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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小夫人》超好看的短篇甜宠古言 高冷权臣&傻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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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小夫人》超好看的短篇甜宠古言 高冷权臣&傻娇妻

精彩片段

陆宝儿养好伤回谢府的时候已经是快要过年关了,今年的冬天冷到蹊跷,盖了好几日的厚雪就是不消融的。

官道上出了好几次达官贵人的马车打滑之事,还惊扰过外出游玩趁着除夕返回京都的郡主,这可是皇后的宝贝孙女,是太子的嫡长女,哪能出半点差池?后来便有皇家的人特地去清道,以免天子触怒。

所以说,犯事还得犯个大些的,要不是宗室女受损,谁又知道这一出厚雪覆没的犄角旮旯之地呢?

是以,陆宝儿回来的时候,官路上的雪已经被铲完了。山风凛冽,吹来还带点海盐的味道,幸亏陆宝儿戴了卧兔儿暖额,束额戴在头上,一圈白毛似兔子蹲伏,显出她青涩的眉目来,不至于遮蔽视线,也不至于冻着。

陆宝儿奇怪地问一侧低眉顺目的嬷嬷:“为何地上要撒盐?闻到这味道,倒是稀罕。”

“回夫人的话,这是为了让雪融得快。地上不积雪了,不会惊扰到马匹,路也走得顺畅些。”老嬷嬷毕恭毕敬地回陆宝儿,她穿一身宝蓝色加绒比甲,手腕上还戴着水头滋润的玉镯,瞧着就不似一般的奴仆。

这老嬷嬷原先在府里是陈山管事的老妻,过得格外体面。之前被谢君陵派来别院照顾这乡下妻陆宝儿,她心里还有怨气,觉得是主子瞧不上她,所以将她撵给下堂的糟糠妻当差,让她看着打点。

可谢君陵几乎每日都来别院里照看陆宝儿,此举消了老嬷嬷许多难以抑制的古怪心思。瞧他那热络样子,可见也不是完全不将陆宝儿记挂在心上。

老嬷嬷个是人精,瞧出了门道,对待陆宝儿愈发殷勤了。她和管事能在御赐的宅院里站住脚,那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光凭这份瞧人的眼力见儿便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

谢君陵明明是寒门子弟出身,在府中的行事做派却如官家子弟一般谨慎,谁瞧不出来他绝非池中物,好好伺候好主子,那必然是有前途的。

老嬷嬷瞥一眼吃过糕点,有些昏昏欲睡的陆宝儿。心里念叨,别说谢君陵现在是做戏,还是真心疼爱乡下妻,总之陆宝儿暂时是受宠的。

老嬷嬷想着陆宝儿这些日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像极了自己那个幺女,又觉得可惜,若是她日后被谢君陵给丢下了,小小年纪倒也可怜。

到了谢府门前,老嬷嬷搀着陆宝儿下轿。谢君陵还在上朝,未曾归府。他指点了管事的,给陆宝儿讲府中的事。

当主家太太要做的事可多了,陆宝儿认完一帮人,又一帮人,有些昏昏欲睡。

她体力不济,老嬷嬷给其他人打了个眼色,让他们退下了。

老嬷嬷问:“夫人,可要我去喊人给您打些水来?”

“有劳嬷嬷了。”陆宝儿刚养好伤,是真心困了。

她单手撑着头,露出一段皓白如雪的手腕来,屋内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并不觉着冷。

硕大的洗澡桶就设在那一架苏绣屏风后头,有小丫鬟轻手轻脚提着水进屋,将那热水蓄满。

打前边进来的是个叫柳香的丫鬟,她认了老嬷嬷为干娘,平日里做束额纳鞋底儿的献殷勤,哄得老嬷嬷眉开眼笑,自然就有了好差事。

和她一间屋子里睡的柳红便有些瞧不上了,说她手脚不及自己勤快,脑筋也没自己灵通,无非是会些奉承手段,这才步步高升。

柳红和她不对头又不敢说,毕竟老嬷嬷一个眼风瞟过来,她腿都是虚的,直打摆子。

直到这宅院赐给了年轻有为的状元郎谢君陵,那时谢君陵骑马游街,戴着花冠,不似身后的探花榜眼郎君那般眉开眼笑,他一直是矜贵自持,瞧着稳重却也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虏获了无数女郎芳心。

柳红也远远瞧过一眼,只想着这样的大人物,不知该配个什么样的绝世佳人。

哪知,谢君陵是有婚配的,还将乡下妻子接回了府中。这般有情有义的男人,凭什么被陆宝儿遇上了呢?

若是陆宝儿是贵家嫡女,她或许半点心思都不敢起,可陆宝儿是乡下女,比她这种京都平民出身的人家都不如,她又凭什么敬着陆宝儿呢?

且看着吧,没过多久,谢君陵就得休了她!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哪家官老爷会留着呢?

柳红跟着柳香进屋子,被柳香瞪了一眼,小声呵斥:“谁让你跟进来的?你没旁的差事做吗?”

柳红实在是想看看陆宝儿的模样,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簪子,谄媚地递给柳香:“好姐姐,我就来见见夫人长什么样。”

柳香闻言,冷笑一声,张口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等的奴婢,夫人是你想见就见的?还不快些走,别耽误我的差事!”

