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嬌寵小夫人》超好看的短篇甜寵古言 高冷權臣&傻嬌妻

作者:愛看小說的數數

喜歡我的可以關注我,每天為你帶來更多精彩小說

《嬌寵小夫人》超好看的短篇甜寵古言 高冷權臣&傻嬌妻

精彩片段

陸寶兒養好傷回謝府的時候已經是快要過年關了,今年的冬天冷到蹊跷,蓋了好幾日的厚雪就是不消融的。

官道上出了好幾次達官貴人的馬車打滑之事,還驚擾過外出遊玩趁着除夕傳回京都的郡主,這可是皇後的寶貝孫女,是太子的嫡長女,哪能出半點差池?後來便有皇家的人特地去清道,以免天子觸怒。

是以說,犯事還得犯個大些的,要不是宗室女受損,誰又知道這一出厚雪覆沒的犄角旮旯之地呢?

是以,陸寶兒回來的時候,官路上的雪已經被鏟完了。山風凜冽,吹來還帶點海鹽的味道,幸虧陸寶兒戴了卧兔兒暖額,束額戴在頭上,一圈白毛似兔子蹲伏,顯出她青澀的眉目來,不至于遮蔽視線,也不至于凍着。

陸寶兒奇怪地問一側低眉順目的嬷嬷:“為何地上要撒鹽?聞到這味道,倒是稀罕。”

“回夫人的話,這是為了讓雪融得快。地上不積雪了,不會驚擾到馬匹,路也走得順暢些。”老嬷嬷畢恭畢敬地回陸寶兒,她穿一身寶藍色加絨比甲,手腕上還戴着水頭滋潤的玉镯,瞧着就不似一般的奴仆。

這老嬷嬷原先在府裡是陳山管事的老妻,過得格外體面。之前被謝君陵派來别院照顧這鄉下妻陸寶兒,她心裡還有怨氣,覺得是主子瞧不上她,是以将她攆給下堂的糟糠妻當差,讓她看着打點。

可謝君陵幾乎每日都來别院裡照看陸寶兒,此舉消了老嬷嬷許多難以抑制的古怪心思。瞧他那熱絡樣子,可見也不是完全不将陸寶兒記挂在心上。

老嬷嬷個是人精,瞧出了門道,對待陸寶兒愈發殷勤了。她和管事能在禦賜的宅院裡站住腳,那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光憑這份瞧人的眼力見兒便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

謝君陵明明是寒門子弟出身,在府中的行事做派卻如官家子弟一般謹慎,誰瞧不出來他絕非池中物,好好伺候好主子,那必然是有前途的。

老嬷嬷瞥一眼吃過糕點,有些昏昏欲睡的陸寶兒。心裡念叨,别說謝君陵現在是做戲,還是真心疼愛鄉下妻,總之陸寶兒暫時是受寵的。

老嬷嬷想着陸寶兒這些日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像極了自己那個幺女,又覺得可惜,若是她日後被謝君陵給丢下了,小小年紀倒也可憐。

到了謝府門前,老嬷嬷攙着陸寶兒下轎。謝君陵還在上朝,未曾歸府。他指點了管事的,給陸寶兒講府中的事。

當主家太太要做的事可多了,陸寶兒認完一幫人,又一幫人,有些昏昏欲睡。

她體力不濟,老嬷嬷給其他人打了個眼色,讓他們退下了。

老嬷嬷問:“夫人,可要我去喊人給您打些水來?”

“有勞嬷嬷了。”陸寶兒剛養好傷,是真心困了。

她單手撐着頭,露出一段皓白如雪的手腕來,屋内燒着地龍,暖烘烘的,并不覺着冷。

碩大的洗澡桶就設在那一架蘇繡屏風後頭,有小丫鬟輕手輕腳提着水進屋,将那熱水蓄滿。

打前邊進來的是個叫柳香的丫鬟,她認了老嬷嬷為幹娘,平日裡做束額納鞋底兒的獻殷勤,哄得老嬷嬷眉開眼笑,自然就有了好差事。

和她一間屋子裡睡的柳紅便有些瞧不上了,說她手腳不及自己勤快,腦筋也沒自己靈通,無非是會些奉承手段,這才步步高升。

柳紅和她不對頭又不敢說,畢竟老嬷嬷一個眼風瞟過來,她腿都是虛的,直打擺子。

直到這宅院賜給了年輕有為的狀元郎謝君陵,那時謝君陵騎馬遊街,戴着花冠,不似身後的探花榜眼郎君那般眉開眼笑,他一直是矜貴自持,瞧着穩重卻也帶着少年人的意氣風發,虜獲了無數女郎芳心。

柳紅也遠遠瞧過一眼,隻想着這樣的大人物,不知該配個什麼樣的絕世佳人。

哪知,謝君陵是有婚配的,還将鄉下妻子接回了府中。這般有情有義的男人,憑什麼被陸寶兒遇上了呢?

若是陸寶兒是貴家嫡女,她或許半點心思都不敢起,可陸寶兒是鄉下女,比她這種京都平民出身的人家都不如,她又憑什麼敬着陸寶兒呢?

且看着吧,沒過多久,謝君陵就得休了她!這樣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哪家官老爺會留着呢?

柳紅跟着柳香進屋子,被柳香瞪了一眼,小聲呵斥:“誰讓你跟進來的?你沒旁的差事做嗎?”

柳紅實在是想看看陸寶兒的模樣,從懷中掏出一根銀簪子,谄媚地遞給柳香:“好姐姐,我就來見見夫人長什麼樣。”

柳香聞言,冷笑一聲,張口就罵:“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下等的奴婢,夫人是你想見就見的?還不快些走,别耽誤我的差事!”

被柳香這樣急赤白臉的罵了一頓,柳紅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她心裡五味雜陳,忍不住犟嘴:“你不過是攀了嬷嬷的高枝,這才爬上去了!喲,怎麼剛上了位就擺起主子家的譜,扯夫人大旗,對我唱戲?不過是個鄉下泥腿子出身的,也值當你這般護着!小心跟錯了人,到時候想換個主子孝敬都沒門!”

