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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志|谷愛淩的人生 比絕大多數人了解得要豐富得多

人物志|谷愛淩的人生 比絕大多數人了解得要豐富得多

她的人生遠比這些标簽豐富、有趣得多。

2022年2月8日上午,在北京冬奧會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的比賽中,谷愛淩用一個此前從未做過的難度動作,獲得冠軍。這也是中國運動員在該項目中曆史性的突破。

此前,随着北京冬奧會的到來,「谷愛淩」逐漸成了一個最炙手可熱的名字。但絕大多數人對她的了解僅限于「天才」、「學霸」、「冠軍」等标簽,而谷愛淩的人生遠比這些标簽豐富、有趣得多。

人物志|谷愛淩的人生 比絕大多數人了解得要豐富得多

2013年7月19日,一位不滿10歲的女孩注冊了微網誌,取名「青蛙公主谷愛淩」,并曬出了自己在滑雪比賽中獲得冠軍的照片。

2019年1月27日,15歲的谷愛淩在世界杯坡面障礙技巧賽意大利站的比賽中奪冠。 2019年6月6日,谷愛淩在社交媒體上宣布——三年後的2022年,她将代表中國隊征戰北京冬奧會,「北京,我來了!」從此,谷愛淩這個名字,以及自由式滑雪這個運動項目開始逐漸進入中國大衆的視野。

2003年9月3日,谷愛淩出生在美國舊金山。她的爸爸是美國人,媽媽是中國人,她從小跟着媽媽和「奶奶」一起生活——她管媽媽的媽媽叫「奶奶」,并跟随了母親谷燕的姓氏。

關于谷愛淩名字的由來,據《經濟學人》報道,2002年11月,谷燕的妹妹淩(音譯)在駕駛姐姐的寶馬敞篷車時發生車禍,不幸身亡。不到十個月後,姐姐谷燕的女兒出生了,取名愛淩(英文名Eileen)。

谷愛淩的媽媽谷燕在北京長大,大學就讀于北京大學。領英上的資料顯示,北大畢業後,谷燕赴美留學,先後在奧本大學讀了生物化學和分子生物學、在洛克菲勒大學讀了分子遺傳學,還在斯坦福大學的商學院讀了MBA,畢業後在華爾街工作。而她的丈夫,也就是谷愛淩的爸爸,則畢業于哈佛大學。

谷愛淩3歲那年,谷燕因為喜歡滑雪,去美國加州太浩湖的北極星度假村滑雪場兼職滑雪教練。她每次都帶着谷愛淩一起去,她滑自己的,把谷愛淩送到滑雪場的滑雪學校,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學。後來,在接受采訪時,谷燕表示:「我從小就喜歡玩,就是言傳不如身教。」

剛開始學滑雪時,3歲的谷愛淩每天都穿很多層衣服,像個「肉球」,在滑雪場上圓滾滾的,老是摔跤。但是她很少哭鬧,她後來回憶說,「當其他孩子在哭鬧、抱怨的時候,我正在小坡道上忙着呢。」

她很快便展現出了身體天賦,學得比同齡人都快,3歲時,她就能跟着5歲的孩子一起滑;5歲時,可以跟着8歲的孩子一起滑。8歲那年,滑雪學校不再收她,當時,學校給媽媽谷燕的建議是:請把谷愛淩送去專業的滑雪隊。

這些都讓谷愛淩越來越喜歡滑雪,因為她享受自己是與衆不同的。她說,「柔軟且顆粒狀的雪在我的雪闆下流過的時候,讓我感覺自己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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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歲時,谷愛淩就表現出了成為頂尖職業滑雪運動員的天賦。在加入專業滑雪隊的第二年,她就在美國青少年滑雪比賽中拿到總排名第一的成績。但即使如此,媽媽谷燕也沒有讓她放棄學業,而是一邊讀全日制的學校,一邊訓練并參加比賽。

谷愛淩說,這讓她學會了時間管理。她會在去訓練、比賽的路上看書、寫作業。她知道自己的時間比全職滑雪的人少,就會奮力追趕,這個過程中效率就會提高。她這樣評價自己,「天才有可能是一部分,有可能,但是我自己覺得大大多數,是努力和時間的平衡,還有自律的生活方式。」在她看來,這也令自己的生活有了更多的選擇,「學習累了的時候,就想到周末可以去滑雪。」

