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豐縣被狗鍊鎖住的八孩媽媽案有了最新通報。
這已經是短短十餘天裡,官方的第四次通報了。
3天前出了第三份通報,内容如下。
相比較最新通報的惜墨如金,第三份通報反而比較詳細。大家可以對照閱讀,會比較容易懂。
第三份通報推翻了之前兩份通報中八孩媽媽“名楊某俠,是豐縣歡口鎮人”的說法,改稱八孩媽媽是“雲南省福貢縣亞谷村人,名為小花梅”。
最新通報維持了這一點,并且這一結論是經過DNA對比的。
前三份通報都維持了八孩媽媽“結婚之前就神志不清”的說法。
第三份通報對于這樣一個“神志不清”的女人怎麼千裡迢迢跋山涉水上千公裡來到豐縣的說法,就比較有意思了——跟着“桑某某”來看病的路上走丢了。
最新通報裡面,“神志不清”這點,不見了。
為什麼不見了?
看圖。
然而,第一、二、三、四份通報裡面,都沒有提到“強jian”這個詞。
董某民涉嫌的僅僅是——非法拘禁罪。
第四份通報徹底推翻了之前關于“拐賣”不存在的說法。
果然“小花梅”是被拐賣的。
“桑某某”及其丈夫“石某某”涉嫌拐賣婦女罪,被采取了強制措施。
對于八孩媽媽“小花梅”的年齡這一關鍵問題,始終沒有交代。
如果說第三份通報呈現出一種奇妙的“慵懶”姿态,那麼最新的通報很有一點“到此為止”的堅定味道了。
同樣最後通報的落腳點依然是——“加強對各困難群體的幫扶保障”。
似乎他們最重要的是給“圍觀群衆”一個交代,至于明擺着的違法,以及是否有強jian,拐賣婦女的行為涉及面有多廣?都不是重點。
盡管有了最新的通報,但似乎留白的空間卻并未減少。
徐州通報可真魔幻啊,任你外界口水滔天,我自巋然不動,像穿了金鐘罩鐵布衫一樣。
豐縣這地方的鄉土文化也是真魔幻啊……
看到被狗鍊鎖的八孩媽媽家庭火了,有利可圖,竟然有同縣的男子主動聯系視訊媒體,讓人來拍自己買來媳婦鐘某仙常年趴地生活的慘況。
鐘某仙的丈夫“大方”承認,自己這個媳婦是花1000塊買來的,還交了村裡的1000多元罰款呢!
鐘某仙被買來後,也生下了兩個兒子。
同樣的,鐘某仙的長子也表示了對外界的關注“已經影響自己和家人的正常生活”了。據長子說,母親是打針過敏導緻的肌肉萎縮。而放在地上是因為家人都要外出幹活,怕放在床上摔下來。
長子強調說:能照顧我媽二十多年,我爸也不容易。
對于母親被買來,被常年放在地上生活,也沒人看管的狀況,在長子言談中顯得就是一件極其稀松平常的事情。
看看徐州豐縣八孩案,再看看徐州驚人的男女比率,整個徐州豐縣對買賣婦女呈現出的一種暧昧不清的态度就不難了解了。
2016年賈平凹在宣傳新書《極花》的一段采訪也被重新翻出來,引發了新一輪的罵戰。
我們不妨看看,在某些男性視角下買賣婦女是怎樣的“景緻”。
“極花”指的就是冬蟲夏草,也暗示了書中故事發生的地點:一個偏僻落後、不通水電、極端幹旱、幾乎沒有農業,住窯洞、點油燈,靠挖蟲草來掙錢的地方。
主人公胡蝶就是被拐賣到了這樣一個地方。
她被囚禁、毆打、強jian産子,然後終于被解救。然而在這段經曆之後,胡蝶變得性格孤僻,少言寡語,回到自己老家後,她經受着周圍人的冷嘲熱諷,内心的苦楚與外界評論的折磨,最終促使她選擇傳回收買她的家庭繼續生活的故事。
此書還分别在2017、2018年獲得“中國長篇小說年度金榜”、“ 北京大學王默人-周安儀世界華文文學獎”,2019年還由英國著名翻譯家Nicky Harman韓斌翻譯出版。
也許看故事簡介,你會以為是一個揭露社會現實,抨擊拐賣婦女的作品。
人民文學也是這麼以為的。
但是!但是!作者賈平凹本人并不是這麼認為的,他在中國青年報的采訪裡說到,我寫的是農村,寫的是城市的肥碩和農村的凋敝,并不是一個純粹的被拐賣婦女的故事。
我們來看看書中是怎麼形容被拐賣婦女的生活的:
沒收了女主胡蝶的高跟兒鞋,讓女主換上男主黑亮已經過世的娘親親手做給兒媳婦的千層底的布鞋。
看到女主心情不好,男主主動給女主貼窗花,柔聲哄女主開心。還對女主真情告白:你是炕上最美的花!告訴女主,有了她,他是多麼的幸福。
男主負責做飯幹活,飯做好了拿給女主吃,無論女主吃不吃,都會笑着對女主說自己一天的工作安排。
女主是怎麼看男主的呢?