她這話說得太難聽了,明裡暗裡諷刺陸寶兒這夫人的位置會坐不穩,不過是個窮出身,早晚被謝君陵喜新厭舊抛下堂去。

哪知,這話沒驚擾到熟睡的陸寶兒,反倒讓謝君陵聽到了。

今日下朝早,他聽聞陸寶兒回府,踏入房間之前,先在門口将袖子上的雪掃一掃,免得寒氣沖撞了陸寶兒,讓她這般身子骨弱的姑娘再受了寒。

哪知他的時運不好,恰巧聽了兩個小丫鬟的壁腳。

當家夫人還在主屋内,小丫鬟們就敢逾矩說三道四,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他頗有些薄怒,進了門,淡淡掃了一眼一側倒水的兩個小丫鬟。

謝君陵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何時有過這般冷峻的面容?

兩個小丫鬟早被吓破了膽子,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陸寶兒悠悠然醒轉,見謝君陵過來了,喜笑顔開湊過去:“夫君,你回來了?”

謝君陵的臉色微霁,他點了點頭,卻沒和陸寶兒說話,反倒是不依不饒盯着跪下的柳紅,說:“既然你心高志遠,那我謝府倒是留不得你了。去和管事裡領了工錢,趁早離開吧。”

柳紅哪知道謝君陵這般看重鄉下妻,頓時吓了一跳。

她是惹了主子生氣才送出的府,哪家人還敢要她當差?而且她的賣身契還在管事那裡,别看謝君陵這樣一句話是請她出府,内裡意思是全憑管事做主,将她發賣了!這可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柳紅大膽窺了一眼陸寶兒,見她粉雕玉琢的模樣,竟長得這般稚嫩。女兒家自然是心腸柔軟,求不得謝君陵,還求不得這樣好拿捏的小丫頭嗎?

柳紅心生一計,挪了兩下膝蓋,跪到了陸寶兒跟前哭喪:“夫人救救奴婢!奴婢打小兒在府中長大,哪能就這樣離開,懇請夫人留奴婢繼續在這裡當差,日後定然恪守本分,絕不逾矩!”

陸寶兒又不是個蠢的,聞言笑眯眯點頭,道:“原是個在府中長大的。”

柳紅聽她說話溫柔,急忙附和:“是是!”

陸寶兒似個笑面虎一般,饒有興緻地打量柳紅:“自小耳濡目染府中規矩,竟然到大了還學成這般模樣。可見是爛泥扶不上牆,既然如此……”

“夫人……”柳紅愣了一會兒,她沒想到陸寶兒通身氣派竟沒半點鄉野粗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京都長大的官家小姐。

聽她這不疾不徐的話音,柳紅一顆心便吊到了嗓子眼裡,張嘴讷讷半天,也講不出什麼話來。

随後,陸寶兒輕描淡寫講了下一句:“那便聽夫君的,将她發賣了吧!”

柳紅原本想哭天喊地一頓,卻被人捂住了嘴拖了出去。柳香呼吸一窒,沒料到夫人小小年紀,看似還未及?,卻有這般雷厲風行的手段。

謝君陵尚且還留有三分客氣,隻說是請出謝府,旁的由趙管事拿捏。可陸寶兒這句話,掐住了柳紅的死穴,她直接歪曲謝君陵的話,給柳紅定下了死期!這算是殺雞駭猴嗎?還是扯了謝君陵當盾牌,狐假虎威?好像都不是。

可不論怎麼說,這陸寶兒似乎都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子,更不是什麼糟糠妻。往後嫌棄她出身的奴仆,想要輕慢夫人的,可得好生掂量掂量了。

陸寶兒見柳紅被拖了下去,臉色半點不變。她從袖子中拿出個荷包,裡頭是謝君陵給她打的銀裸子,讓陸寶兒給下人打賞用的。她将荷包塞到了柳香手中,說:“你做事還算機敏,這個賞你。”

柳香急忙磕頭:“謝夫人賞賜。”

等她提着水桶出寝房時,汗都濕了整片小衣。夫人看起來年紀小,原是個心有城府的,這招恩威并施用得妙極。柳香得趕緊和老嬷嬷報信,日後都聰明些,别尋了夫人的晦氣。

然而在陸寶兒這裡,她還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隻覺得謝君陵不會害她,他說什麼便是什麼,要趕人啊要打賞的,聽他來,準兒沒錯。

今夜又落了一遭雪,雪絮松軟似糖霜,堆積在窗棂上,映着暖黃色的燭光,倒有幾分溫馨的意味。院裡原本種着一盆名貴的山茶花,開花時如覆瓦,層層疊疊,極為好看。

隻因臘月隆冬,管事的便讓人将其挪回了暖房,陸寶兒并未瞧到。是以,她的院内隻有些脆嫩的竹子與樹。

這樣一派綠色讓謝君陵有些不喜,他想着來年春天,定要讓人種些富貴的花草,供陸寶兒賞玩。

剛發落完一個婢女,謝君陵怕自個兒的雷霆手段讓陸寶兒受了驚,他不是那等擅長哄人的性子,左思右想半天,硬邦邦講出一句:“你住得還好嗎?”