即便後來谷愛淩多次在成人賽、世界杯上奪冠,這種習慣依然被她保持了下來。「這些都是跟腦子有關的,學會更高效地去安排自己的時間。知道什麼時候累了,什麼時候不能跟别人說話。」在很多人看來,谷愛淩的成功很大程度源于她的媽媽谷燕。為了支援谷愛淩滑雪,每到滑雪季的周末或節假日,谷燕都會開四個小時的車送女兒去滑雪、訓練。每天往返要八個小時的車程,谷燕開過了十幾個雪季。

在谷愛淩美國的教練看來,谷燕是一位名副其實的「Tiger mom」。谷愛淩在美國的滑雪教育訓練機構的校長漢利這樣形容谷燕,「她會為谷愛淩把關所有的訓練」,漢利說,谷燕是他見過的最有逼迫性的人,「她總是微笑着告訴你你有多棒,但事後你會發現她是有請求的,她總是希望她女兒獲得特殊的待遇。」

如今,谷燕除了陪女兒訓練、比賽,還一直擔任 Fusion Investment 在中國的私人投資者和專家。她讓谷愛淩專注于參加各種各樣的滑雪比賽,但這對于一名個人運動員來說,是一筆極為昂貴的支出,不僅要支付教練的費用,還要支付飛到全球各地參加比賽的旅行費用。在漢利看來,谷燕作為母親對女兒的付出在美國極其少見,但「她永遠不會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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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冬奧會的中國自由式滑雪大跳台及坡面障礙技巧隊的名單中,谷燕的名字也出現在了管理人員的那一欄。

但在谷愛淩眼中,媽媽并不是一個嚴厲的角色。她形容媽媽不是「虎媽」,是「兔媽」。她說,媽媽所做的事就是尊重她的選擇,幫她達到目的,「我選擇一個東西,她一定不會讓我失誤,她教我一步一步怎麼分解,怎麼達成。」

談到自己的教育理念,谷燕說,她從小在中國受到的教育是成為一個「完人」,「小時候我覺得我要是不得一百分,就是非常大的錯誤。」

但她并不希望谷愛淩也像她一樣追求完美,她一直告訴谷愛淩,不必非要考斯坦福;出去參加比賽,她也不會要求谷愛淩必須拿冠軍。她說,「要說理念,我就記得兩句話,第一句是愛淩入學時她們老師說的,千萬不要糾正她們的錯别字,不打擊孩子的創造力。第二句是學到的理念,少表揚點他們的聰明,多表揚點他們的努力。」

但有時候,谷愛淩才是更好勝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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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谷燕陪谷愛淩去鹽城湖參加比賽,那是谷愛淩第一次參加成人組的比賽,那意味着,谷愛淩可以拿到積分,在世界自由式滑雪領域參與排名。但比賽前一天,谷愛淩發燒到40度,嗓子疼到坐在媽媽的腿上哭。因為沒有時間适應場地,第二天的比賽,谷愛淩第一滑出現失誤,但依然拿到了銀牌。回到住處,谷愛淩一直抱着電腦研究之後的大跳台比賽。谷燕不想女兒太拼,她安慰谷愛淩場地沒練過,還生着病,「先适應适應就行」。

但谷愛淩一直問「為什麼」,她倔強地反駁道,「比賽的時候人家不管誰跳過沒跳過。」第二天的跳台比賽,谷愛淩在肺部不适的情況下,拿到了金牌。

《GOSKI》的編輯王小源曾多次采訪過谷愛淩和她的媽媽,他在一篇文章中寫道,「往大了說是環境影響競技體育運動員的發展路徑,往小了說是家庭教育、個人努力的結果。愛淩,在這兩個方面都獲益頗豐。」演員黃覺曾進行過一組名為「你好女生」的肖像拍攝,谷愛淩是他拍攝的第十一位女生。在微網誌曬出照片時,黃覺還記錄了一些與谷愛淩媽媽的對話——

「姐,你是怎麼教育這個孩子的?」

「要說理念,我就記得兩句話,第一句是愛淩入學時她們老師說的,千萬不要糾正她們的錯别字,不打擊孩子的創造力。第二句是學到的理念,少表揚點他們的聰明,多表揚點他們的努力。」

在另一次采訪中,谷燕說:「我對谷愛淩的教育就是,第一是睡覺,第二是學習,第三是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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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愛淩如今依舊要保證自己有十個小時的睡眠——小時候,這個數字是15個小時,上國小以後是13個小時。媽媽一直告訴她,「睡不夠哪有精力玩兒。」

