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特派》在戛納究竟火爆到什麼程度呢?今年為記者提供的媒體放映場次,根據證件的級别采取網絡分批預約制;《法蘭西特派》首映當晚的媒體場,一開票,所有的座位就被秒殺一空,甚至出現一票難求的情況。
疫情當下,《法蘭西特派》為何還能如此火爆?韋斯·安德森和他的新作,值得人期待。

電影被導演韋斯·安德森自诩為“獻給記者們的一封情信”,靈感取自于導演自身喜歡的《紐約客》雜志。
電影講述了一個名為《自由報·堪薩斯周日晚報》的虛構雜志,其總部設立在虛構的法國小鎮Ennui-Sur-Blasé,背景為1969年。雜志聚焦于文化、政治、美食等等領域。在雜志主編小Arthur Howitzer的帶領下,電影采用類似雜志專欄的分塊結構,圍繞三位作家的報道和寫作曆程展開,講述了三個妙趣橫生的小故事,以三個獨立短片的形式支撐起全片。
第一個故事《混凝土傑作》,是對現代藝術作品的誕生/經典化過程的一次溫和嘲諷。一個美麗女獄警愛上監獄内正被囚禁的一個邋遢畫家。畫家因故殺人入獄,但在獄中患上憂郁症且多年不再畫畫。直到他遇到了這位女獄警。女獄警自願作他缪斯、當他裸體模特兒。畫作多為後現代抽象派,雖看似一塌糊塗,卻被一位藝術經銷商将藝術家捧上了現代藝術的神壇
第二個故事《宣言的修改》,是對1968年巴黎“五月風暴”的一次浪漫懷舊。聚焦于雜志派去的老牌記者與年輕學生領袖歪纏不清的故事——中年單身的美國女作家為了一次時政報道,卷入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學生的政治/感情生活。安德森借孤獨的女作家之口,說出了《紐約客》一位著名作者對巴黎學生的一句頗有意味的評價:“年輕人感人的自戀”。
第三個故事《警察局長的私人餐廳》,是對巴黎美食傳奇的一次異想天開的想象。傳奇關于一位天才廚師,但整個故事卻是一部黑色電影,充滿暴力、陰謀、綁架、毒殺。故事作者(以美國著名作家詹姆斯·鮑德溫為原型)出于一種含蓄的美學考量,删掉了故事中最關鍵的一個情節:用有毒的蘿蔔殺死了幫派但自己也險些中毒身亡的傳奇廚師,念念不忘的是一種他從來沒有嘗過的味道——毒蘿蔔之味。
這些故事充滿了密集對話、獨白、旁白,每個故事都以不同的美學風格被講述。
安德森似乎想要窮盡所有視覺風格——黑白/彩色、寬屏/窄屏、靜照/動畫、定格/升格、對稱構圖/上帝之眼,他不知疲倦地在這些無限選項之間不斷切換。我們看得頭暈目眩,他卻似乎始終亢奮。
《法蘭西特派》恐怕是韋斯·安德森在視覺上釋放出最多天馬行空的創意的作品,在制作華麗精緻的《布達佩斯大飯店》之後,在廣受好評的定格動畫《犬之島》之後,很難想象韋斯·安德森還能更上一個台階。
熟悉的對稱構圖,經典的馬卡龍配色,各種各樣精巧的機關裝置、角色們經典而前衛的裝束、黑白彩色視角交替的沖擊,圖像與叙事結構上的平衡對稱,展示與表達上的幻覺構思與想象,畫面構圖和色彩的拿捏……無一不是熟悉的韋斯·安德森配方。
不難看看出,《自由報·堪薩斯周日晚報》的全部設定都是對《紐約客》的模仿與緻敬:一個慷慨而又獨特判斷的主編/老闆,一群精英的名作家,一套雜志獨有的出版标準和評價體系,一種近乎人類學的關懷視角……
想來也不奇怪,韋斯·安德森一貫是懷舊的人,拍一部電影和凋零的紙媒告别,是他擅長的浪漫之舉。
文學電影化,美學影像化。這部電影像一本複古懷舊的童話故事集,講述了一個主編的逝去,一本雜志的逝去,一種文化的逝去,最終,它緬懷并緻敬了一個時代的逝去。
片頭片尾都點了一句:别哭,但影片内外每個人都流淚了。
雖然一切終将逝去,但真誠的懷念卻能令其重生,人如是,文化和時代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