陸寶兒聞言,燦然一笑:“有夫君在,我覺得還挺好的。”

這是陸寶兒初次住這樣大的宅院,說不怕也是假的。

她不懂京都規矩,怕鬧笑話,總覺得宅院裡有人瞧着她的一舉一動。可陸寶兒應對事情的方式也很粗暴簡單,她明白謝君陵就是這宅院的主子,她是主子夫人,那麼僅僅居于謝君陵一人之下。

和她說什麼規矩呢?哪個奴才敢和主子談論規矩?是以她隻要仰仗謝君陵,那麼在自家宅院裡橫行霸道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招數霸道雖霸道,可勝在實用。謝君陵也瞧出些門道來,對她的草莽手段感到無奈,又極其慶幸,至少有他在她身後,給陸寶兒扯大旗狐假虎威,等閑的肮髒事都能應付。

夜漸漸深了,陸寶兒有些困倦,她想脫外衣上榻,可謝君陵遲遲沒有要離開的迹象。在鄉下老宅的時候,謝君陵總是掌燈的時候離去,留她一人在屋裡休憩。那時老宅不大,攏共就三兩間空房,謝君陵也隻能睡她隔壁。怎的如今這般大的官家宅院,還分不出一間空房給謝君陵嗎?

陸寶兒有一些不解,開口問:“夫君明日不上翰林院嗎?”

老嬷嬷同她講過,說謝君陵如今是做的官家差事,每日卯時上翰林院辦事。五更天便要啟程,幸虧謝君陵的宅子是禦賜的,離皇宮近,否則天将亮不亮便得醒來趕路,人都累垮了。

陸寶兒還是有那麼一丁點賢妻品性的,于是催促謝君陵,溫聲軟語:“夫君該去睡了吧?”

謝君陵在主屋看書看了好一會兒,實際上他也看不進去什麼字。這裡都是姑娘家的香粉味,陸寶兒又是個重香料的,整間主屋都是叫人心猿意馬的香粉窟。

他留在這裡不肯走,隻是單純拖延時間,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輕輕擰了擰眉心,道:“為夫今夜留在這裡。”

聞言,陸寶兒臉上燒紅,整個人都似被火燒得沸騰了。她張了張櫻桃小嘴,結結巴巴地問:“夫君……在這裡睡嗎?”

謝君陵見她忸怩的樣子,心覺好笑,不大自然地點了點頭。

陸寶兒咬住下唇,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瞧向謝君陵,眼底帶着嬌俏的情緒,看得謝君陵都不太坦蕩了起來。

陸寶兒小聲提醒:“夫君,我……我還未及?,大……大抵是不合适同睡的。”

謝君陵一愣,聽出她話中的意思,霎時輕笑出聲。他覺得這樣的陸寶兒有趣,不知為何,起了一絲逗弄的心思來,他問她:“沒事,我不介意。”

“可……可我介意啊。”陸寶兒險些要咬到舌頭,她從前怎麼沒發現謝君陵原來是個急色的性子?早知道就往屋子裡塞幾個人來了,這樣也不會讓她遭罪。

陸寶兒擺出一張苦瓜似的臉,惹得謝君陵有些不快。他是不夠俊美還是怎的?想上他床榻的女子不知凡幾,值得她這般嫌棄?

謝君陵冷笑一聲,道:“你就這麼讨厭我嗎?”

“沒有!我怎會讨厭夫君呢!”陸寶兒心急火燎地辯解。

“那你為什麼一副很不願意和我同睡的樣子?”

陸寶兒的汗都要冒出來了,她絞着手指,頭一次覺得屋裡燒的地龍火太旺了,讓她胸悶氣短。她偷偷瞥了一眼謝君陵,此時的謝君陵正擡着他的青蔥長指,氣定神閑掀着茶碗蓋兒喝茶。他總是這樣儒雅穩重,仿佛焦躁不安的隻有陸寶兒一人。

陸寶兒有些洩氣,她嘟囔了一句:“就是還沒準備好同房……”

謝君陵嗤笑出聲:“就你身上的二兩肉,還指望與我同房麼?為夫和你睡一屋子,不過是給你撐個場面,你知道的,你剛來府内,若是我和你疏遠了,那些閑人左一榔頭右一棒槌的鬧到你面前,你不嫌煩心嗎?正好,我穩一穩你正房夫人的地位,給你長長臉面。”

竟然是這樣嗎?原來是她誤會謝君陵了!陸寶兒松一口氣的同時,不免有些不爽利。她暗暗窺了一眼自己的前襟,身段還未長開,的确有些扁平如燒餅,她頓時重重歎了一口氣。

别說男子不喜歡她了,就連她自己都有些嫌棄這樣骨瘦如柴的小身闆。

陸寶兒不矯情了,她褪下外衫,讓屋外候着的老嬷嬷與柳香為她卸妝梳發。等她忙活好了上榻時,謝君陵已着中衣坐在睡榻旁邊了。

陸寶兒摸了摸床榻,想着老嬷嬷的吩咐,打算睡在外頭。這樣若是謝君陵想要喝口茶水什麼的,她也好順手服侍,或是喊丫鬟掌燈進來。

哪知謝君陵見狀,就擺了擺手,讓她睡到裡頭去。

陸寶兒疑惑地喊了一聲:“夫君?”

謝君陵在這邊不是沒聽到老嬷嬷的管教,此時也有些不滿。他低聲同陸寶兒道:“在外可以按照規矩來,在家中就不要太在意了。譬如這夜裡睡覺的事情,那也沒必要問旁人,怎樣舒心怎樣來。你就睡裡側吧,省得半夜蹬被子滾下床去,還要我伸手去撈。”

謝君陵前半句還挺動聽的,他一講到後半句,陸寶兒頓時就不滿了。她在心裡将謝君陵一頓拳打腳踢,嘴上辯駁:“你才滾下床去呢!”

謝君陵輕笑一聲,道:“很好,這般中氣十足才是我家夫人,何必裝得溫柔小意,倒不像你了。”

“……”陸寶兒呼吸一窒,險些噴出一口血。啊,好氣啊,她怎會思念這樣的夫君呢?還是分房睡比較好吧。

過了幾日,天氣晴朗了許多,陸寶兒坐在回廊的軟塌上看書,這兒雖有些冷,可懷中揣着湯婆子,再曬曬日光,倒也是極好。

她不喜歡待在主屋裡,四面都是牆,像個鎖人的牢籠,不夠通透。她挑了本閑書看,字是她爹教的,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她阿爹不興這套,按照他的話說,腹中有了墨水,那至少被人賣了還能看懂賣身契。

陸寶兒的爹爹對她的要求忒低了,怎的一心覺得她會被人發賣了?

