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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曉:對華研究切莫迷失于“想當然”

作者:環球網

來源:環球時報

一個國家政府制定對另一個國家的外交政策,必須基于對該國的準确了解和把握。如果基于錯誤的把握和判斷,那麼制定出來的政策必然不可能是正确的,反而可能産生極大的謬誤。一段時間以來,美國政策研究圈以及政府研究部門出台的一些建議、報告,與中國發展的實際相差甚遠。他們對相關趨勢的判斷,也漏洞百出。

例如,美國學界一些人近期“熱議”中國大陸是否将武力攻台,有人甚至主張“覆巢”之下的“焦土政策”,建議必要時摧毀台積電公司以便讓進攻的一方得不到任何晶片,進而消解攻台。如此“高論”,不得不令人得出結論,美政策研究界的對華判斷出現了嚴重偏差。而且,這個問題的存在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頗有代表性的是2017年12月的特朗普政府發表國家安全戰略檔案,判定中國“試圖在印太地區取代美國”,這顯然與事實不符。此外,被特朗普團隊捧為“頂尖中國問題專家”的白邦瑞,一度以《百年馬拉松》一書知名,但該書不少内容都是不靠譜的。比如,該書大量引用了白邦瑞在中國道聽途說的内容,仿佛這本書代表了中國決策者的政策思想。隻要稍微對中國決策過程有所了解或研究的人士,都清楚并非如此。白邦瑞在書中表現得像“發現天大秘密”似的,大講中國有一個“取代美國成為全球超級大國”的戰略。僅憑道聽途說的傳言,不紮紮實實地做研究,在此處差之毫厘,就會謬以千裡。

在涉華事務上,美國一直存在一批“中國觀察者”。他們有的屬于“對華接觸派”,有的屬于“鷹派”。近幾年來,對華強硬成為了美國新的“政治正确”。反之,如果不強硬,就很容易遭到攻擊。在如何對待中國這一問題上,美國出現了類似于當年“麥卡錫主義”那樣的氛圍。對中國“硬”“狠”就容易受到肯定,而在對華看法上客觀一點,則容易受到攻擊,被視為“擁抱熊貓派”。在這一氛圍下,本可以就某一問題發表較客觀看法的人士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甯可不發聲了。于是,那些真正對中國較有研究的美國學者往往被邊緣化或自我邊緣化。在對華政策上,日益占據上風的是一批所謂的“戰略派”。他們對中國并無專門研究,大多隻是根據某一種“戰略思想”進行演繹推理,進而提出政策主張和建議。

最近在美訪學研究中,筆者得知位居美國頂尖名校之列、其東亞研究在全美數一數二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學習漢語的學生人數在下降,學習日語和南韓/北韓語的學生人數卻在增長。這令筆者吃驚不小。據此間權威人士告知,這種情況大機率是受近年中美關系下滑的影響,惡劣的氛圍也損害了青年學生學習漢語的興趣和熱情。顯然,這是一種令人憂慮的趨勢。至于學習日、韓語言的學生人數增長,原因之一可能是日、韓都是美國的盟友。從此間幾個國别研究中心的籌資情況看,對于來自日、韓的捐款一般是欣然接受。而對來自中國的捐資,無論是不是民間的,都要被打上一個大大的問号,甚至可能避之唯恐不及。在這種背景下,中國研究很自然地也會受到消極影響。

其實,美國學界在中國研究方面曾有過很好的傳統。人們熟知的費正清,曾結交了不少中國朋友,在二戰期間他還曾到美駐華使館工作,為美國政府出謀劃策。其後的傅高義更是一個傳奇。美國東亞問題學者在漢語、日語和韓語這三門主要語言中,熟練掌握一門就已很不錯,而傅高義掌握并能熟練運用其中的兩門(漢語和日語)。在日本研究和中國研究方面都有不止一部專著問世,其著作都有非常深入的思考而被譽為經典。再近一些的蘭普頓,以及現在仍屬于中生代的柯慶生等,也都重視對中國的實地研究。柯慶生還能夠用漢語發表演講,筆者曾在現場聽過。這些都可算是美國研究中國問題學者的榜樣。

不會漢語,不到中國實地調研,于是乎,很多時候美國一些人士在看待中國時就隻能靠想象了。比如關于新疆話題,如果我們暫且把美政客和媒體的惡意抹黑中傷放在一邊,在嚴肅的學者圈中,居然也有不少人相信所謂中國在新疆“系統性地違反人權”一類的說法,這令人很無奈。所謂新疆存在“大規模違反人權”現象,甚至所謂“種族滅絕”,本來就是不存在的事,要想證僞并不難,隻要抱着一探究竟的态度到新疆實地走一趟,就能搞清楚。筆者希望待新冠疫情有所緩解後,美國的各方人士都能夠到新疆走一走,看一看,以明辨事實究竟如何。

20世紀50年代,美國出現過“麥卡錫主義”,人為制造了為數不少的子虛烏有“案件”。在“麥卡錫主義”籠罩下的紅色恐慌中,相當一批知華和說真話的美國人士蒙受了不白之冤,或失去公職,或遠走他鄉,美對華政策也走上了遏制對抗禁運之路,并持續多年。曆史早已證明,“麥卡錫主義”是完全錯誤的,但後果已經造成。

相對而言,美國是一個年輕的國家,年輕會比較缺乏曆史感,進而影響了對曆史教訓的汲取。美國從阿富汗倉皇撤軍後,有分析家認為,美國是不會對這一教訓展開深刻反思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十分令人遺憾。經曆是一筆财富,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國家,都應從自己的經曆中學習汲取一些東西,進而有所長進。在對今日中國的分析判斷和對華政策的研究方面,也是如此。不了解中國,誤判中國及其意圖,僅靠想象來制定政策,就有可能鑄成大錯。(作者是複旦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