被柳香这样急赤白脸的骂了一顿,柳红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她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犟嘴:“你不过是攀了嬷嬷的高枝,这才爬上去了!哟,怎么刚上了位就摆起主子家的谱,扯夫人大旗,对我唱戏?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出身的,也值当你这般护着!小心跟错了人,到时候想换个主子孝敬都没门!”

她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明里暗里讽刺陆宝儿这夫人的位置会坐不稳,不过是个穷出身,早晚被谢君陵喜新厌旧抛下堂去。

哪知,这话没惊扰到熟睡的陆宝儿,反倒让谢君陵听到了。

今日下朝早,他听闻陆宝儿回府,踏入房间之前,先在门口将袖子上的雪扫一扫,免得寒气冲撞了陆宝儿,让她这般身子骨弱的姑娘再受了寒。

哪知他的时运不好,恰巧听了两个小丫鬟的壁脚。

当家夫人还在主屋内,小丫鬟们就敢逾矩说三道四,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他颇有些薄怒,进了门,淡淡扫了一眼一侧倒水的两个小丫鬟。

谢君陵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何时有过这般冷峻的面容?

两个小丫鬟早被吓破了胆子,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陆宝儿悠悠然醒转,见谢君陵过来了,喜笑颜开凑过去:“夫君,你回来了?”

谢君陵的脸色微霁,他点了点头,却没和陆宝儿说话,反倒是不依不饶盯着跪下的柳红,说:“既然你心高志远,那我谢府倒是留不得你了。去和管事里领了工钱,趁早离开吧。”

柳红哪知道谢君陵这般看重乡下妻,顿时吓了一跳。

她是惹了主子生气才送出的府,哪家人还敢要她当差?而且她的卖身契还在管事那里,别看谢君陵这样一句话是请她出府,内里意思是全凭管事做主,将她发卖了!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柳红大胆窥了一眼陆宝儿,见她粉雕玉琢的模样,竟长得这般稚嫩。女儿家自然是心肠柔软,求不得谢君陵,还求不得这样好拿捏的小丫头吗?

柳红心生一计,挪了两下膝盖,跪到了陆宝儿跟前哭丧:“夫人救救奴婢!奴婢打小儿在府中长大,哪能就这样离开,恳请夫人留奴婢继续在这里当差,日后定然恪守本分,绝不逾矩!”

陆宝儿又不是个蠢的,闻言笑眯眯点头,道:“原是个在府中长大的。”

柳红听她说话温柔,急忙附和:“是是!”

陆宝儿似个笑面虎一般,饶有兴致地打量柳红:“自小耳濡目染府中规矩,竟然到大了还学成这般模样。可见是烂泥扶不上墙,既然如此……”

“夫人……”柳红愣了一会儿,她没想到陆宝儿通身气派竟没半点乡野粗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都长大的官家小姐。

听她这不疾不徐的话音,柳红一颗心便吊到了嗓子眼里,张嘴讷讷半天,也讲不出什么话来。

随后,陆宝儿轻描淡写讲了下一句:“那便听夫君的,将她发卖了吧!”

柳红原本想哭天喊地一顿,却被人捂住了嘴拖了出去。柳香呼吸一窒,没料到夫人小小年纪,看似还未及?,却有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

谢君陵尚且还留有三分客气,只说是请出谢府,旁的由赵管事拿捏。可陆宝儿这句话,掐住了柳红的死穴,她直接歪曲谢君陵的话,给柳红定下了死期!这算是杀鸡骇猴吗?还是扯了谢君陵当盾牌,狐假虎威?好像都不是。

可不论怎么说,这陆宝儿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子,更不是什么糟糠妻。往后嫌弃她出身的奴仆,想要轻慢夫人的,可得好生掂量掂量了。

陆宝儿见柳红被拖了下去,脸色半点不变。她从袖子中拿出个荷包,里头是谢君陵给她打的银裸子,让陆宝儿给下人打赏用的。她将荷包塞到了柳香手中,说:“你做事还算机敏,这个赏你。”

柳香急忙磕头:“谢夫人赏赐。”

等她提着水桶出寝房时,汗都湿了整片小衣。夫人看起来年纪小,原是个心有城府的,这招恩威并施用得妙极。柳香得赶紧和老嬷嬷报信,日后都聪明些,别寻了夫人的晦气。

然而在陆宝儿这里,她还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觉得谢君陵不会害她,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要赶人啊要打赏的,听他来,准儿没错。

今夜又落了一遭雪,雪絮松软似糖霜,堆积在窗棂上,映着暖黄色的烛光,倒有几分温馨的意味。院里原本种着一盆名贵的山茶花,开花时如覆瓦,层层叠叠,极为好看。

只因腊月隆冬,管事的便让人将其挪回了暖房,陆宝儿并未瞧到。是以,她的院内只有些脆嫩的竹子与树。

这样一派绿色让谢君陵有些不喜,他想着来年春天,定要让人种些富贵的花草,供陆宝儿赏玩。

刚发落完一个婢女,谢君陵怕自个儿的雷霆手段让陆宝儿受了惊,他不是那等擅长哄人的性子,左思右想半天,硬邦邦讲出一句:“你住得还好吗?”