陸寶兒在家中看書時,老嬷嬷稱顧家送來了請帖,說是三日後有個鑒香會,請陸寶兒去賞玩。陸寶兒問起顧家是哪家,老嬷嬷道,那是禮部尚書顧大人的府邸。從二品的大官,如何會看得上七品翰林院編修呢?

見陸寶兒滿腹疑問,老嬷嬷給她講裡頭的門道:“這翰林院出來的大人,不是進内閣就是地方官員。這可是天子門生,能進的絕非池中魚。不過您也别多想,顧夫人這是廣撒網呢,您且瞧瞧探花、榜眼任翰林院職的,哪個沒被請來鑒香會的。不過是走個過場,您過去啊,隻要見人三分笑,喝酒吃茶少說話就好。”

陸寶兒懂了,這不是顧夫人要巴結她一個小小芝麻官的妻子,隻是說怕誰家夫君争氣,日後青雲直上,是以前頭就先見見面,打下點基礎。要真有出息了,那才會熱絡起來。

原來京都和鄉下也是一個樣子的,見誰家快要發達了,那就提着雞蛋烙餅把人門檻子都踏平了,甭管會不會中,先拉攏了再說。常言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也就是這麼個道理。

陸寶兒對于鑒香會興緻缺缺,而老嬷嬷則如臨大敵。她既然被分到了謝君陵這裡,那她就是謝府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命兒,要是陸寶兒在鑒香會上折了臉面,謝大人勢必也會被同僚恥笑,這可不是小事。

若是陸寶兒也不是長袖善舞的性子,在後院得罪了其他夫人,縱一把火,那也是要了命的。誰家夫人不能吹枕邊風了?要是前頭給謝君陵使絆子該如何呢?

她這般憂心忡忡的樣子,也影響到了陸寶兒。陸寶兒想着就是個點心會,她戳那兒,找個隐僻的座位坐着,有茶喝茶,有糕點吃糕點,見人就笑,答不上來的就木讷不答,那些人頂多笑話她鄉下來的不懂規矩,總比得罪人的好。

陸寶兒自然知道自己比不上那些豪門大戶的嫡出小姐,既然如此,她不如落落大方坐實了鄉下姑娘的身份背景,還顯得坦蕩,不會東施效颦讓人笑話。

老嬷嬷沒陸寶兒想得那麼開,她和陸寶兒讨了些銀兩,拿去和顧家下人打聽拜帖都給了幾家主子小姐,順道問問顧夫人那日的穿着,總不能撞了衣衫。許是下人們收錢收到手軟,一個個眼高于頂,矯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家老夫人慣愛穿海棠紅。”

那隻要避開這個顔色就行了,來往的仆人們紛紛松了一口氣。

鑒香會的前一天,陸寶兒在房裡收拾着香料,謝君陵一進主屋,險些被那股女兒香給趕出去。他憋氣,問陸寶兒:“夫人在做什麼?”

陸寶兒摸出一瓶茉莉香露,說:“顧家夫人遞來了請帖,邀我明日去顧府參加鑒香會,我想着是帶些香料去的,是以先籌備起來。”

聞言,謝君陵哭笑不得:“所謂鑒香會,不過就是個名頭。那些夫人大抵都不會帶什麼香料,你不必太上心。”

“既然不帶香料,叫什麼鑒香會呢?”

“就是尋了由頭,将你們聚一聚罷了。官場上有風聲,後院裡也得起波瀾。”

謝君陵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陸寶兒有些緊張,她舔了舔下唇,擔憂地問:“若是我沒能應付好這些事,會不會給夫君惹麻煩?”

謝君陵回頭瞟她一眼,小姑娘雙手抵着桌子,抻着脖子朝他望來。她的黑濃長發垂落,将碧玉凝脂的那一截脖頸遮擋,黑與白對比明豔,瞧着眼熱。

他莫名起了點憐惜的心思,低聲說:“不會。若是我還要依仗你才能混口飯吃,那未免太無用了。不過是些婦人的筵席,你覺得有趣便去幾次,若是受氣了,稱病待在家中就好,不必留心思周旋。”

老嬷嬷說過,若是旁的郎君都會讓夫人多多探聽上司的口風,哪有像謝君陵這樣,為了讓她高興,連這樣好的門路都杜絕的?難不成……謝君陵是在寵愛她嗎?

陸寶兒心跳如擂鼓,她帶些女兒家的羞怯,嬌聲問:“夫君是因為疼愛我,是以才讓我避開這些煩人的應酬嗎?”

謝君陵斜她一眼,冷漠地答:“不必多想,我不過是怕你在外多說多錯,替我惹是生非,倒不如好好在家待着,還能保家宅平安。”

“哦。”陸寶兒就不該對這樣的毒舌郎君有太多期待,他的金口裡吐不出象牙的。

這夜,謝君陵尋了府中管事在書房談話。管事很是好奇,一般謝君陵都不管内宅的事情,為何突然來尋他了?

他心下惴惴不安,被老妻哄了半天,說謝大人絕不是無的放矢的主子,想來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你。

管事剛到書房,謝君陵便将手上的茶碗蓋子重重搭在了茶碗上,發出響亮的白瓷擊打聲,吓了管事一跳。

他滿頭都是汗,從謝君陵這張不顯山不露水的臉上又覺察不出什麼情緒了,隻覺得謝君陵就是那披着羊皮的豺狼,本性殺伐果決,半點都不會留下禍根。他是哪裡惹到主家不快了嗎?管事絞盡腦汁也想不通。

謝君陵知道管事忠心,他并不想為難他,于是慢條斯理地開口:“夫人回府才沒過幾日,為何顧家便得了消息,還送了請帖過來?”