在滑雪之外,谷愛淩還從國小習騎馬,參加唱歌比賽,在學校的籃球比賽、長跑比賽、越野跑比賽中都拿過獎牌。13歲那年接受采訪時,谷愛淩說,打籃球讓她獲得了兩樣特别重要的東西,一個是朋友,籃球讓她交到了很多朋友,另一個是「想法」,「所有的運動,包括籃球,不要去想有别人做得比你好,不管是别的男孩别的女孩,比你大比你小,你就是最好的,你必須帶着這個想法去開始練,所有打得好的人都是這樣開始的。」

谷愛淩所在的滑雪學校校長漢利說,「她還是加州頂級長跑運動員之一」。

11歲那年,谷愛淩在舊金山灣區獨立私立學校2500米越野賽中,拿到了女子團體第三,女子12歲組第一名,14歲以下組第二名。谷愛淩在紅牛訓練營的教練彼得·奧利尼克形容她,除了天賦,谷愛淩對滑雪充滿熱情,總是有一團火焰在圍繞着她。

作為一名個人運動員,谷愛淩極其自律,在彼得·奧利尼克看來,這是一種很高的職業道德。「她總是第一個參加訓練,也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她參加很多的賽事,回家還要跑步和訓練,這很少見。」

11歲時,谷愛淩還沒有把滑雪當成一種職業,在當時的采訪中,她還時常流露出童真的一面。她說,「滑雪現在是一個我喜歡做的東西,但是不是一個職業,我長大以後還是要幹好多不同的東西。」

但談到滑雪,她的描述非常生動:「我喜歡滑雪,因為滑雪的時候,當一個鳥,就飛起來,然後落地。」她說,這種感覺非常厲害,是平時走路的時候很難感覺到的,「滑雪飛起來的感覺,和高興的感覺,可能是兩個最上瘾的。」

自由式滑雪作為極限運動,挑戰與風險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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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谷愛淩在訓練時摔斷了鎖骨。休息了7周後重新開始訓練。2018年的一次跳台訓練,腳骨骨裂。2018年末,在崇禮舉行的世界杯中國站比賽中,谷愛淩訓練時摔到頭部,當場失憶,被診斷為腦震蕩。

2021年,世錦賽前夕,谷愛淩遭遇右手韌帶撕裂,手骨粉碎性骨折。為了參加比賽,她沒有立刻去做手術,因為手術後要恢複六周的時間,不能滑雪和參加之後的比賽。她戴着防護手套,不帶滑雪杖參加了這次世錦賽,賽後才去做了手術。談及手術後的安排,她說,「到時候我也不會閑着,估計會利用養傷的時間跑個馬拉松吧。」

紀錄片《我的時代和我》第二季記錄了谷愛淩的一次室内訓練,起跳後的她重重地落在了泡沫池的邊上,一時疼得無法站起來。但面對攝影機,她把口罩往上挪了挪,不想展示自己疼痛難忍的表情。

受傷難以避免,但它也可以幫助運動員更加了解自己所從事的這項運動。

在崇禮受傷的那次,谷愛淩遇到了自己曾經的教練、當時正擔任中國集訓隊教練的普羅塞爾。得知受傷後的谷愛淩還在猶豫要不要退賽,普羅塞爾給她看了一段不同運動員受傷的視訊,并告訴她,「如果你想做一名運動員,就會有不同形式的受傷。競技體育是一個過程,如果你過分在意結果,那這個結果往往不會到來。如果你關注過程,結果最終會到來。」随後,谷愛淩選擇放棄比賽。

兩個月後,傷愈的谷愛淩參加國際雪聯坡面障礙世界杯分站賽。在此之前,她在世界杯上的最好成績是第十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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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之前的訓練,谷愛淩遇到了自己的偶像,平昌冬奧會自由式滑雪坡面障礙賽的冠軍莎拉·霍夫林,谷愛淩特意去找霍夫林合了張影。

随後的訓練,谷愛淩完成了一個新動作,霍夫林看到後鼓勵了她,然後自己也嘗試了一個同樣的動作,結果沒能成功。這讓谷愛淩感到很意外,她再次意識到了這項運動本身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性。第二天的比賽,霍夫林奪得冠軍,谷愛淩以0.49分的微弱劣勢位列第二。