陆宝儿闻言,灿然一笑:“有夫君在,我觉得还挺好的。”

这是陆宝儿初次住这样大的宅院,说不怕也是假的。

她不懂京都规矩,怕闹笑话,总觉得宅院里有人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可陆宝儿应对事情的方式也很粗暴简单,她明白谢君陵就是这宅院的主子,她是主子夫人,那么仅仅居于谢君陵一人之下。

和她说什么规矩呢?哪个奴才敢和主子谈论规矩?所以她只要仰仗谢君陵,那么在自家宅院里横行霸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招数霸道虽霸道,可胜在实用。谢君陵也瞧出些门道来,对她的草莽手段感到无奈,又极其庆幸,至少有他在她身后,给陆宝儿扯大旗狐假虎威,等闲的肮脏事都能应付。

夜渐渐深了,陆宝儿有些困倦,她想脱外衣上榻,可谢君陵迟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在乡下老宅的时候,谢君陵总是掌灯的时候离去,留她一人在屋里休憩。那时老宅不大,拢共就三两间空房,谢君陵也只能睡她隔壁。怎的如今这般大的官家宅院,还分不出一间空房给谢君陵吗?

陆宝儿有一些不解,开口问:“夫君明日不上翰林院吗?”

老嬷嬷同她讲过,说谢君陵如今是做的官家差事,每日卯时上翰林院办事。五更天便要启程,幸亏谢君陵的宅子是御赐的,离皇宫近,否则天将亮不亮便得醒来赶路,人都累垮了。

陆宝儿还是有那么一丁点贤妻品性的,于是催促谢君陵,温声软语:“夫君该去睡了吧?”

谢君陵在主屋看书看了好一会儿,实际上他也看不进去什么字。这里都是姑娘家的香粉味,陆宝儿又是个重香料的,整间主屋都是叫人心猿意马的香粉窟。

他留在这里不肯走,只是单纯拖延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轻轻拧了拧眉心,道:“为夫今夜留在这里。”

闻言,陆宝儿脸上烧红,整个人都似被火烧得沸腾了。她张了张樱桃小嘴,结结巴巴地问:“夫君……在这里睡吗?”

谢君陵见她忸怩的样子,心觉好笑,不大自然地点了点头。

陆宝儿咬住下唇,一双雾濛濛的眼睛瞧向谢君陵,眼底带着娇俏的情绪,看得谢君陵都不太坦荡了起来。

陆宝儿小声提醒:“夫君,我……我还未及?,大……大抵是不合适同睡的。”

谢君陵一愣,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霎时轻笑出声。他觉得这样的陆宝儿有趣,不知为何,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来,他问她:“没事,我不介意。”

“可……可我介意啊。”陆宝儿险些要咬到舌头,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谢君陵原来是个急色的性子?早知道就往屋子里塞几个人来了,这样也不会让她遭罪。

陆宝儿摆出一张苦瓜似的脸,惹得谢君陵有些不快。他是不够俊美还是怎的?想上他床榻的女子不知凡几,值得她这般嫌弃?

谢君陵冷笑一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没有!我怎会讨厌夫君呢!”陆宝儿心急火燎地辩解。

“那你为什么一副很不愿意和我同睡的样子?”

陆宝儿的汗都要冒出来了,她绞着手指,头一次觉得屋里烧的地龙火太旺了,让她胸闷气短。她偷偷瞥了一眼谢君陵,此时的谢君陵正抬着他的青葱长指,气定神闲掀着茶碗盖儿喝茶。他总是这样儒雅稳重,仿佛焦躁不安的只有陆宝儿一人。

陆宝儿有些泄气,她嘟囔了一句:“就是还没准备好同房……”

谢君陵嗤笑出声:“就你身上的二两肉,还指望与我同房么?为夫和你睡一屋子,不过是给你撑个场面,你知道的,你刚来府内,若是我和你疏远了,那些闲人左一榔头右一棒槌的闹到你面前,你不嫌烦心吗?正好,我稳一稳你正房夫人的地位,给你长长脸面。”

竟然是这样吗?原来是她误会谢君陵了!陆宝儿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不爽利。她暗暗窥了一眼自己的前襟,身段还未长开,的确有些扁平如烧饼,她顿时重重叹了一口气。

别说男子不喜欢她了,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嫌弃这样骨瘦如柴的小身板。

陆宝儿不矫情了,她褪下外衫,让屋外候着的老嬷嬷与柳香为她卸妆梳发。等她忙活好了上榻时,谢君陵已着中衣坐在睡榻旁边了。

陆宝儿摸了摸床榻,想着老嬷嬷的吩咐,打算睡在外头。这样若是谢君陵想要喝口茶水什么的,她也好顺手服侍,或是喊丫鬟掌灯进来。

哪知谢君陵见状,就摆了摆手,让她睡到里头去。

陆宝儿疑惑地喊了一声:“夫君?”

谢君陵在这边不是没听到老嬷嬷的管教,此时也有些不满。他低声同陆宝儿道:“在外可以按照规矩来,在家中就不要太在意了。譬如这夜里睡觉的事情,那也没必要问旁人,怎样舒心怎样来。你就睡里侧吧,省得半夜蹬被子滚下床去,还要我伸手去捞。”

谢君陵前半句还挺动听的,他一讲到后半句,陆宝儿顿时就不满了。她在心里将谢君陵一顿拳打脚踢,嘴上辩驳:“你才滚下床去呢!”

