,準備早會的事情,和婆婆的這點連口角都算不上的不愉快,我早就抛諸腦後了。

沒想到趙強竟然在百忙之後還能給我發資訊,“我媽說,高姐要是來不了了,就别讓她來了。一個月8000塊也挺貴的。既然你媽來了,讓她給咱多看一段時間。放心也省錢。”

我竟然有點哭笑不得。

剛和趙強戀愛的時候,我年少時的委屈,我和我後媽之前微妙的關系,我向趙強哭訴過很多次,他還安慰過我,“沒有關系,從此以後,你有我。”

後來結婚了,我反而和他說得少了。

說多了,都是自己家那檔子爛事。對自己不僅幫不上忙,有一次和趙強吵架,還被他翻出來嚼舌根。

說什麼,就算婆婆看得再不好,婆婆好歹來了,而我媽呢,連面都不露。

如果趙強和婆婆知道,我給我媽8000塊一個月,雇她給我看孩子,還指不定怎麼說呢。

我把手機扣在桌面上,沒有再回複。

一人帶娃我苦不堪言,求婆婆來幫我後,我後媽也跟着來添亂

後媽第一天看孩子,我還是稍微有點不太放心,一整天心都慌慌的,晚上例會後,我飛快回家。站在門口開門的時候,竟然沒有聽見屋子裡雞飛狗跳的聲音。

開門後,飄着炖排骨的香味,還有讀故事的聲音,兩個小姑娘安靜地坐在她身旁,聚精會神地聽着她講故事。

我差點都忘了,後媽是國小國文教師。

市面上,能輔導作業,抓期末考試的家教,是2萬起步。這麼看,我還是賺了。

孩子們竟然沒有發現我回來了。我又悄悄關了門,去把門口的垃圾倒了。

12

我甚至買了一根雪糕,在樓下慢悠悠地走着。我已經忘了上一次,我有這樣閑散的心情是什麼時候。

雪糕還沒吃完,我決定在樓下的長椅上坐一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

然後我看見趙強開車回來了。停在樓下的車位,他并沒有着急下車,他點了一支煙。

我讨厭煙味,戀愛的時候,趙強說他不抽煙不喝酒,除了寵老婆,沒有别的愛好。最近兩年,我時常聞到他身上的煙味,他都說,是同僚抽的,我竟然信了。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邊抽煙邊在手機上打字。

他在發資訊?但我的手機一直沒有響。他的資訊不是發給我的。

直到我吃完了雪糕,他還在車裡。

我沒有現場抓包,我先上樓了,半小時後,他才上來。我招呼他洗手吃飯,随口問,“剛下班?”

“嗯。“

“你們最近加班還挺多的。”

“嗯,年底了事情比較多,大家走得都挺晚。”他說話的時候面不改色。

從前他說謊的時候,眼神總是會四處飄散,可是這一次,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一點躲閃都沒有。

“你知道我們這種機關機關,不像你們有名額考核,我們就是看考勤,看加班時間。是以即使你沒事,也得坐在位置上。”

他的眼神明亮,說完還親了我的臉頰,倒顯得我小氣而多疑。

還想再多說兩句,但婆婆已經過來,又是接外套、接公文包,又是遞水杯,還招呼他趕緊洗手,先吃點剛切的水果,菜馬上就炒好。

都說隔輩親,可是婆婆對平平和安安,從來沒有這麼上心過。

晚上,趁趙強洗澡的時候,我用平平安安的生日,解鎖了他的手機。

原來晚上他在車裡抽煙的那個時段,在和我婆婆發資訊。

婆婆說,“我懷疑她媽是中介介紹來的育兒嫂。我聽見她給他兒子打電話,說賺了8000塊!”

