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方的遊子
圖：來自網絡
二姑，勤勉一生的二姑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
你竟然以這樣令人心碎的方式離開
天陰沉着，像鎖着的愁眉
一群中年人，賣力地拉着棺材
麥田裡，留下兩行深深的印痕
你的骨灰盒，放在棺材的中間
猶如，無法剝離的核
挖掘機，在忙碌着
在大老執的指揮下
或上前，或向後
1.2米的深度，1.5米的寬度
新鮮的泥土裡，幾乎要滲出水來
二姑，這是你家的麥田
過去的幾十年，你一直在這裡勞作
但在此刻，土地卻像蜘蛛的網一樣
牢牢地束縛住了你
你這次來到田間，将再也不會回來
二姑，你剛搬入新農村
住的兩間車庫，剛剛裝修完畢
有廚房、餐廳、空調、洗澡間
還鋪設了瓷磚，一應俱全
在門口，還有很多需要整理的東西
隻是，這些都再也和你無關了
挖掘機将你的棺材吊起
在你娘家一個侄兒的指揮下
不斷地調整着方向
得到一聲肯定的答複之後
一切都塵埃落定
你生前所有的衣物，都裝進了編織袋中
裡面有鞋子、春裝、夏裝、秋裝和冬裝
那些大多是表妹買給你的
你從來沒有穿過的，也有好多
它們全部被扔進了墳坑
如果你看到，肯定會非常心疼
父親說，他和你的感情最深
當年，你們兩個一起拉魚
在冰天雪地裡行走
那時你才十二歲
你姊妹四人，唯有你沒有讀過書
小小年紀，就回家掙工分
吃苦受累最多的人，是你
這塊田裡，是你秋收之後種下的麥子
如今一片碧綠，它們一株株鋪展着身體
成了無人擁抱的孩子
麥苗在地上，你在地下
一層土，幻為兩個世界
你比父親小四歲，他生命的燈還亮着
而你，卻率先熄滅了
在你的墳前，表妹和表弟恸哭着
也追悔着
或許，失去母親之後
他們才更懂得愛的真谛
二姑，小時候的每個暑假
我喜歡到你家
你為我做好吃的飯菜，為我摘熟透的甜瓜
你所在的村莊，給我留下很多回憶
但現在，我要和你徹底告别了
千裡之外，我不可能經常來看你
望着隆起的土堆
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離去的事實
每個人都會走上死亡
但對鄉村八九十歲還健在的老人相比
二姑你走得實在過于匆忙
太陽就要落山了
參加葬禮的人，一個個離去
我的眼裡又一次噙滿淚水
回頭望去，我此刻的心情
猶如圍攏着你的那些麥子
不願意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