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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文/清歌向暖

《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曆史上很多著名的山水畫巨制,都是由于政治的原因才創作出來。

《千裡江山圖》,就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01

先欣賞一下(高清大圖):

《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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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作者是誰?

有沒有發現在《千裡江山圖》本幅紙上,是沒有作者題款的。

“希孟”二字出自卷後隔水黃绫上蔡京的題跋:

“政和三年閏四月八日賜。希孟年十八歲,昔在畫學為生徒,召入禁中文書庫,數以畫獻,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誨谕之,親授其法,不逾半歲,乃以此圖進。上嘉之,因以賜臣京,謂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跋文大意為:

政和三年皇帝賜給我這張畫,希孟當年18歲。

之前在畫院裡做學徒,後來被诏入文書庫。

他曾經多次給皇帝獻畫,可是都不算好。

皇帝看他是個人才,有可造就的地方,就親自指點他,不到半年就畫出這幅畫。

皇帝很贊賞,就把畫賜給了我。

而“希孟”姓王,目前僅見于清初大收藏家梁清标題寫的畫簽和他的朋友宋荦所做的《論畫絕句》。

宋荦詩雲:“宣和供奉王希孟,天子親傳筆法精。進得一圖身便死,空教腸斷太師京。” 後有附注:“希孟天姿高妙,得徽宗密傳,經年作設色山水一卷進禦,未幾死,年二十餘,其遺迹隻此耳.......”

關于作者的名字,我們現在就隻有這兩條“文獻”可考,但是梁清标和宋荦到底怎麼考據的,就不得而知了。

因為目前還沒有找到第三條有關希孟的生平資料,是以大家就按梁清标所說,叫這個少年為“王希孟”。

02

五代到兩宋末這一時期,繪畫發展速度很快,同時帶動了工具和材料的變化。

五代之前,古人使用最多的是天然墨——石墨。

宋代完善了制作松煙墨的工藝,産量和品質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書畫的表現力也得到大大加強。

宋代出現了雙絲絹,尤其是北宋畫院形成後,細緻繁密的畫風形成其時風尚,是以對畫紙畫絹就有進一步的要求。

宋人在唐人制作熟絹的基礎上增加了捶洗、軋蠟、上漿等工序,制造出了細密、柔韌的熟絹以及雙絲絹。

雙絲絹是經線兩根一組,間隔有一絲空隙,緯線單絲,緯、經交織時一沉兩浮,也有人說隻有兩沉兩浮才是雙絲絹。

雙絲絹的使用高峰在明代中期,但元明時期的絹比宋代的粗松,到清代又變回單絲絹。

《千裡江山圖》全圖就是使用整匹絹制成,畫芯和後跋的材料一緻,都是雙絲絹。

畫芯在厚塗色的作用下保持了經緯絲的平直性狀,跋的用料比畫芯稍差。

後世明清時代裱補部分則用的單絲絹。

03

中國繪畫與西洋繪畫那種色彩造型觀察方式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它強調的是以色寫意。

在明代以前,中國繪畫幾乎不使用“調和色”,而是隻采用厚塗和罩染的複合色。

前者從先秦到唐宋大多見于彩繪器物、石陶、牆壁、絲帛以及紙張,厚塗多用礦物細粉。

後者多見于敦煌手卷以及各類紙絹繪畫,比如用花青膏、淡墨先做暗影再罩染。

《千裡江山圖》在整體上把握了一種博大崇高的藝術美,由表及裡,開合自如,細節處顯示出了很強的寫生功底,山石樹木、村舍農人、船舶蘆蕩互相之間各有聯系。

《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在整體上,利用水面和遠山,舟橋和人的勞作關系很好地連接配接了全卷而沒有斷線,局部又很好的呼應了整體,這在後世的長卷中是很罕見的。

《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青綠山水其實是再現了仲春時節植物蔥茏的狀态。

山坡崩落的浮土上新出的嫩芽,以及岸線崩落泥土後草甸與泥土的截然對比,在自然界比比皆是。

《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山石部分則采用了披麻皴、解索皴的複合方法,這是兩宋畫家繪畫山石的常用方式。

《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淡墨起稿,層層皴染,點染青綠後,又以淡墨及花青勾皴,各色山水遠近有别。

從筆端痕迹看,繪畫技法并不是十分老到,但貴在顯示出幾個特點:

一是全卷的山陰和山陽都按照山石的結構皴染;

二是在陡峻和緩接的地帶,畫中的皴法是變換的;