管事沒料到謝君陵是問這件事,他想了一會兒,說:“許是門房見小的老妻将人迎進來,猜測是夫人來府邸,這才走漏了風聲。”

“不過是區區下人,竟敢碎嘴主人家的事情。今兒個敢說夫人回來了,明兒個,我書房的書信豈不是也要讓人知曉了?”謝君陵說話的語氣不重,話裡的内容卻吓得管事膽寒。

要知道,為官者哪個沒點辛秘,要是日後朝堂上站隊也被人輕易知曉,那是會惹來殺身之禍的。謝大人,這是疑心家裡有其他人的眼線啊!管事冷汗直冒,他細細一思忖,也知道這個苗頭不能起。

他咬牙道:“是小的辦事不夠牢靠,請大人放心,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嗯。”謝君陵再次端起茶碗喝茶,垂下眼睫的一雙鳳眼卻是清明。顧家口口聲聲要除掉陸寶兒,好不容易被他護着尋了回來,居然這麼快又盯上了。這樣的老狐狸,要是不對付好了,日後可不就敢拿捏上他的七寸了?

真當他是傻子,好戲弄麼?他倒要看看,顧家有沒有能耐,從他手裡搶人。

顧府,下人們忙裡忙外,将蒸好的新鮮糕點端上綢布桌子,供之後來府中的官家夫人們品嘗。

顧夫人穿着海棠花綢羅馬面裙,上衣是加了狐毛内膽的織金寶藍襖子,戴了一副紅寶石的新頭面,看着珠光寶氣,顯得年輕。她被丫鬟雅芳攙着去尋李嬌,那是她可人疼的外孫女兒。

顧夫人就兩個女兒,嫡長女跟了下人跑了,生出謝君陵這樣不倫不類的野種來,小女兒顧曉雲倒是遵循她的心意嫁到了通州名門李家去,可憐她生子艱難,産下李嬌便因失血過多,踏入了鬼門關裡。

李家隔了三年,又娶了一房主家太太,顧夫人心疼外孫女兒沒人籌謀婚事,在她沒及?時便領回了京都,美名曰要親自為外孫女兒辦及?禮,實則是見李嬌小小年紀便有才女名聲,人又長得标緻,她是前頭夫人的嫡女,此時母親死了,繼母又生了兒子,身份不尴不尬的,必定難堪。

顧夫人想拉攏她,彌補點外祖母與外孫女兒的親情,讓她心裡清楚,隻有仰仗顧家才能榮華富貴,好将她嫁個能給顧家帶來助力的人家。這樣一來,等她嫁人後,也能多多為顧家籌謀。

顧夫人甚至想過要不要将李嬌送入宮去,可當今聖上的心思哪裡是這麼好揣摩的?何況當今聖上光是皇子都有了八九個,哪能輪得到李嬌争寵?女人的寵愛,自然及不上一個皇子傍身靠譜。

可就算李嬌生下皇子,其他皇兄年齡都大了,她又怎樣去争呢?顧夫人怕畫蛇添足,觀望了一段時日。後聽聞當今聖上并不過多涉足後宮,甚至有打壓後宮内權臣之女的勢頭,她的心思便漸漸淡了。

後來知道謝君陵的事情,她心裡瞧不上,對于顧大人的聯姻提議,生了好大一場氣。哪知她想通了,那野種居然還敢拒絕!

也不看看自個兒是個什麼東西,要不是看好他,就憑他也配肖想顧家的血脈!

顧夫人腦中思緒蹁跹,覺得李嬌婚事當真蹉跎。今日這場鑒香會也是為了李嬌而辦的,她倒要領着這樣的外孫女去探探各家夫人的底細,尋個金玉良緣來,也好為顧府拉攏些助力。

她剛進李嬌的屋子,李嬌便提着百花裙殷勤地跑來:“外祖母,您怎麼親自來了?”

她今日打扮得嬌俏可人,頭上簪了一朵豔麗牡丹,不但不會豔俗,還添了點國色天香之感。這樣好看的姑娘家,還怕把持不住男人的心嗎?顧夫人暗暗後悔沒将這個外孫女兒送入宮中去。

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這般穿才好看,那些梨花杏花的小家子氣打扮,哪有這般大紅大紫來的舒心?”

“外祖母說的是。”李嬌抿唇賠笑,心裡卻不以為然。要不是為了讨好外祖母,她又怎會成日裡穿得跟個花蝴蝶似的豔俗呢?

李嬌一想到顧夫人前些日子還要将她送入宮中就來氣,當今聖上的年紀都同她父親一般大了,她才不要伺候這樣的人!倒是之前戴花冠遊街的謝君陵是她心頭好,那樣清風朗月的男子,才是她一生所求。

她之前從雅芳那裡套出過話,說是想将她許配給謝君陵,還說會除掉謝君陵那個鄉下夫人。為這事,她夜裡暗暗羞紅了好幾次臉,等着謝君陵請媒人上門提親。哪知還沒幾日,謝君陵的那個鄉下夫人就回來了!

她再探聽顧夫人的口風時,對方對謝君陵的事情已經隻字不提,甚至讓她别再提起外男,平白堕了李家嫡女的身份。

好一個鄉下夫人,竟然能唆使謝君陵拒了她的親事!李嬌平白生出了些酸意,倒想在鑒香會上看看,這位夫人長的是什麼模樣,可有比她好看?

