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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随筆」囡囡

作者:歐文米雪兒

天色陰沉沉的,一如樂嘉的心情,樂嘉用一種仇恨的眼神看着在家裡來來回回搬東西的搬家勞工們,但是他們都忙着搬來搬去無視這個坐在個丢棄的隻剩三條腿的凳子的小女孩,是的,樂嘉雖然起了個男孩名字,卻是個六歲的小女孩。

東西搬的差不多了,父親抽着煙走了進來,樂嘉期待着父親也許能把她抱到車上,但是父親忙着四處張望檢查有沒有漏下的東西,看來搬家工門幹活是挺棒的,一件細小的東西都沒有漏下,除了準備丢棄的那條三條腿的凳子,父親結束了檢查,走到門口也沒有要抱樂嘉上車的意思,隻是手裡握着鑰匙沖樂嘉說道:“我們走了,樂嘉。”

城市的車流永遠不會流暢,就連不是上下班高峰的早上10點也是開幾步就是個紅綠燈,搬家公司的車已經先走了,父親握着方向盤靜靜的随車流移動,母親抱着妹妹囡囡坐在副駕上,樂嘉一個人躺在後座,一會兒趴着一會兒躺着,父母的眼光卻一刻都沒有注意到她,他們的眼裡隻有妹妹囡囡。

新家和舊家隻隔了一個超市和一個宿舍區,不過新家比舊家寬敞了許多,樂嘉和父母到的時候搬家工已經把大多數東西整齊的壘在門口了,見他們到了看起來是頭頭的一個人和父親去一邊談價錢去了,剩下的幾個搬家工忙着把所剩無幾的東西繼續壘起來,樂嘉對那磊的高高的城堡産生了興趣,剛要跑過去卻見個搬了一個高箱子的搬家工徑直走過來,樂嘉急忙閃到一邊,搬家工舉着高高的箱子根本沒看到前面的樂嘉,放下了箱子又去搬别的東西了,樂嘉氣呼呼的自己先進了門。

把大件的東西收拾好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傍晚了,吃過了飯媽媽要去超市買東西,走之前親了親妹妹囡囡,忘記了樂嘉,家裡隻剩下躺在沙發上的樂嘉和還在拆包整理的爸爸了。

“爸爸我想要我的大熊。”樂嘉趴在沙發上,沖着正在擺放一組茶具的爸爸喊道,但是爸爸隻是恩了一句并沒有把大熊找出來。

“爸爸爸爸我要大熊。”樂嘉翻了個身,繼續喊着,爸爸已經放好了茶具,正在取些小瓷瓶瓷娃娃,這次根本沒理樂嘉。

“爸爸我就要我的大熊啦。”樂嘉站起身來自己去尋找,還剩下三個箱子,應該裝的都是些小物品了,自己的大熊一定在其中一個箱子裡,正在猶豫要打開哪個箱子的時候,爸爸從裝了瓷娃娃的箱子裡取出了自己想要的大熊。

“大熊大熊。”樂嘉開心的伸手去接,爸爸卻一轉身把大熊放在了囡囡的搖籃裡,樂嘉氣的轉身沖到衛生間猛地關上了門,爸爸終于擡起頭看着被關上的門歎了口氣。

第二天爸爸和媽媽早早地就去上班了,家裡隻剩下了樂嘉和妹妹,媽媽臨走還親了親囡囡,當然還是忘記了樂嘉,爸爸也隻是關門前說了一聲“樂嘉我們走了。”

無聊的躺在沙發上,樂嘉突然想去看看妹妹了,于是蹑手蹑腳的走進了妹妹的房間,房裡擺了個裝滿玩具的大箱子,明明是自己玩過的玩具,樂嘉不屑的想着走到了搖籃旁邊,妹妹長得漂亮極了,大大的眼睛和卷曲的黑發,小小的鼻子和粉嫩的嘴唇,怪不得媽媽這麼喜歡妹妹都不怎麼注意樂嘉的,樂嘉看了會兒妹妹覺得無趣極了,于是又躺在了沙發上。

等樂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屋裡比早晨的時候整潔了許多,看來小時工已經來過了,妹妹還在屋裡安靜的睡着,搖籃裡放着自己最喜歡的大熊玩偶,樂嘉突然莫名的氣憤起來,把囡囡抱了出來放在了沙發上,給大熊玩偶蓋上了囡囡的小被子,想看看媽媽回來是什麼表情。

