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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怪傑的故事

作者:人力遠哥

國中生的精力到達人生的頂峰,即使是愛看漫畫的書呆子和熱愛學習的鄭浩。

不空每天都在瘋跑,招惹所有體型不如李方的男生,他每天都忙忙叨叨地踅摸各種好玩的。他家人不知道從什麼管道給他搞了輛郵政28大驢,刷上灰土色的油漆仍掩飾不住其政府用車的專有氣場。他常把車子兩邊放包裹的架子撐開,載兩個體格跟我差不多的男生風馳電掣。他似乎随時都可以加速,當腳蹬的轉速超過車輪轉速時,前輪都騰空了起來。秋天收,他常穿着一件不知從哪裡淘換來的大衣,遠遠看去,兜着風成了鬥篷。有一天他嬉皮笑臉地告訴我他未來想當個忍者,上課的時候在課桌裡磨人臉大小的飛镖,後來被同桌舉報後沒收。為了這事,他恨了那個女生很久。

相對應的,李方的衣着總是那麼幹淨得體,斯文的外表掩飾不住他提前發育的體格,那年他撸起袖子拿到國中組扳手腕冠軍,收起袖子得了市三好學生,任何事他都能輕松的做好。他父母經商,常給他購買最時尚的物品做禮物。他常帶着一個随聲聽和高檔的耳機在操場散步,在大多數人在聽英文範讀的時候,他就開始聽GRAMMY了。

鄭浩則把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品學兼優的他當起了數學、國文兩科課代表。老師把他的座位安排在教室的最前排,他旺盛的學習精力透過像天線一樣的頭發,接收着知識的電波,還能兼顧着和同桌的女生嬉笑打鬧。有一次他被操着河南口音的國文老師趕到教室後面罰站,讓人相當詫異,後來聽說是上課時在桌子下摸同桌的手被老師看見,罰站是老師當下對愛徒最好的保護手段。

說起旺盛的精力,初三的某天是應該被記着的,秋老虎給每個人都按了一根引線。點燃的就是想當忍者的韓不空。中午,他跟一個隔壁班的男生在教室辦公室門口扭打在一起,随即被老師分開,班主任盤點了這個刺頭近期的種種劣迹,要求韓不空立刻回家叫家長;不到一個小時後,李方又跟人在講台上扭打起來,直到上課鈴響起還不松開。鄭浩參與拉偏架。被班主任一起趕出了教學樓。隻剩我還在教室上課,我想起了戊戌七君子慷慨就義,想起了狼牙山五壯士,那無處安放的榮辱感讓我坐立不安,終于噌地一下站起來,怒罵了剛剛在前排對李方冷嘲熱諷的、全班體型最小的男生,随後也光榮的被清了出去。兩個小時後,在沒有任何通訊工具的輔助下,我們四個默契地在附近的遊戲廳碰面,最有意思的是,上午和不空打架的哥們也在,不打不相識的他和不空在街機上繼續着對決,還順手教會了我們幾個招式。在那個不用說謝謝和對不起的激情年月裡,興趣相投是對時光和彼此最大的尊重。

我們常在李方和韓不空家聚會,李方家好玩的東西較多,韓不空家裡有各種書和整櫃的漫畫。又是一個下午,我在李方家看漫畫,李欣在家裡提前學習高中課程、韓不空最近迷上了街球,可能在家裡打磨動作。

李方神秘地問我“你知道在錄像廳怎麼借到那種電影麼?”

我秒懂他說的是哪種電影,眼睛一亮問到“怎麼借?”

“先找一家店,等他店裡沒有人的時候進去。一定要先裝熟,學社會人一樣寒暄幾句。”李方很有經驗地說

“類似,您今天吃了嗎?”

“那太假了。你要說,最近有啥好盤沒有?”李方慢條斯理地說着,

“然後呢?”我迫不及待地問到

“然後他就給你推薦了幾盤。”李方說道“你快速翻看一下,就邊砸吧嘴邊表達不滿。然後非常嫌棄地說,“這都太一般了”

孫立接着說:“然後,别等老闆搭腔,要自然地問對方。“老闆,有秦腔嗎?”