女主說:他笑起來嘴角有一個小酒窩。可我偏要認為小酒窩并不可愛。
男主和女主争吵,男主打了女主一個耳光,女主滾地不起,兩天兩夜不吃不喝。男主趕緊賠不是,心疼地趕緊上鎮上給新媳婦兒買大白面饅頭吃。他怕女主吃不慣當地的荞麥面和洋芋,每周都去給她買白面大饅頭。
女主逃跑,被村裡人追到,一群醉漢圍成圈打女主,女主的衣服也被扒光了,這個時候男主出場了,男主大喊:不要打她了!不要打她了!撲在女主身上護住女主,然後一個公主抱就把女主抱回了窯洞裡。
怕女主再逃吧,男主沒了法子,隻能把女主拴住。
看着女主白嫩的腳脖子,男主怕磨破了皮肉,還在鐵鍊子上纏了厚厚的棉絮。
……
我的天,這哪裡是被拐賣的婦女?這是晉江文學——霸道總裁愛上我啊!隻是男主角黑亮這個霸總,沒錢。
當然,這也不妨礙他成為霸總。畢竟他花了35000塊錢買女主,男主還說有5000塊還是他自己攢的呢!
然而,這真的是被拐賣婦女的生活嗎?
我們來看看現實中被拐賣的婦女生活是怎樣的。
巫山童養媳事件當事人馬泮豔1月30日寫的自己和母親分别被多次拐賣的經曆,其中母親作為精神病人不斷被毒打、強jian、販賣的遭遇字字泣血。
這并不是個例。
這是微網誌@在時間的河底 訴說的在被拐賣期間挨打,被強jian的經曆。
還有馬泮豔自己。
還有的,直接被打到瘋了。
賈平凹在采訪中說自己沒和被拐賣的女人接觸過,可是聽人說過。
中青報的女記者一直追問作者賈平凹對于被拐賣婦女的态度。然而賈平凹沒有正面回答過一次。
隻是一直在強調“女人沒有防範意識,是以容易上當受騙”。
不但沒有對女性的了解,反而訴說起了“如果不買女人”這個村莊要面臨的難處——消亡。
看到這裡真的是無話可說,難怪《極花》的女主角胡蝶最後會發出:在城裡睡,在村裡睡,不都是在夜裡睡。這不就是跟誰睡不都是睡麼。
《極花》的後記中,賈平凹寫道,本來是要讓女主角胡蝶控訴的,可怎麼寫着寫着肚子就大了起來,肚子大了起來,日子也就不同了。
顯然,賈平凹自己也沒有答案。
試問,誰規定的,有了孩子,母親就一定要認同自己被拐賣、被強jian的命運?
又是誰認定女人天生就愛自己的孩子?
“巫山童養媳”馬泮豔披露過自己生産的經曆,因為是被買來的媳婦,才14歲就生孩子,買家絕不肯把她送去醫院,隻讓她自己在家中生産。
她生活了三天三夜,差點死去。
而她的妹妹馬泮輝也因為同樣的情況,年齡太小生不下來孩子,被買家用剃刀割開下體,之後又胡亂縫合。
這樣生的孩子,還認定女人就該愛孩子,就該認命了?
這本書出版之後,有人說賈平凹的價值觀有問題,竟然把解救出來的婦女,又給寫回去了。
這點我并不認同。故事情節的走向和結局,并不代表作者就認同這樣的事件或價值觀。
真正的原因,是作者根本就不了解女人,隻有單純的男性視角。
這種視角,現在也經常被稱為:直男癌。
學者侯虹斌在評論道:不認同把藝術作品中人物的價值觀等同于作者的價值觀
她認為賈平凹的問題是,他對女性缺乏了解與同情。
是以賈平凹才會在《極花》後記中一邊不了解“拐賣婦女兒童這種事是為什麼呢?”
一邊感歎“難道農村的女人被奪去女人,農村人受苦就是天經地義的?”。
也是以,實際上《極花》講的就是“最後的男光棍”這樣一個“年代故事”,而并不是被拐賣婦女發出的控訴了。
然而,賈平凹不知道被拐賣的婦女身上真實發生了什麼嗎?
他知道。
他隻是不想寫。
他選擇了另一種視角。
然而,就這個視角,還是獲得了各種獎項,還是被認為是替被拐賣的婦女發聲,魔幻吧?
賈平凹說現代很流行用很狠的話寫作,而他的語言是水墨畫式的。
這些血淚、這些赤條條的生命故事恐怕是賈平凹式“水墨文學”承載不了的。
賈平凹曾經覺得農村的事情沒有自己不知道的。
結果調查顯示8成農村女性沒有xing高潮就把他給震驚到了。
他覺得這對他對于自己“懂農村”的自我定位産生了不小的沖擊。
賈平凹懂不懂農村我不評論不了,但他顯然是真不懂女人,也不被打成懂精神分裂症的女人。
如果要看寫農村的作品,我真誠的推薦陳忠實老先生的巨著《白鹿原》;
如果要看描寫精神分裂女人的作品,我誠摯的推薦美國作家艾琳·R·薩克斯的《我穿越瘋狂的旅程》,以及去年大火的,由塔拉·韋斯特弗寫的《你當像鳥飛向你的山》。
至于《極花》的女主角胡蝶為什麼後來又要回到那個村子裡去,其實後記裡面也有答案。
女人們來說說,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