谢君陵轻笑一声,道:“很好,这般中气十足才是我家夫人,何必装得温柔小意,倒不像你了。”

“……”陆宝儿呼吸一窒,险些喷出一口血。啊,好气啊,她怎会思念这样的夫君呢?还是分房睡比较好吧。

过了几日,天气晴朗了许多,陆宝儿坐在回廊的软塌上看书,这儿虽有些冷,可怀中揣着汤婆子,再晒晒日光,倒也是极好。

她不喜欢待在主屋里,四面都是墙,像个锁人的牢笼,不够通透。她挑了本闲书看,字是她爹教的,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她阿爹不兴这套,按照他的话说,腹中有了墨水,那至少被人卖了还能看懂卖身契。

陆宝儿的爹爹对她的要求忒低了,怎的一心觉得她会被人发卖了?

陆宝儿在家中看书时,老嬷嬷称顾家送来了请帖,说是三日后有个鉴香会,请陆宝儿去赏玩。陆宝儿问起顾家是哪家,老嬷嬷道,那是礼部尚书顾大人的府邸。从二品的大官,如何会看得上七品翰林院编修呢?

见陆宝儿满腹疑问,老嬷嬷给她讲里头的门道:“这翰林院出来的大人,不是进内阁就是地方官员。这可是天子门生,能进的绝非池中鱼。不过您也别多想,顾夫人这是广撒网呢,您且瞧瞧探花、榜眼任翰林院职的,哪个没被请来鉴香会的。不过是走个过场,您过去啊,只要见人三分笑,喝酒吃茶少说话就好。”

陆宝儿懂了,这不是顾夫人要巴结她一个小小芝麻官的妻子,只是说怕谁家夫君争气,日后青云直上,所以前头就先见见面,打下点基础。要真有出息了,那才会热络起来。

原来京都和乡下也是一个样子的,见谁家快要发达了,那就提着鸡蛋烙饼把人门槛子都踏平了,甭管会不会中,先拉拢了再说。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陆宝儿对于鉴香会兴致缺缺,而老嬷嬷则如临大敌。她既然被分到了谢君陵这里,那她就是谢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儿,要是陆宝儿在鉴香会上折了脸面,谢大人势必也会被同僚耻笑,这可不是小事。

若是陆宝儿也不是长袖善舞的性子,在后院得罪了其他夫人,纵一把火,那也是要了命的。谁家夫人不能吹枕边风了?要是前头给谢君陵使绊子该如何呢?

她这般忧心忡忡的样子,也影响到了陆宝儿。陆宝儿想着就是个点心会,她戳那儿,找个隐僻的座位坐着,有茶喝茶,有糕点吃糕点,见人就笑,答不上来的就木讷不答,那些人顶多笑话她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总比得罪人的好。

陆宝儿自然知道自己比不上那些豪门大户的嫡出小姐,既然如此,她不如落落大方坐实了乡下姑娘的身份背景,还显得坦荡,不会东施效颦让人笑话。

老嬷嬷没陆宝儿想得那么开,她和陆宝儿讨了些银两,拿去和顾家下人打听拜帖都给了几家主子小姐,顺道问问顾夫人那日的穿着,总不能撞了衣衫。许是下人们收钱收到手软,一个个眼高于顶,矫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家老夫人惯爱穿海棠红。”

那只要避开这个颜色就行了,来往的仆人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鉴香会的前一天,陆宝儿在房里收拾着香料,谢君陵一进主屋,险些被那股女儿香给赶出去。他憋气,问陆宝儿:“夫人在做什么?”

陆宝儿摸出一瓶茉莉香露,说:“顾家夫人递来了请帖,邀我明日去顾府参加鉴香会,我想着是带些香料去的,所以先筹备起来。”

闻言,谢君陵哭笑不得:“所谓鉴香会,不过就是个名头。那些夫人大抵都不会带什么香料,你不必太上心。”

“既然不带香料,叫什么鉴香会呢?”

“就是寻了由头,将你们聚一聚罢了。官场上有风声,后院里也得起波澜。”

谢君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陆宝儿有些紧张,她舔了舔下唇,担忧地问:“若是我没能应付好这些事,会不会给夫君惹麻烦?”

谢君陵回头瞟她一眼,小姑娘双手抵着桌子,抻着脖子朝他望来。她的黑浓长发垂落,将碧玉凝脂的那一截脖颈遮挡,黑与白对比明艳,瞧着眼热。

他莫名起了点怜惜的心思,低声说:“不会。若是我还要依仗你才能混口饭吃,那未免太无用了。不过是些妇人的筵席,你觉得有趣便去几次,若是受气了,称病待在家中就好,不必留心思周旋。”

老嬷嬷说过,若是旁的郎君都会让夫人多多探听上司的口风,哪有像谢君陵这样,为了让她高兴,连这样好的门路都杜绝的?难不成……谢君陵是在宠爱她吗?

陆宝儿心跳如擂鼓,她带些女儿家的羞怯,娇声问:“夫君是因为疼爱我,所以才让我避开这些烦人的应酬吗?”