顧夫人自然是不知道李嬌對陸寶兒上了心,她隻是過來領李嬌出席,好給她些底氣,讓那些夫人們心裡好好盤算一下,要不要和顧家聯姻。

另一頭,鑒香會那日,老嬷嬷給陸寶兒挑了一件菊紋織錦襖裙,外披一件夾了雪白兔毛的仙鶴紋鬥篷。

平日裡陸寶兒年紀輕,穿得太素雅了,如今往貴氣的方面打扮,戴上一副小巧精緻的珍珠頭面,看起來也還像模像樣,及不上豪門貴女的氣派,帶點小家碧玉的清秀,也是個頂俏麗的美人兒。

老嬷嬷當年也是在宮裡當過差事的,見過些世面,如今才有資格指點陸寶兒幾句。而柳香從小就在底層人家長大,頭一次見到陸寶兒這樣金貴的打扮,一時間有些發愣,結結巴巴:“夫人這樣穿……真好看。”

陸寶兒抿出一絲笑,拿了塊點心遞給柳香,說:“這話我愛聽,糕點賞你。”

老嬷嬷對于陸寶兒這般與下人親昵的做派很是無奈,雖說沒什麼不好,可正房太太總要樹立些威嚴,這般才能管束住手下的阿貓阿狗。

她轉念一想,沒準謝君陵愛重的就是她這份天然的嬌憨,那倒也算是一種好命,不必強求她改了。

陸寶兒坐家中的馬車一路朝顧府絕塵而去,她原以為隻要到了顧府,進門拜見各家夫人,然後坐在最末尾處吃茶喝酒便能回家的。

哪知馬車在顧家外頭就被攔了下來,下人挨個兒送請帖,才能被安排入府。

她有些無聊,無所事事的時候,竟會想起謝君陵來。也不知道他從翰林院歸家了沒,會不會想她?陸寶兒抖了個激靈,謝君陵想她是肯定不會,沒準還早早歇下了,并且囑咐旁人,不要讓她打擾他睡覺。

老嬷嬷知道陸寶兒年紀不大,平時挑嘴不好好吃飯,脾胃卻很差,胃裡不頂事兒,時不時得墊點吃的。此時見她等得有些無聊,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将那繡着玉兔搗藥的小帕子展開,露出一小方點心盒。

那盒子精巧無比,每個抽屜裡都擺着三兩樣點心,腰子型的花糕,蝙蝠型的棗泥糕,全是陸寶兒慣愛吃的口味。

陸寶兒嗅到了甜糕的味道,驚喜地問:“嬷嬷怎麼知道我餓了?”

老嬷嬷笑道:“這都是老爺給您留的。”

今早老嬷嬷在庫房裡挑揀伴禮時,謝君陵出府去翰林院前,同她講了幾句話,無非就是囑咐老嬷嬷多看護些陸寶兒,順道還留了個帕子裹挾着的精緻點心盒給她。

都是新鮮蒸出來的糕點,捧着的時候還帶些熱氣呢。老嬷嬷見謝君陵平日裡不冷不熱的樣子,私底下對陸寶兒倒是有心,心裡也安心許多。

之前帶丫鬟給兩人收拾寝房時,見床榻規規矩矩的、毫無髒污之處,她還吓了一跳,心道是謝君陵不成事還是真體恤陸寶兒年紀小不同房呢?

之前擔心陸寶兒和謝君陵就是明面上的夫妻,如今見謝君陵處處關照她,猜測陸寶兒是真的命好遇上了隐忍不碰她的夫婿,這樣疼人的夫君,可見和一般的男子不大一樣。

她最怕伺候那種内宅大亂的主人家,像這樣能在夫妻和睦、家世簡單的人家當差再好不過了。

陸寶兒一聽到這是謝君陵給她準備的甜糕,心裡納罕不已。有句古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非奸即盜。”難不成,謝君陵有求于她?

此時正在書房内看書的謝君陵忽的打了個噴嚏,他微微蹙起眉頭,起身關窗,隻覺得是今夜冬風太冷了。

顧府的下人慣會看人下菜碟,從馬車垂簾的料子與璎珞珠玉就能分辨官家夫人的品階。

他們自是從貴重物器的馬車開始迎起,謹遵老夫人吩咐,看準了正二品尚書令家的老夫人車架,務必要率先迎了老夫人蘇氏入府。

外頭霎時傳來喧嘩聲,聲勢浩大。陸寶兒撩簾去看,隻見許多年輕夫人被奴仆攙着下轎,顧不上體面,也想去迎接最前頭的一名戴吉慶有餘流蘇簪的老太太。

陸寶兒沒瞧見人長什麼樣,隻看到燈火煌煌間,老夫人頭上那隻簪,流蘇頂端是金累絲的戟子,挑着左右下垂的兩個磐,一個串着碩大南珠,另一串是蜜蠟蝙蝠點翠華蓋。

陸寶兒疑惑地問老嬷嬷:“這位老夫人是?”

老嬷嬷眯起滿是笑紋的眼睛,低聲說:“您看,那些都是有官階的夫人,全不顧臉面,不等顧家下人通禀也逐個下車去攙老太太。那老太太是尚書令家的蘇老夫人,她受封為清平縣主,乃是壽郡王之女,還加封了诰命。就這樣的身份,哪家夫人不得上杆子巴結?”

陸寶兒低語了一句:“原來是香饽饽啊,那我要不要有樣學樣,讨好一下老夫人?”

老嬷嬷搖搖頭,說:“在什麼位置做什麼事,夫人做這事就不合适。您看看,那穿黛色長衫的夫人是禮部侍郎家的,就連她探手去扶老夫人,都被老夫人不着痕迹避開了,讨不了好。”

陸寶兒心裡明白了,這蘇氏活了大半輩子,早就是個人精兒了。什麼樣的人,和她打什麼樣的心思,她心裡一清二楚,家中又不是沒下人,不是白受了這殷勤。

“那還真是怪了,顧家老夫人居然能将上峰家這樣德高望重的老夫人請來,這鑒香會名聲真大。”陸寶兒咬了一口甜糕,她吃得謹慎,生怕那粉糕沾上口脂,待會兒還要重新上妝。

“可不是嗎?”老嬷嬷倒很驚訝陸寶兒小小年紀居然有這般敏銳的洞察力,悄聲同她道,“怕是今日的鑒香會有名堂呢!”