還來不及翻更多,趙強的聲音飄出來,“老婆,你幫我拿一下浴巾。”趙強喊我。

我趕緊放下了他的手機。

13

接下來一周,我媽在家幫我看孩子,婆婆幫忙做飯,難得的家庭和諧,相安無事,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和諧。

私下裡,我聽見婆婆和趙強說過很多次,她想過來和我們長住。趁趙強還沒有和我開口,我得掐死這個苗頭。

除夕夜,晚飯後,我恭恭敬敬遞給婆婆一個紅包,“感謝您這段時間對孩子們的付出。沒有您,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但您每天這麼辛苦,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既然您腰一直不好,春節後,您就回老家歇着吧。北京這邊,我媽幫我看着。今天我問老師了,最近疫情穩定,估計春節後也就開學了。”

婆婆神色緊張,瞅向趙強,“我腰其實快好了。不礙事不礙事。”

“媽,您年齡大了,身體第一,照顧我們是其次的。”

婆婆不停給趙強使眼色,趙強把我叫進卧室,問,“你為什麼不提前和我商量?”

我反問他,“商量什麼?”

他若想給他媽養老,我完全沒問題。但别想在我的家裡頤指氣使,當家作主。這些年但凡他媽能幫着我一絲半毫,我也會毫無保留知恩圖報,但他媽一而再再而三幫倒忙。

趙強壓低聲音喊,“你知道我媽一個人把我帶大不容易,她老了,隻想和我們住在一起。你讓讓她,她是我媽!”

“對啊,她是你媽,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可以孝順她,但她不是我媽。”

我能看到趙強青筋暴起,他的手都開始顫抖。我知道我有點殘忍。但我若不對他殘忍,我便多了一個扶不上牆的豬隊友,到頭來就是對我自己殘忍。

“你若把給你媽的8000塊,給我媽,她一樣能給你看得稱心如意!!”

我有點心虛,可是,我不能心虛。

我用我自己的錢,給我媽,我憑什麼要心虛?過去給高姐的錢,哪一分不是我出的?

“我沒有。”我否認。

“你手機上有轉賬記錄!”

“你翻看我手機?!”我以為我和趙強就算愛情燃燒殆盡,信任還是有的。

“是你先翻看我的手機。”

咚咚咚,有人敲門。

我媽探進來半個腦袋,滿臉都是喜悅,“凡凡他女朋友懷孕了!說春節後就領證!”說完話才發現趙強也在,還特意解釋,“麗麗她哥要結婚當爸爸了,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看得出她是真的高興,眼角淚花都出來了。未婚先孕,連房子的錢都省了呢。

“麗麗我還想和你商量,春節後我就回去了,新媳婦兒剛懷上,胎不穩,我得照顧她。而且未婚先孕,女孩子臉皮薄,得趕緊給她把婚事辦了。”

我能說什麼呢?撕破臉質問她,你拿了我的8000塊怎麼說走就走?我剛把我婆婆支走,你撂挑子,我怎麼辦?

趙強的臉上浮上一絲譏諷,仿佛在等我,再軟下口氣,低聲下氣去求他。

他一定覺得自己勝利了,畢竟她媽是親媽,我媽是後媽。

砰!砰砰!砰砰砰!

絢麗的煙花在窗外綻放。

“爸爸媽媽,快來看煙花呀!!”孩子們跑進屋,拽着我和趙強去客廳的落地玻璃窗看煙花。

“爸爸媽媽,你們快許願呀!”平平說。

“這是煙花,又不是流星,許願不靈的!”安安說。

“可是新年了,就該許願!”平平辯駁。

兩個孩子叽叽喳喳,歡呼雀躍,虔誠地閉着眼睛對煙花許願。

還記得大學時,在北京過的第一個元旦,趙強帶我去京郊看煙花,當時他也說,快許願!然後趁我閉上眼睛時,親了我。

當時我許的願望是,要和他,永遠幸福快樂地在一起。

可是,願望隻實作了一半,我們在一起,可是,說好的幸福呢。

趙強一手攬着孩子們,一手試圖來摟我,“大過年的,咱們别吵了吧?”

是啊,吵架了,又不能離婚,還得和好。

“媽媽你許了什麼願?”

“媽媽不要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趙強悄悄拉了我的手,問,“還是和當年一樣的願望麼?”

我看着煙花,沒有回答。

歲歲年年都許願,從前是希望自己要幸福快樂,如今是希望一家人求同存異,平安喜樂。

希望孩子快點長大,希望我的肩膀更加結實,希望自己慢點老。希望曾經熱烈期盼的幸福生活,能真的降臨。希望我愛的人,也愛我。

希望下次和爸爸說,我很好時,我是真的很好。(原标題:《婚姻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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