谢君陵斜她一眼,冷漠地答:“不必多想,我不过是怕你在外多说多错,替我惹是生非,倒不如好好在家待着,还能保家宅平安。”

“哦。”陆宝儿就不该对这样的毒舌郎君有太多期待,他的金口里吐不出象牙的。

这夜,谢君陵寻了府中管事在书房谈话。管事很是好奇,一般谢君陵都不管内宅的事情,为何突然来寻他了?

他心下惴惴不安,被老妻哄了半天,说谢大人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主子,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你。

管事刚到书房,谢君陵便将手上的茶碗盖子重重搭在了茶碗上,发出响亮的白瓷击打声,吓了管事一跳。

他满头都是汗,从谢君陵这张不显山不露水的脸上又觉察不出什么情绪了,只觉得谢君陵就是那披着羊皮的豺狼,本性杀伐果决,半点都不会留下祸根。他是哪里惹到主家不快了吗?管事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谢君陵知道管事忠心,他并不想为难他,于是慢条斯理地开口:“夫人回府才没过几日,为何顾家便得了消息,还送了请帖过来?”

管事没料到谢君陵是问这件事,他想了一会儿,说:“许是门房见小的老妻将人迎进来,猜测是夫人来府邸,这才走漏了风声。”

“不过是区区下人,竟敢碎嘴主人家的事情。今儿个敢说夫人回来了,明儿个,我书房的书信岂不是也要让人知晓了?”谢君陵说话的语气不重,话里的内容却吓得管事胆寒。

要知道,为官者哪个没点辛秘,要是日后朝堂上站队也被人轻易知晓,那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谢大人,这是疑心家里有其他人的眼线啊!管事冷汗直冒,他细细一思忖,也知道这个苗头不能起。

他咬牙道:“是小的办事不够牢靠,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嗯。”谢君陵再次端起茶碗喝茶,垂下眼睫的一双凤眼却是清明。顾家口口声声要除掉陆宝儿,好不容易被他护着寻了回来,居然这么快又盯上了。这样的老狐狸,要是不对付好了,日后可不就敢拿捏上他的七寸了?

真当他是傻子,好戏弄么?他倒要看看,顾家有没有能耐,从他手里抢人。

顾府,下人们忙里忙外,将蒸好的新鲜糕点端上绸布桌子,供之后来府中的官家夫人们品尝。

顾夫人穿着海棠花绸罗马面裙,上衣是加了狐毛内胆的织金宝蓝袄子,戴了一副红宝石的新头面,看着珠光宝气,显得年轻。她被丫鬟雅芳搀着去寻李娇,那是她可人疼的外孙女儿。

顾夫人就两个女儿,嫡长女跟了下人跑了,生出谢君陵这样不伦不类的野种来,小女儿顾晓云倒是遵循她的心意嫁到了通州名门李家去,可怜她生子艰难,产下李娇便因失血过多,踏入了鬼门关里。

李家隔了三年,又娶了一房主家太太,顾夫人心疼外孙女儿没人筹谋婚事,在她没及?时便领回了京都,美名曰要亲自为外孙女儿办及?礼,实则是见李娇小小年纪便有才女名声,人又长得标致,她是前头夫人的嫡女,此时母亲死了,继母又生了儿子,身份不尴不尬的,必定难堪。

顾夫人想拉拢她,弥补点外祖母与外孙女儿的亲情,让她心里清楚,只有仰仗顾家才能荣华富贵,好将她嫁个能给顾家带来助力的人家。这样一来,等她嫁人后,也能多多为顾家筹谋。

顾夫人甚至想过要不要将李娇送入宫去,可当今圣上的心思哪里是这么好揣摩的?何况当今圣上光是皇子都有了八九个,哪能轮得到李娇争宠?女人的宠爱,自然及不上一个皇子傍身靠谱。

可就算李娇生下皇子,其他皇兄年龄都大了,她又怎样去争呢?顾夫人怕画蛇添足,观望了一段时日。后听闻当今圣上并不过多涉足后宫,甚至有打压后宫内权臣之女的势头,她的心思便渐渐淡了。

后来知道谢君陵的事情,她心里瞧不上,对于顾大人的联姻提议,生了好大一场气。哪知她想通了,那野种居然还敢拒绝!

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好他,就凭他也配肖想顾家的血脉!

顾夫人脑中思绪蹁跹,觉得李娇婚事当真蹉跎。今日这场鉴香会也是为了李娇而办的,她倒要领着这样的外孙女去探探各家夫人的底细,寻个金玉良缘来,也好为顾府拉拢些助力。

她刚进李娇的屋子,李娇便提着百花裙殷勤地跑来:“外祖母,您怎么亲自来了?”

她今日打扮得娇俏可人,头上簪了一朵艳丽牡丹,不但不会艳俗,还添了点国色天香之感。这样好看的姑娘家,还怕把持不住男人的心吗?顾夫人暗暗后悔没将这个外孙女儿送入宫中去。

顾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这般穿才好看,那些梨花杏花的小家子气打扮,哪有这般大红大紫来的舒心?”

“外祖母说的是。”李娇抿唇赔笑,心里却不以为然。要不是为了讨好外祖母,她又怎会成日里穿得跟个花蝴蝶似的艳俗呢?