這種套路完全超出了當時我的了解範圍,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問到“啥秦腔?”

秦腔怪傑的故事

“老闆自然就明白了”李方胸有成竹地說,并将眼光轉向了遠方,眼泛着精光

“哦... ...”我幡然醒悟,“原來是暗語,那咱租一盤?”

“嗯。租一盤”

李方立刻撥打了鄭浩家的電話,讓他拿買輔導書的錢當押金。然後給不空家電話,安排他先去鄭浩家拿錢,再去錄像廳借盤。

“他有車速度快,加上他有社會氣質。”李方快速完成任務安排。

兩個人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鄭浩就住在隔壁樓6樓,韓迪家在廠外,距離大約3公裡,我們約了10分鐘後在鄭浩家樓下見。韓不空重新整理了我們對他速度的認知,兩分鐘後就出現了,鄭浩才剛邁出門。我和李方出來接他們,李方又把要領和暗語跟不空說了一遍。不空非常不耐煩地聽完,鄭浩也到了,韓抄過鄭浩的20塊錢,蹬過還在冒着火星子的郵電28大驢。一溜煙就不見了。我是覺得他飛起來也沒有這麼快。

錄像廳就在廠外街道上,走路不過十幾分鐘,我們3個苦等了40分鐘,不由得擔心起來。倒不擔心不空攜款跑了,開始擔心他被派出所抓起來,再把我們幾個供出來。這四十分鐘我們除了遠眺,啥都沒幹。

終于,遠處熟悉的狂風卷了進來,一聲尖銳的刹車聲停在我們面前,火星子散了一地。不空揣了揣鼓囊囊的外套,示意事已成了。我們3個人不發一言,簇擁着他閃進了房間。

進門後,不空從領口抽出兩盤錄影帶,就嚷着要水喝。李方接過錄影帶進去調試機器,他擰開水龍頭就灌了起來,飲滿後順便洗了把頭以降低溫度。

李方一邊調試裝置一邊問,“咋這麼長時間?”

“一直有人啊”,不空顧不得拿毛巾,野獸一樣甩着頭上的水,任由剩餘的的水珠滾入脖子裡降溫。“等了30分鐘才知道,那個人也是錄像廳的”。

我們不好責難什麼,此時才關注到不空千辛萬苦借的兩盤帶子。一盤是痕迹明确的戲劇盤,封面上一個勾着臉的人手指着另一個當官模樣的人,像是在激烈的責難。另一旁一個帶着禮帽和面具的路人,盒子上分明寫着《變相怪傑》。

“咋還租了兩盤”鄭浩開始擔心他的押金。

不空喘了一口氣,“我先問他有什麼好片子,他推薦了好幾個。我看這個《變相怪傑》也還可以,就先租了。然後問有沒有秦腔,他又給了我另外一盤”

李方首先打開秦腔的盒子,将樸實無華的錄影帶推入機器。回頭叮囑我們說:“咱們要快進着看,如果我媽回來發現錄像機是熱的就暴露了。”

“好的”,我們已顧不上答話,秉着氣緊張地盯着螢幕。

李方點了播放鍵後立刻點了靜音鍵,随後用眼神指導我拉上窗簾,鄭浩也起身關上客廳的門,動作輕巧安靜,不願産生任何雜音。期間我們四個人的眼睛都沒有離開螢幕,錄像機已開始工作,電視上的雪花點無規則地閃爍着,如果努力看,好像已經看到了人影。

突然,畫面上出現了幾個鮮紅的字,《活躍群衆文化生活,名家明唱21段》

氣氛随着快進按鍵的聲音陷入尴尬的死寂,名家在電視那頭手舞足蹈,雖沒聲音卻富含感情。我們四個在電視這頭呆若木雞。

我打破了沉寂“還真是秦腔啊”,沒有人接話。

李方放下遙控器,若有所思地說到,“一定是因為你借了《變相怪傑》”。

那天下午我們愉快地看了《變相怪傑》,後來陸續又借了《阿呆與阿瓜》、《神探飛機頭》等電影,再也沒人提起去租任何的曲藝節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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