“哦?這有什麼名堂可言?”

“您想想,這請帖發到了尚書令家,蘇老夫人平日裡不是個愛做客的,今日居然能被顧家請動,必定是有事。我記得顧家有一未曾及?的表小姐,想來是讓她瞧上一瞧,講幾句好話。得了清平縣主稱贊的姑娘,哪家人不會搶着上門?”

陸寶兒懂了,心下啧啧稱奇,說:“京都的人家還真是講究,連說親都有這麼多門道。”

“您要學的還多着呢,今後若是老爺有造化,您就得眼觀八方耳通六路,好好周旋着。”

陸寶兒重重歎一口氣,早知道謝君陵這麼有出息,她就不嫁給他了。在鄉下招個贅婿,平日裡支個書畫攤子,頓頓有肉吃有甜糕吃,還不用學規矩,也不用練一顆七竅玲珑心,豈不是美哉?

陸寶兒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這才輪到顧家下人将她迎進去。她不是那種氣性大的夫人,由着老嬷嬷擦拭了手與嘴。

剛下馬車,陸寶兒便瞧見一側的馬車寥寥無幾,想來是留下的人都與她處境差不多。陸寶兒不作他想,依舊是端着笑臉給顧家下人打賞,道一句辛苦。

一旁的某個年輕夫人卻沒陸寶兒這麼沉得住氣了,她在馬車上等到心焦,原本就氣悶,見顧家下人問了個安以後便回府,沒有熱絡迎她,就将氣撒在了一側服侍的丫鬟身上,嘴裡厲聲道:“怎麼攙的我?險些害得本夫人崴了腳!沒用的東西!”

這話有些粗鄙,惹得陸寶兒皺起了眉頭。

那夫人見陸寶兒也是末尾才進的顧府,想着也算是同病相憐,有意交好。她上前來與陸寶兒道:“這位夫人,你是哪家來的?我想和你同道走,一個人太過冷情了。”

陸寶兒本着不得罪人的心思,笑說:“那正好呀,我也剛來京都,人生地不熟的。哦,我家郎君任翰林院編修一職。”

那夫人讪讪地笑:“你就是那個狀元夫人?我家老爺是翰林院庶吉士。”

她原本還以為陸寶兒是品階比她家低的夫人,這樣她還能耍耍“官威”,哪知人家是一甲進士的夫人,自個兒家的老爺堪堪夠上了二甲倒數幾名,運氣好,選進了翰林院。

陸寶兒的夫君也算是她的上司了,雖然不想對這樣一個稚嫩丫頭點頭哈腰,但是提前打好關系總是沒錯的。

那夫人名叫林玉蝶,她和陸寶兒互相告知了名字後,強作親昵狀,挽住了陸寶兒的手,竊竊私語:“說來,顧家的下人也忒不是東西了。捧高踩低的,讓我們等這麼久!不就是夫婿品階高些嗎?值當這般瞧不起人!”

林玉蝶口無遮攔的一番話惹得老嬷嬷連連皺眉,陸寶兒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林玉蝶太嚣張了,在京都這般說話可是會惹事的,不值當深交,以免她犯事,還牽連到陸寶兒。

陸寶兒不動聲色從她懷中抽出手來,疏離而客套地笑:“在顧府門前說這話似乎不太好,既然請了咱們來做客,必定是一視同仁皆禮遇的,林夫人不用想那麼多。”

林玉蝶撇撇嘴,心想這陸寶兒也忒膽小了。

她不免帶了些怨氣,譏諷:“這裡左右都沒人,陸夫人太過小心了吧!”

陸寶兒微微一笑:“所謂隔牆有耳,既然出門做客,自然是要小心些了。好了,快開席了,我先進顧府了,下次再和林夫人小叙。”

說完這句,陸寶兒果真丢下她進顧府了。林玉蝶不免氣悶,她這算是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給指點了嗎?

牛氣什麼呢?她不過是鄉野出身的丫頭,命好攀上了狀元郎!她的娘家人可是開酒樓的富戶,好歹是家中嫡出小姐,哪裡是陸寶兒能比的?!

顧府人聲鼎沸,皆是女嬌客。

往來的夫人們三五湊作一團,或談論哪家的閑話,或彼此交際着。有人見陸寶兒面生,也小意打聽過她的身份,一聽口音不是京都人士,也猜出個七七八八,許是那新中的狀元郎夫人,家世單薄,還是鄉野長大的,沒有什麼結交的意義,也就淡了心思了。

老嬷嬷早猜到是這樣的情形,她一方面焦心陸寶兒年紀小受不得冷落會闆着個臉子,另一方面見她無人理會也笑意盈盈的可人模樣,又有些心疼,覺得小夫人也太過懂事了。

她私底下輕輕拍了拍陸寶兒的手背,溫聲道:“您莫要記在心上,今日冷落你,總有一日會熱臉迎你。人情就是這麼個薄涼的玩意兒,你不上心,寵辱就都不驚。”

陸寶兒見老嬷嬷通體氣派都不似尋常的下人,無論大官小官的事迹都知曉些,她其實對老嬷嬷還是蠻好奇的。此時,陸寶兒沒忍住,問了句:“一早便想問了,嬷嬷是什麼人呢?總覺得你什麼都知道些,眼力與見識都不同尋常。不單單是待客的規矩,就連蘇老夫人的身份,你也知曉。尋常官宅子裡的嬷嬷,誰見過達官貴人,又怎麼能分辨各家夫人呢?”

聽得陸寶兒這樣問,老嬷嬷也沒想瞞着她。謝君陵是知道老嬷嬷底細的,是以才将她派給陸寶兒使,為她保駕護航。老嬷嬷望向蘇老夫人所在之處,惆怅地歎了一口氣,說:“老奴原先在先太後手下當過差事,在宮中做過女官,年輕時也見過清平縣主一面。”

陸寶兒吃了一驚,原來是侍奉過皇家金枝玉葉的女官啊!她沒想到老嬷嬷還有這麼大的來頭,頓時有些結巴:“那您怎麼……怎麼會在謝府做事?”