李娇一想到顾夫人前些日子还要将她送入宫中就来气,当今圣上的年纪都同她父亲一般大了,她才不要伺候这样的人!倒是之前戴花冠游街的谢君陵是她心头好,那样清风朗月的男子,才是她一生所求。

她之前从雅芳那里套出过话,说是想将她许配给谢君陵,还说会除掉谢君陵那个乡下夫人。为这事,她夜里暗暗羞红了好几次脸,等着谢君陵请媒人上门提亲。哪知还没几日,谢君陵的那个乡下夫人就回来了!

她再探听顾夫人的口风时,对方对谢君陵的事情已经只字不提,甚至让她别再提起外男,平白堕了李家嫡女的身份。

好一个乡下夫人,竟然能唆使谢君陵拒了她的亲事!李娇平白生出了些酸意,倒想在鉴香会上看看,这位夫人长的是什么模样,可有比她好看?

顾夫人自然是不知道李娇对陆宝儿上了心,她只是过来领李娇出席,好给她些底气,让那些夫人们心里好好盘算一下,要不要和顾家联姻。

另一头,鉴香会那日,老嬷嬷给陆宝儿挑了一件菊纹织锦袄裙,外披一件夹了雪白兔毛的仙鹤纹斗篷。

平日里陆宝儿年纪轻,穿得太素雅了,如今往贵气的方面打扮,戴上一副小巧精致的珍珠头面,看起来也还像模像样,及不上豪门贵女的气派,带点小家碧玉的清秀,也是个顶俏丽的美人儿。

老嬷嬷当年也是在宫里当过差事的,见过些世面,如今才有资格指点陆宝儿几句。而柳香从小就在底层人家长大,头一次见到陆宝儿这样金贵的打扮,一时间有些发愣,结结巴巴:“夫人这样穿……真好看。”

陆宝儿抿出一丝笑,拿了块点心递给柳香,说:“这话我爱听,糕点赏你。”

老嬷嬷对于陆宝儿这般与下人亲昵的做派很是无奈,虽说没什么不好,可正房太太总要树立些威严,这般才能管束住手下的阿猫阿狗。

她转念一想,没准谢君陵爱重的就是她这份天然的娇憨,那倒也算是一种好命,不必强求她改了。

陆宝儿坐家中的马车一路朝顾府绝尘而去,她原以为只要到了顾府,进门拜见各家夫人,然后坐在最末尾处吃茶喝酒便能回家的。

哪知马车在顾家外头就被拦了下来,下人挨个儿送请帖,才能被安排入府。

她有些无聊,无所事事的时候,竟会想起谢君陵来。也不知道他从翰林院归家了没,会不会想她?陆宝儿抖了个激灵,谢君陵想她是肯定不会,没准还早早歇下了,并且嘱咐旁人,不要让她打扰他睡觉。

老嬷嬷知道陆宝儿年纪不大,平时挑嘴不好好吃饭,脾胃却很差,胃里不顶事儿,时不时得垫点吃的。此时见她等得有些无聊,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将那绣着玉兔捣药的小帕子展开,露出一小方点心盒。

那盒子精巧无比,每个抽屉里都摆着三两样点心,腰子型的花糕,蝙蝠型的枣泥糕,全是陆宝儿惯爱吃的口味。

陆宝儿嗅到了甜糕的味道,惊喜地问:“嬷嬷怎么知道我饿了?”

老嬷嬷笑道:“这都是老爷给您留的。”

今早老嬷嬷在库房里挑拣伴礼时,谢君陵出府去翰林院前,同她讲了几句话,无非就是嘱咐老嬷嬷多看护些陆宝儿,顺道还留了个帕子裹挟着的精致点心盒给她。

都是新鲜蒸出来的糕点,捧着的时候还带些热气呢。老嬷嬷见谢君陵平日里不冷不热的样子,私底下对陆宝儿倒是有心,心里也安心许多。

之前带丫鬟给两人收拾寝房时,见床榻规规矩矩的、毫无脏污之处,她还吓了一跳,心道是谢君陵不成事还是真体恤陆宝儿年纪小不同房呢?

之前担心陆宝儿和谢君陵就是明面上的夫妻,如今见谢君陵处处关照她,猜测陆宝儿是真的命好遇上了隐忍不碰她的夫婿,这样疼人的夫君,可见和一般的男子不大一样。

她最怕伺候那种内宅大乱的主人家,像这样能在夫妻和睦、家世简单的人家当差再好不过了。

陆宝儿一听到这是谢君陵给她准备的甜糕,心里纳罕不已。有句古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难不成,谢君陵有求于她?

此时正在书房内看书的谢君陵忽的打了个喷嚏,他微微蹙起眉头,起身关窗,只觉得是今夜冬风太冷了。

顾府的下人惯会看人下菜碟,从马车垂帘的料子与璎珞珠玉就能分辨官家夫人的品阶。

他们自是从贵重物器的马车开始迎起,谨遵老夫人吩咐,看准了正二品尚书令家的老夫人车架,务必要率先迎了老夫人苏氏入府。

外头霎时传来喧哗声,声势浩大。陆宝儿撩帘去看,只见许多年轻夫人被奴仆搀着下轿,顾不上体面,也想去迎接最前头的一名戴吉庆有余流苏簪的老太太。

陆宝儿没瞧见人长什么样,只看到灯火煌煌间,老夫人头上那只簪,流苏顶端是金累丝的戟子,挑着左右下垂的两个磐,一个串着硕大南珠,另一串是蜜蜡蝙蝠点翠华盖。

陆宝儿疑惑地问老嬷嬷:“这位老夫人是?”

