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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禁忌

冬日黃昏,捧書就讀于陽台,夕陽西沉、掩卷長思,勾起悠悠往事,啞然失笑,摘錄幾節,于茲懷念永不複返、純真無邪的童年。

<一>、指月亮

那是剛記事的年月,晚上飯後母親抱着我在古鎮的街上與幾位同樣抱着小孩的婦女閑聊。偶一擡頭便看見一牙金晃晃的、象切好的西瓜似的、晶亮晶亮的東西,斜挂在柳樹梢頭,既新奇又好玩,立刻興奮起來,指着那東西問母親是什麼?母親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露出驚惶的神色:“那是月亮,指不得,指了月亮、月亮婆婆要割耳朵!”我當時就被吓楞了,趕緊縮回小手,恐懼地望了月亮一眼,便将頭埋進母親的懷裡。母親卻硬将我的手拽出來,要我給月亮作揖,還教我邊作揖邊唱:“月亮婆婆,你莫割我耳朵,我給你煎個油炸馍馍!”念叨了好幾遍。

許是我當時的心不誠,第二早晨醒來,耳根後便隐隐作疼,大人們一看有一根紅線,真如月亮割了一樣,兩三天後就感染發了炎,流膿流水的十分痛楚。母親不知從哪裡弄來幾隻蠶繭,燒成灰後敷在傷口上才慢慢好了起來。由此在童年看見月亮就怕,隻到成年後才改變印象。

<二>、指瓜

在童伴們中流傳着這樣一種說法:但凡才結成的瓜、果都不能用手去指的,指了就結不成器、要爛掉。鎮邊的隙地常有居民種的瓜蔬、果樹,夥伴們常在一起玩耍,難免不鬧情緒,此時便約上幾個相好的,到沖突一方的瓜果地上邊用手指邊念:“指指剟剟,南瓜(所指的是什麼便念什麼)爛落,兩三遍後便開心地離去,以洩憤。居然确有因指後便掉在地上而爛掉的瓜果,使這種惡作劇的詛咒成立。現在想來好笑,瓜果哪有能全部結成器而不掉的。

<三>、逮麻雀

看着邊飛邊跳、又吵又鬧的麻雀在屋檐下覓食,哪一個小孩兒不想捉一隻在手中盡情地把玩。然而麻雀會飛,要抓住它談何容易,不抓又按捺不住那股好奇勁兒。

一年冬天我家曬糯米,被雞啄掉了不少米粒在地上,一大群麻雀飛來搶食,我看得心癢難難耐,攆了幾個來回仍不死心,隔壁羅二爺開腔說:“瓜娃兒,你把眼睛閉到去捉,麻雀就看不見飛了嘛。”我一聽覺得很對,麻雀看不見怎麼飛?就閉上眼晴去捉麻雀,沒走上幾步就被一塊凸出來的石頭絆倒,睜眼一看麻雀照樣飛了,膝蓋還摔破了皮,滲出血來,惹得街坊鄰居哄然大笑,才知道上當受騙,羞愧地跑回家把門緊緊關上。

<四>、吞桔子米米

川中的紅桔出了名的甜、化渣,第一次吃桔子便被這奇滋異味所震攝,品嘗時竟連種核也吞了下去。小夥伴們見我未吐桔子米米,便問我是不是吞下去了,我點頭稱是。豈知小夥伴們大驚失色,連呼:“你娃糟了,桔子米米吞下肚去要發芽芽,要從腦殼頂頂上長根樹出來,雀兒飛到樹子上做窩,雀兒屎屙得你眼睛都睜不開,看你哪們走路?!”我一聽頓時吓得哇哇大哭,趕忙跑回家找大人想辦法,父母不在家,哭哭也就淡忘了,但時時都在耽心頭頂上會長出根桔子樹來!

<五>、發飯瘋

兒時有一個毛病,就是在吃飯或來客時,總愛沒事找事,不是争座位,就是嫌碗大碗小,或筷子的長短,對桌上的菜拈三挑四,弄得大家很愉快。遇此母親就說又發飯瘋了,于是就找來淘菜漓米飯用的筲箕,扣在我頭上,用刷把(洗鍋用具、竹制)隔着筲箕在頭上敲打,邊敲邊問:“還發不發飯瘋?還發不發飯瘋?”如是幾下還真管用,心中那股無名之氣立即煙消雲散,人也破啼為笑,吃起飯來一點兒也不淘氣了。

<六>、比蛇

一次随母親到涪江邊洗衣服,在岸邊發現一條一米多長,身形與黃鳝差不多,但長着好看花紋的動物在草叢中飛快地遊走,便驚呼起來,要母親去抓來玩。母親急忙拉住我說:“這是條蛇,要咬人,咬人後醫不好要死人!我們快走開,不要惹它!”

回家後我繪聲繪色地給小夥伴們談起這件事,還将雙臂張開比劃蛇的長度。豈知小夥伴們驚慌地說:“蛇比不得!比了蛇晚上要來給你做枕頭,纏住你的脖子,讓你出不了氣,憋死你!”我一聽就吓楞了,直想哭,晚上睡覺時把母親挨得緊緊的,連個身也不敢翻,真做了一個蛇纏頸項的惡夢,掙紮着醒來一看,有母親摟着我睡,才覺得安心。

<七>、打夢蟲蟲

“偷油婆(蟑螂)是竈王菩薩的雞,打不得,打了竈王菩薩要投夢給你,讓你打夢蟲蟲!”大人們常這麼說。

兒時打夢蟲蟲的印象極深,至今難忘。但凡看過戰争老片《地雷戰》的人一定不會忘記,一個手拿指揮刀的日本侵略者,被地雷吓破了膽,将一塊鎮妖石誤認為地雷而驚惶失措的片斷,這也許就是編導們根據兒時打夢蟲蟲的經曆來設計的。

打夢蟲蟲的情狀很難描摹,其大緻是在夢中,當手接觸到某一物時,該物立即象吹氣球一樣突然膨脹起來,即使一粒小小的豆子也能在瞬間長得象一個大南瓜,甚至大得象一座小山,伸縮變幻無有窮盡,有時一座大山也會突然變小,成為掌中之物。反正那種劇烈的反差,給孩童稚嫩的神經的震撼是非常強烈的,有時甚至讓人難以承受。有好多次我都是在打夢蟲蟲的時侯被吓醒,驚得冷汗淋漓。那時我真相信是竈王菩薩懲罰我,因我确實打死過不少偷油婆拿去喂了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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