15天後的意大利站,谷愛淩在決賽前兩輪發揮并不好的情況下,第三輪逆轉,拿到了個人首個世界杯分站賽的冠軍,并登上總積分榜的第一名,彼時,谷愛淩15歲。谷愛淩說,滑雪是控制的遊戲,保持平衡是最重要的技巧,需要腦子帶着身體走,因為,「腦子了解好會是什麼樣子,身體才會跟着去做」。

她從小跟着奶奶學鋼琴,這也在滑雪上給了她很大幫助。每次做一個動作之前,她都會在腦子裡把這個動作想象成音樂,想象起跳後,耳朵裡的風聲發出不同的節拍,不同的動作有不同的節奏,「Cork 900 有一個動作就是『哒 哒哒』,duble cork 1260的一個動作是『哒哒哒 哒哒』。」

對谷愛淩來說,赢一直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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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的世錦賽大跳台比賽中,谷愛淩發現,在她之前出場的選手都選擇了超高難度的動作,她也臨時決定做一個自己還不夠熟練,落地還不夠穩的動作。因為,在她看來,如果不做這個動作,「就沒有意義在這個比賽」,她說:「我進入任何一個比賽,都必須有可赢的希望。」

谷愛淩說,自己的比賽精神,這種對于赢的渴望,來自于奶奶馮國珍。幼稚園時,奶奶就教會了她乘法口訣,教完就跟她說,「你去上學跟其他人比賽吧。」到學校谷愛淩才發現,在美國,這是國小三年級才會學的内容。

奶奶希望谷愛淩什麼都拿第一。小時候,谷愛淩參加學校的跑步比賽,還沒跑完,她暫列第二,拐彎的時候就聽到奶奶帶着一群人在喊:「Eileen NO.1,Eileen NO.1。」她扭頭看到,一排美國家長中間,站着身高一米五的奶奶。她現在都想不明白,奶奶不會講英文,當初是怎麼組織了一群人跟着她喊「Eileen NO.1」的。據《經濟學人》報道,如今86歲的馮國珍仍然堅持每天跑步一英裡。

對于自己加入中國國籍,代表中國出戰北京冬奧會的決定,谷愛淩說,她十歲時就開始考慮這件事,因為在中國,自由式滑雪的多個項目尚處于起步階段,「一想到我有可能成為别人的榜樣,我就覺得這個機會不容錯過。」

但當她宣布這個決定後,美國國内質疑聲四起。前女子團體極限運動會金牌得主Jen Hudak稱谷愛淩是「機會主義者」,她說,「她之是以成為這樣的運動員,是因為她在美國長大,在這裡她有着一流的訓練場和教練,在中國可能沒有這樣的機會。」接受《時代》周刊采訪時,谷愛淩也提到了網絡上紛湧而來的謾罵,她說:「我收到了海量的私信,在我處于如此敏感的人生階段時,卻讀着這數以千計的猜測和仇恨言論,那是很難受的。」

但越是飽受質疑,她越堅定自己的選擇,因為,「體育提供了将觀點截然不同的人民和國家團結起來的最大希望」,她說:「因為體育真的可以對種族、性别、宗教和國籍視而不見,隻是為了挑戰人類的極限。」

在《紐約時報》采訪時,被問到中美問題時,谷愛淩說:「我能在約七米高的U型雪場裡做後空翻,那不是政治,而是在挑戰人類極限,将人類連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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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滑雪,谷愛淩對時尚也興趣頗深。15歲那年,她第一次受到邀請參加巴黎時裝周,她看到有的人居然可以穿着塑膠袋一樣的衣服出門,這讓她感受到了一種新的刺激,原來一個人可以這麼「不一樣」。這也給她提供了另一種表現自己的機會,同時,也為她帶來了巨大的商業價值。

在宣布回歸中國後,谷愛淩與體育經紀公司IMG簽約。在此之前,李娜也是IMG的簽約運動員。

IMG為谷愛淩接下了二十多個奢侈品牌的合作,以及多本時尚雜志的拍攝。2021年以來,有至少23個品牌和谷愛淩簽約,為她每年帶來上億人民币的收入。18歲的谷愛淩也就此登上了福布斯「2021中國名人榜」。