老嬷嬷眯起满是笑纹的眼睛,低声说:“您看,那些都是有官阶的夫人,全不顾脸面,不等顾家下人通禀也逐个下车去搀老太太。那老太太是尚书令家的苏老夫人,她受封为清平县主,乃是寿郡王之女,还加封了诰命。就这样的身份,哪家夫人不得上杆子巴结?”

陆宝儿低语了一句:“原来是香饽饽啊,那我要不要有样学样,讨好一下老夫人?”

老嬷嬷摇摇头,说:“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夫人做这事就不合适。您看看,那穿黛色长衫的夫人是礼部侍郎家的,就连她探手去扶老夫人,都被老夫人不着痕迹避开了,讨不了好。”

陆宝儿心里明白了,这苏氏活了大半辈子,早就是个人精儿了。什么样的人,和她打什么样的心思,她心里一清二楚,家中又不是没下人,不是白受了这殷勤。

“那还真是怪了,顾家老夫人居然能将上峰家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夫人请来,这鉴香会名声真大。”陆宝儿咬了一口甜糕,她吃得谨慎,生怕那粉糕沾上口脂,待会儿还要重新上妆。

“可不是吗?”老嬷嬷倒很惊讶陆宝儿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悄声同她道,“怕是今日的鉴香会有名堂呢!”

“哦?这有什么名堂可言?”

“您想想,这请帖发到了尚书令家,苏老夫人平日里不是个爱做客的,今日居然能被顾家请动,必定是有事。我记得顾家有一未曾及?的表小姐,想来是让她瞧上一瞧,讲几句好话。得了清平县主称赞的姑娘,哪家人不会抢着上门?”

陆宝儿懂了,心下啧啧称奇,说:“京都的人家还真是讲究,连说亲都有这么多门道。”

“您要学的还多着呢,今后若是老爷有造化,您就得眼观八方耳通六路,好好周旋着。”

陆宝儿重重叹一口气,早知道谢君陵这么有出息,她就不嫁给他了。在乡下招个赘婿,平日里支个书画摊子,顿顿有肉吃有甜糕吃,还不用学规矩,也不用练一颗七窍玲珑心,岂不是美哉?

陆宝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这才轮到顾家下人将她迎进去。她不是那种气性大的夫人,由着老嬷嬷擦拭了手与嘴。

刚下马车,陆宝儿便瞧见一侧的马车寥寥无几,想来是留下的人都与她处境差不多。陆宝儿不作他想,依旧是端着笑脸给顾家下人打赏,道一句辛苦。

一旁的某个年轻夫人却没陆宝儿这么沉得住气了,她在马车上等到心焦,原本就气闷,见顾家下人问了个安以后便回府,没有热络迎她,就将气撒在了一侧服侍的丫鬟身上,嘴里厉声道:“怎么搀的我?险些害得本夫人崴了脚!没用的东西!”

这话有些粗鄙,惹得陆宝儿皱起了眉头。

那夫人见陆宝儿也是末尾才进的顾府,想着也算是同病相怜,有意交好。她上前来与陆宝儿道:“这位夫人,你是哪家来的?我想和你同道走,一个人太过冷情了。”

陆宝儿本着不得罪人的心思,笑说:“那正好呀,我也刚来京都,人生地不熟的。哦,我家郎君任翰林院编修一职。”

那夫人讪讪地笑:“你就是那个状元夫人?我家老爷是翰林院庶吉士。”

她原本还以为陆宝儿是品阶比她家低的夫人,这样她还能耍耍“官威”,哪知人家是一甲进士的夫人,自个儿家的老爷堪堪够上了二甲倒数几名,运气好,选进了翰林院。

陆宝儿的夫君也算是她的上司了,虽然不想对这样一个稚嫩丫头点头哈腰,但是提前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那夫人名叫林玉蝶,她和陆宝儿互相告知了名字后,强作亲昵状,挽住了陆宝儿的手,窃窃私语:“说来,顾家的下人也忒不是东西了。捧高踩低的,让我们等这么久!不就是夫婿品阶高些吗?值当这般瞧不起人!”

林玉蝶口无遮拦的一番话惹得老嬷嬷连连皱眉,陆宝儿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林玉蝶太嚣张了,在京都这般说话可是会惹事的,不值当深交,以免她犯事,还牵连到陆宝儿。

陆宝儿不动声色从她怀中抽出手来,疏离而客套地笑:“在顾府门前说这话似乎不太好,既然请了咱们来做客,必定是一视同仁皆礼遇的,林夫人不用想那么多。”

林玉蝶撇撇嘴,心想这陆宝儿也忒胆小了。

她不免带了些怨气,讥讽:“这里左右都没人,陆夫人太过小心了吧!”

陆宝儿微微一笑:“所谓隔墙有耳,既然出门做客,自然是要小心些了。好了,快开席了,我先进顾府了,下次再和林夫人小叙。”

说完这句,陆宝儿果真丢下她进顾府了。林玉蝶不免气闷,她这算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指点了吗?

牛气什么呢?她不过是乡野出身的丫头,命好攀上了状元郎!她的娘家人可是开酒楼的富户,好歹是家中嫡出小姐,哪里是陆宝儿能比的?!