三是全卷的山體嶺、峰、谷、崖、坡并不是拍腦袋臆造出來的,整體給人的感受自然而流暢。

《千裡江山圖》其實是宋徽宗的中國夢

此種氣象在宋代之後就很少見了。

這樣的宏篇巨制,必須一鼓作氣才可保持整體感和一緻性。

04

曆史學家陳寅恪說:“華夏民族之文化曆數千載之演進,造極于天水一朝。”

自夏商周三代到北宋時,中國社會已經延續三千多年,北宋是一個承上啟下的時代。

在經曆了漢唐的盛世張揚和北方少數民族南下的蕭瑟之後,宋人希望充分認識到世界、社會、自然和人之間的關系,這種思辨的結果就充分反應在了北宋社會的方方面面。

通過思辨,北宋在對于自然的認識層次上有了超越前人的概念,對于自身改造自然的能力有了清醒的認識。

這些反映在山水畫上,造就了構圖宏大、筆法嚴謹,意境高曠清遠的整體特點,産生了一種崇高的藝術美,這種美源于對于自然的崇拜與敬畏。

宋徽宗趙佶是一個藝術性很高的皇帝,他喜歡使用唐詩命題,尤其喜歡以蘊含深意的句子“起興”,讓畫院的畫師以詩意作畫。

蔡京的跋文中說:

“...數以畫獻,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就誨谕之,親授其法...”。

那“知其性可教”中的“性”是什麼“性”呢?

北宋仙遊楓亭蔡氏是一個顯赫的家族,蔡京和蔡卞兄弟倆更是把家族聲望推向了最高峰。

如果蔡京不是被後世扣上了“奸相”的帽子(當然他也确實奸猾),後世論定的宋四家裡的蘇、黃、米、蔡的蔡,恐怕就不是他的叔叔蔡襄了。

蔡京得到宋徽宗賞識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善于将揮霍享樂的事情提升到理論的高度:

“時承平既久,帑庾盈溢,京倡為豐亨豫大之說,視官爵财物如糞土,累朝所儲掃地矣。”

所謂“豐亨豫大”的豐亨:出自《易經》豐卦,孔穎達疏:“财多德大,故謂之為豐;德大則無所不容,财多則無所不濟,無所擁礙,謂之為亨,故曰豐亨”。後來用以表示富厚順達;

而豫大:“聖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豫之時義大矣哉。”原本的意思是富饒安樂的太平景象,後來變成好大喜功,奢侈揮霍。

有“群經之首”的理論加持,宋徽宗自然再無負擔,放開手腳敗家。

蔡京也是以加官進爵,走上人生頂峰。

05

那北宋能擔得起“豐亨豫大”麼?

以我們後世的眼光看,至少在藝術層面上北宋是擔得起的。

宋畫的技法力求真、精、細,尺幅力求大、全、繁,本幅設色則力求富麗堂皇。

比如現在挂在宋徽宗名下的芙蓉錦雞圖、瑞鶴圖、祥龍石圖等等,以及其他宮廷畫師描繪宮禁苑囿的圖畫,形色俱佳,還有能夠充當生物學圖譜的花鳥畫,無一不是宋人在展現自己的盛世情懷。

畫院是宋徽宗本人利用職務之便一手開創的,北宋最頂尖的畫師,差不多都在其中。

王希孟以弱冠之年深得皇帝的賞識,可知其人并非泛泛之輩。

從北宋繪畫對細節的現實主義追求上,從《千裡江山圖》中顯示出的師法自然和很強的寫生功底上,宋徽宗看到王希孟身上有可造就的地方,就是在其身上看到了可以滿足描繪“豐亨豫大”的盛世圖景所需要的思想和性格基礎。

與公衆所想象的藝術家的風流倜傥、潇灑自由相對的是,繪畫和書法絕對是一個苦差事。

我們在畫面上可以看到,在整體的豔麗色彩襯托的“豐亨豫大”的精神追求下,細節激勵求真,但是對于“筆法”的應用對比同代其他畫家,是顯得稚嫩的,但充滿朝氣。

這種朝氣正是顯示出了藝術的追求。

而藝術性的表達成敗,往往在于“無法”。

06

陳丹青說:“我分明看見一位美少年,他不可能老,他必須十八歲。再小幾歲,再老幾歲,不會有《千裡江山圖》。”

如果王希孟小于十八歲,畫畫可能沒有完全掌握到技法;如果二三十歲再作畫,可能畫不完便撒手人寰了。

透過畫面,我們似乎能見到一個少年,英氣逼人,不像畫工,倒像一位少俠。

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随骠騎戰漁陽。

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他奮筆作完千裡江山,轉身離去,給世人留下了一個既模糊又清晰的背影......

希孟,這世上再不會出現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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