在一次采訪中,記者問谷愛淩中美年輕人的文化差異,谷愛淩答:「修圖。」她說,在美國的同齡人幾乎都不修圖,如果你修了,大家會覺得你不自信。「難道不應該更愛自己多一點嗎?」

她解釋道,美國是多種族國家,不管是白種人、黃種人還是黑人,各有各的美,大家普遍認為自己已經很好看了,不用修圖,「如果你修圖,最後大家還是會看到你本人是不是真的漂亮。我想反過來,看照片覺得一般,看本人,哇,真漂亮!」

作為唯一一個在自由式滑雪比賽身兼三個項目的運動員,谷愛淩加入中國國籍後,獲得的每一枚獎牌,都在重新整理中國自由式滑雪多個比賽領域的紀錄。2021年12月的自由式滑雪大跳台世界杯決賽中,她完成了一個高難度的前空翻兩周加轉體四周(Double cork 1440),她滑過斜坡沖向天空,在短短的不到三秒的時間裡,完成了四次360度的旋轉,平穩地落在了地面。看到她的表現,NBC的解說員驚歎道:「She absolutely stomped the field!」(她踩爆了賽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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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冬奧會開始前一周,在世界極限運動會X Games上,當谷愛淩赢得了第一項比賽後,她本能地想要擡手慶祝,但很快縮了回來。因為第二天還有比賽,她不敢慶祝。她的反應讓身邊人感到意外,他們反複對她強調,「你赢了X Games比賽!」在極限運動領域,這是最頂級的賽事。但直到第二天,谷愛淩赢下另一枚金牌時,落地時的她才把雙手舉過了頭頂,歡呼着慶祝。

在這屆X Games中,谷愛淩拿到了兩金一銅三枚獎牌,成為X Games曆史上第一位獲得金牌的中國運動員。谷愛淩說,「有人跟我說這個資料時,我開始哭了,這就是我決定去中國滑雪的主要原因,是為了創造這段曆史。」

在這屆X Games 比賽中,谷愛淩在大跳台項目中的主要對手,法國運動員泰斯完成了Double cork 1620度轉體,拿到了冠軍。這一新紀錄讓谷愛淩在冬奧會上的金牌産生了懸念。

短視訊平台上,有人發出一張海報,建議不要給谷愛淩太大壓力,但谷愛淩看到後回複:「你為什麼不是對我更有信心?」近兩年,在接受采訪時,谷愛淩時常提到一個願望——希望自己能帶動更多的中國女孩參與滑雪這項運動。

國中時,她就讀于一所女子學校,那所學校的校訓是:教育,激勵,賦予女性更多應有的權利。這讓谷愛淩開始有了一種要為更多女性發聲的意識。12歲那年,在學校組織的一次演講中,她的演講主題是:運動中的女性。這源于她8歲加入美國南北聯盟滑雪隊時的經曆,當時,她是隊裡唯一的女生。

對于那段經曆,她是這樣描述的:「剛進入隊伍的時候,我被分到了低水準組,盡管如此,我很快就層層攀升到了主力隊。那時,我是隊裡唯一的女孩,一開始我被冷落了,沒人想和我一起坐升降椅。漸漸地我被接納了,并且交到了我最好的幾個朋友。但這個過程經過了整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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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她參加的自由式滑雪比賽中,女子組冠軍的獎金通常是600美元,而男子組冠軍的獎金則是12000美元。這讓谷愛淩很早便意識到了——在競技體育的世界裡,性别之間存在着巨大的不平等。在那次演講中,她如此描述這種不平等:「在當今世界,男性比女性更有機會去參與運動相關的職業,許多人認為,這僅僅是因為男性的肌肉天生比女生的肌肉更大、更強,是以随着時間的推移,刻闆印象逐漸發展成對女性運動員的負面定義,女性經常因為性别,而被剝奪合适的運動機會。」

在《時代》周刊的那次采訪中,谷愛淩說,希望當自己再次回到北京時,能聽到她的中國朋友跟她說,中國滑雪的女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谷愛淩說,「即使這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這一切也非常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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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奧運會結束後,如無意外,谷愛淩将回到校園,去斯坦福讀書。談到自己的專業選擇,谷愛淩說她對很多專業都感興趣。她喜歡寫作,想做一名記者,也特别喜歡分子遺傳和量子實體。

她始終記得媽媽告訴她的一句話:「要讓别人尊敬你,就不能做一個隻會滑雪,沒有獨立思考能力,沒有學識的運動員。」

(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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