很快樂嘉聽到了鑰匙的轉動聲,趕緊躲到了父母屋裡露了個頭悄悄看着,開門進來的卻不是母親,而是父親。

父親進門就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囡囡,樂嘉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父親會不會生氣呢?會不會一氣之下揍自己呢?記得有次父母吵架父親還狠狠地給了母親一巴掌,不過那時候樂嘉太小了已經記不清什麼原因了。

父親卻并沒有生氣,隻是歎了口氣抱起囡囡放回了搖籃裡,又把樂嘉的小熊擺在了搖籃旁邊,樂嘉知道父親還是很喜歡自己的,不像母親每天都隻知道囡囡。

今天母親回來的特别晚,父親已經做好了飯菜看起了新聞,母親才姗姗來遲,不過除了每天都要帶的皮包母親還提了個友善袋,從裡面拿出了兩瓶紅酒還有些熟食,父親熱了熱熟食擺上了餐桌,還點了幾根蠟燭,樂嘉這才想起今天應該是父母的結婚紀念日,樂嘉識趣的躲進了房間,貼着門偷偷聽父母對話。

母親還是一直在說囡囡的事情,囡囡的衣服舊了該換了,樂嘉生氣的想明明是上個月剛買的。父親還是依着母親的意思,說明天就去一起看看衣服吧,母親開心了起來又說囡囡想要個新玩具了,父親馬上點頭同意了,于是母親笑的和花兒一樣,然後兩人又閑聊了些,父親開始收拾碗筷母親起身往樂嘉的卧室走來,樂嘉馬上躺下裝作已經睡熟了,母親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徑直走到了囡囡的搖籃邊親了親囡囡,然後和父親一起回屋了。

第二天是個周末,父母和往常一樣起床很晚,樂嘉知道他們馬上要去給囡囡買衣服和玩具,母親抱了囡囡先上車了,父親還是鎖門時才叫喊樂嘉走,樂嘉本來不想去了,但是一想到囡囡要和父母待上一天而自己隻能孤零零的待在家裡,馬上跑下了樓。

去超市的路上父親還是靜靜的開着車,母親抱了囡囡一直在設想一會兒要給囡囡買的衣服和玩具,樂嘉一會兒躺着一會兒趴着,在後座滾來滾去,父母卻都沒有在意她。

“一會再給囡囡買個新的泰迪熊吧,那個太舊了。”母親的話讓樂嘉一下子愣住了,那明明是自己最喜歡的大熊熊,就這麼被搶走給了囡囡,現在連大熊熊都不要了。

“不好吧,其他換就換吧泰迪熊留着吧。”還是父親比較了解樂嘉的心情,樂嘉安心下來,父親說的話一般是不會改的,大熊熊不會被扔掉了。

“好吧。”母親說着把大熊熊往後座丢來,樂嘉趕緊伸手去接,後座狹小的空間卻讓樂嘉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滾了下來,大熊也落在了地上,母親好像并不在乎樂嘉有沒有摔傷,還是微笑着抱着囡囡,父親倒是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但是什麼也沒說。

樂嘉看着胸前的白毛都被腳墊的灰塵弄髒的大熊熊,突然做了一件自己完全沒想過的事情,樂嘉跳了起來,從駕駛座旁邊的空間裡擠過身子,一把抓住了方向盤往左扭去,對面車道的大貨車嘀嘀的按着喇叭,但是什麼都來不及阻止了,樂嘉最後看到的是父母絕望而害怕的眼神,囡囡還是微張着粉嫩的嘴唇,眼睛眨也不眨。

“你聽說了嗎新搬來的那家出車禍了,太慘了據說是被大貨車整個壓在下面了,兩個人都壓成肉醬了。”

“哪家哪家?就是那個女的總抱着個洋娃娃的那家?”

“是啊,我和你們說你們可别告訴别人,那家太慘了,好像之前有個女兒小名叫囡囡,才一歲就肺炎死了,後來那當媽的就有些神經病了,整天都抱個娃娃,不過也沒其他病就都由她去了。”

“怪不得我看她整天抱個娃娃,上輩子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孽。”

“還有還有,那男的也不正常,你看他工作那麼好我看見好幾次他們出門時候他都對屋裡喊樂嘉走了什麼的,樂嘉好像就是他們孩子大名,好好的個人真是夭壽啊。”

“真吓人我都不敢住了,改天去廟裡求個符吧。”

“東邊山上有個廟可靈驗了,上次我那個嫂子..........”

提着一堆東西的八卦婦女們邊說話邊擡頭往樂嘉家窗子看去,然後聲音越來越小了,樂嘉有些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這沒關系,爸爸和媽媽正微笑的看着樂嘉,再也沒有囡囡了,樂嘉開心的撲到了父母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