老嬷嬷淡淡一笑,似乎想起了先太後,淚盈于睫,道:“先太後寬厚,疼惜老奴。那時我出宮采買物件,看上了陳山管事,求了先太後恩典,讓她放我出宮嫁人。先太後原本想将我配給她娘家分支的一個庶出子弟為正房太太,哪知我不識好歹,非要嫁給一個白身。她佯裝震怒,将陳山管事也提攜上來,管着官宅,又将我下嫁給他,作為違抗鳳令的懲罰。雖是處罰,也不過是為了堵先太後娘家子弟的口,她還親自為老奴籌備了嫁妝。若非舍不下管事,老奴還想着給先太後守陵墓的。”

她記得當初出嫁時,先太後不見她。她便在殿外一聲皆一聲地磕頭,望先太後原諒她無法遵守承諾,陪伴先太後左右,留先太後獨自一人享宮内的寂寞。

她再怎樣求見先太後,先太後也隻是派人來趕她走,冷淡地說她不過是一介小小女官,缺她一個又能怎樣?

隻有她心裡明白,唯有先太後這樣說,她才能放心離開。皇家事何等殘酷薄涼,是她陪着先太後走到了最後,她和先太後是主仆也是摯友。她受了先太後恩典,現在又為了兒女私情棄先太後而去……讓她孤零零老死宮中。

她對不起先太後啊!

老嬷嬷重重歎了一口氣,再無其他的話可說。

“這樣說來,先太後倒是個好人。”陸寶兒小聲說。

老嬷嬷點了點頭,用帕子掖了掖眼角,道:“不說這些了,諸位夫人都進屋了,我們也跟上去。”

“好。”陸寶兒被老嬷嬷攙着進屋,主位上坐着蘇老夫人與顧夫人。

雖說顧夫人是主人家,可來此處的夫人诰命品階最高當屬蘇氏,何況她還是清平縣主,自然要奉為上賓。蘇氏仁厚,沒讓大家以見皇親國戚的規格,行宗室禮都算是好的了。

因着有蘇氏在場,等閑都不敢喧嘩。唯有顧夫人與蘇氏寒暄:“前幾日往老夫人府裡送了拜帖,請老夫人來做客。哪知老夫人賞臉,果真來了,讓我等沾沾您的福氣。”

她這話奉承意味太過直白了,底下的夫人們心裡嘀咕了幾句,卻也不敢明面說。

顧夫人拉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往蘇氏跟前湊,親昵地拍着李嬌的手,道:“嬌嬌,快來,給老夫人見了禮。這是我外孫女兒,是李家的孩子。我想她想得緊,特地帶回顧家來小住一段時日。”

蘇氏的年紀比顧夫人還要大上許多,她笑着打量了兩眼李嬌,見李嬌低下頭一派嬌憨的模樣,從手上褪了個水頭足的玉镯遞給她,道:“倒是個可人疼的姐兒,我就喜歡漂亮姑娘家,這個給你戴。”

顧夫人原想從蘇氏口中得出點其他的評價,譬如端莊聰明之類的,哪知讨好半天,也隻聽到一句漂亮。哪家的主母會單單看一個漂亮不漂亮?又不是以色侍人的妾室!

顧夫人不死心,又道:“别看嬌嬌年紀小,之前在通州因着作詩不錯,還被張宏良大家誇贊過呢!”

其他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居然還被張宏良那個作詩出名的大家誇贊過嗎?那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呢!

顧夫人想着,蘇氏這下總能順着她的話往下說了吧?好歹給李嬌一個才女名聲啊!哪知蘇氏也隻是笑,敷衍了事地講了句:“挺好挺好。”

顧夫人氣得直翻白眼,心想蘇氏是裝傻充愣呢?還是年邁聽不懂她話内音?她不達目的不罷休,想着再暗示幾句。

哪知蘇氏的目光從李嬌身上越過,定在了陸寶兒旁邊的老嬷嬷身上。她有些驚訝地朝老嬷嬷招招手,問:“你可是……碧珠?”

老嬷嬷許久沒被人喊宮中的名字了,一見蘇氏還記得她,不知為何便落了淚。

她朝陸寶兒行禮,幾步上前,跪在了蘇氏膝前,答話:“回清平縣主的話,奴婢正是碧珠。”

她還是如從前那般,依着宮中的規矩,喚她一聲清平縣主。

蘇氏記得她,當初和先太後最親近的女官便是她,可惜了,先太後走得早,竟趕在了她的前頭。

蘇氏歎了一口氣,問:“你如今在哪處當差?”

“奴婢如今在翰林院編修謝大人的府中當差,今日是跟謝夫人來的鑒香會。”

許是想賣碧珠一個面子,蘇氏溫和道地:“哦?哪位夫人呢?過來讓我瞧瞧。”

陸寶兒聽到蘇氏要見她,受寵若驚。她上前去給蘇氏行禮,小聲道:“給蘇老夫人請安。”

蘇氏含笑,上下打量她。目光卻落在她腰間的那枚玉上,久久不語。

陸寶兒心尖惴惴不安,一看自己腰上挂着的玉,那是她爹爹死前留給她的。難道是不合規矩嗎?還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不然蘇氏為何要一直盯着她看呢?

QQ閱讀| 已完結 放心閱讀

《嬌寵小夫人》

#言情#小說#推文

别叫我更新,自己去看,别問我書名,上面的就是,别問我在哪看,上面有。

我是愛看小說的數數:喜歡我的推文嗎?歡迎在評論區留言排雷補充啊!!!想看‬更多‬精彩‬推薦‬‬記得點贊、關注、轉發哦!你們的關注和點贊是我最大的動力,我會持續推文‬,讓你們遠離書荒。想看什麼類型的小說可以在評論區留言哦。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