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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峁十年,他把青春獻給“石頭城”

石峁十年,他把青春獻給“石頭城”

邵晶在石峁遺址的神面紋石立柱發掘現場。受訪者供圖

石峁十年,他把青春獻給“石頭城”

被台階狀石牆包裹、最頂部牆體飾以石雕的“皇城台”。新華社記者 楊一苗 攝

石峁十年,他把青春獻給“石頭城”

在石峁遺址發現的石雕。新華社記者 楊一苗 攝

住進廢棄窯洞的窘迫、發現精美石雕的震撼、“皇城台”面貌初現的驚喜……在石峁遺址從事考古發掘工作十年的陝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館員、石峁遺址考古隊副隊長邵晶說:“這是堅守,更是享受。”

在陝西省北部的神木市高家堡鎮,一座孤寂的“石頭城”已經在黃土高原上默默伫立了約4000年。近年來,随着考古工作者對這一宏大城址的持續發掘,不僅發現了數以萬計的玉器、骨器、陶器,遺址的城門遺迹、宮殿區也被逐一揭示,一幅先民的生活圖景正徐徐展開。

石峁遺址面積超過400萬平方米,是目前大陸發現的最大的史前城址。“規模如此之大,遺物遺存如此之豐富,約4000年前在中國西北一隅,這支神秘的文明力量曾繁盛過數百年,卻沒有在曆史文獻中留下過記載,這就是為什麼石峁遺址的發現如此‘石破天驚’。”邵晶說。

石峁遺址的存在并非沒有“蛛絲馬迹”。早在上世紀20年代末,一批來自榆林神木的玉器開始在古董商手中流轉,最終流入歐洲和美國。從2011年開始,石峁遺址的區域系統考古調查和重點複查正式開展。

邵晶還記得自己十年前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情形。25歲的他剛從學校畢業不久,那時的石峁遺址,還隻是黃土高原上梁峁間依稀可辨的一些殘垣斷壁。唯一可以容身的地方,是幾處已經廢棄多年的土窯洞。

沒水、沒電、沒有手機信号,邵晶和他的同僚們在舊窯洞裡一住就是好幾年。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幾公裡外的鎮上拉水。冬天零下20多攝氏度的低溫,将三輪車發動機的外殼都凍裂了。

“苦是苦,但跟石峁遺址不斷給我們帶來的驚喜相比,那些辛苦都不算什麼。”邵晶說。

2020年之前,邵晶每年在石峁遺址發掘現場的工作時間都超過了300天。石峁遺址的面貌,也在手鏟毛刷之間逐漸清晰:規模宏大、建築精良的外城東門址、成排成列分布的房屋基址、高等級墓葬等不斷被發現;石峁城址由“皇城台”、内城和外城構成的三重城垣被揭示;被數十級台階狀石牆包裹、最頂部牆體飾以石雕的“皇城台”,則代表了石峁“統治者”的尊崇與榮耀。

在考古工作者的不懈努力下,形如金字塔的“皇城台”、固若磐石的防禦體系、衆星拱月式的聚落結構……通過還原“石峁王國”圖景,石峁文明作為一支重要力量,正在彙入中華文明起源的巨流之中。

邵晶忘不了2019年夏天的那個下午,在通向“皇城台”最頂部的廊道中央,手鏟輕輕拂去沙塵,一個圓形輪廓的石雕文物被發現,随着周圍的黃土一點點被撥開,一個直徑約50厘米、高度近1米的神面紋石立柱露出真容。從出土和儲存狀況看,這個石柱一直保留在原地,從未移動過。

立柱上的人面眉毛上挑,雙眼凸出。“與他對視的那一刻,曆史一下子活了起來,這時我仿佛面對着一個鮮活的‘石峁人’。為什麼要修建如此宏大的石城?為什麼會藏玉于牆,又以外族少女祭祀?我還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去追問。”邵晶說。

今天,石峁遺址已經以層出不窮的新發現蜚聲海内外。2020年,随着在距石峁60公裡的寨山遺址發現等級分明的石峁文化墓地,一個以石峁為中心聚落、由若幹次中心聚落和一般聚落圍拱的多層級石城群漸漸浮現出來。

西北大學教授張宏彥說,多層級管理體系、社會成員從平等向不平等發展,這些信号表明,石峁社會已經脫離了簡單平等社會,形成多層級管理體系構成的複雜社會,石峁已經邁入了文明發展的進階階段——早期國家形态。

這十年,石峁遺址從深藏于陝北黃土梁峁之間的“無名之地”,已然走向了世界舞台。邵晶說:“過去的十年,不曾後悔,再多個十年,亦不會後悔。”

(記者:楊一苗、韓嘯)

來源:新華社 2021-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