顾府人声鼎沸,皆是女娇客。

往来的夫人们三五凑作一团,或谈论哪家的闲话,或彼此交际着。有人见陆宝儿面生,也小意打听过她的身份,一听口音不是京都人士,也猜出个七七八八,许是那新中的状元郎夫人,家世单薄,还是乡野长大的,没有什么结交的意义,也就淡了心思了。

老嬷嬷早猜到是这样的情形,她一方面焦心陆宝儿年纪小受不得冷落会板着个脸子,另一方面见她无人理会也笑意盈盈的可人模样,又有些心疼,觉得小夫人也太过懂事了。

她私底下轻轻拍了拍陆宝儿的手背,温声道:“您莫要记在心上,今日冷落你,总有一日会热脸迎你。人情就是这么个薄凉的玩意儿,你不上心,宠辱就都不惊。”

陆宝儿见老嬷嬷通体气派都不似寻常的下人,无论大官小官的事迹都知晓些,她其实对老嬷嬷还是蛮好奇的。此时,陆宝儿没忍住,问了句:“一早便想问了,嬷嬷是什么人呢?总觉得你什么都知道些,眼力与见识都不同寻常。不单单是待客的规矩,就连苏老夫人的身份,你也知晓。寻常官宅子里的嬷嬷,谁见过达官贵人,又怎么能分辨各家夫人呢?”

听得陆宝儿这样问,老嬷嬷也没想瞒着她。谢君陵是知道老嬷嬷底细的,所以才将她派给陆宝儿使,为她保驾护航。老嬷嬷望向苏老夫人所在之处,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说:“老奴原先在先太后手下当过差事,在宫中做过女官,年轻时也见过清平县主一面。”

陆宝儿吃了一惊,原来是侍奉过皇家金枝玉叶的女官啊!她没想到老嬷嬷还有这么大的来头,顿时有些结巴:“那您怎么……怎么会在谢府做事?”

老嬷嬷淡淡一笑,似乎想起了先太后,泪盈于睫,道:“先太后宽厚,疼惜老奴。那时我出宫采买物件,看上了陈山管事,求了先太后恩典,让她放我出宫嫁人。先太后原本想将我配给她娘家分支的一个庶出子弟为正房太太,哪知我不识好歹,非要嫁给一个白身。她佯装震怒,将陈山管事也提携上来,管着官宅,又将我下嫁给他,作为违抗凤令的惩罚。虽是处罚,也不过是为了堵先太后娘家子弟的口,她还亲自为老奴筹备了嫁妆。若非舍不下管事,老奴还想着给先太后守陵墓的。”

她记得当初出嫁时,先太后不见她。她便在殿外一声皆一声地磕头,望先太后原谅她无法遵守承诺,陪伴先太后左右,留先太后独自一人享宫内的寂寞。

她再怎样求见先太后,先太后也只是派人来赶她走,冷淡地说她不过是一介小小女官,缺她一个又能怎样?

只有她心里明白,唯有先太后这样说,她才能放心离开。皇家事何等残酷薄凉,是她陪着先太后走到了最后,她和先太后是主仆也是挚友。她受了先太后恩典,现在又为了儿女私情弃先太后而去……让她孤零零老死宫中。

她对不起先太后啊!

老嬷嬷重重叹了一口气,再无其他的话可说。

“这样说来,先太后倒是个好人。”陆宝儿小声说。

老嬷嬷点了点头,用帕子掖了掖眼角,道:“不说这些了,诸位夫人都进屋了,我们也跟上去。”

“好。”陆宝儿被老嬷嬷搀着进屋,主位上坐着苏老夫人与顾夫人。

虽说顾夫人是主人家,可来此处的夫人诰命品阶最高当属苏氏,何况她还是清平县主,自然要奉为上宾。苏氏仁厚,没让大家以见皇亲国戚的规格,行宗室礼都算是好的了。

因着有苏氏在场,等闲都不敢喧哗。唯有顾夫人与苏氏寒暄:“前几日往老夫人府里送了拜帖,请老夫人来做客。哪知老夫人赏脸,果真来了,让我等沾沾您的福气。”

她这话奉承意味太过直白了,底下的夫人们心里嘀咕了几句,却也不敢明面说。

顾夫人拉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往苏氏跟前凑,亲昵地拍着李娇的手,道:“娇娇,快来,给老夫人见了礼。这是我外孙女儿,是李家的孩子。我想她想得紧,特地带回顾家来小住一段时日。”

苏氏的年纪比顾夫人还要大上许多,她笑着打量了两眼李娇,见李娇低下头一派娇憨的模样,从手上褪了个水头足的玉镯递给她,道:“倒是个可人疼的姐儿,我就喜欢漂亮姑娘家,这个给你戴。”

顾夫人原想从苏氏口中得出点其他的评价,譬如端庄聪明之类的,哪知讨好半天,也只听到一句漂亮。哪家的主母会单单看一个漂亮不漂亮?又不是以色侍人的妾室!

顾夫人不死心,又道:“别看娇娇年纪小,之前在通州因着作诗不错,还被张宏良大家夸赞过呢!”

其他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还被张宏良那个作诗出名的大家夸赞过吗?那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呢!

顾夫人想着,苏氏这下总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吧?好歹给李娇一个才女名声啊!哪知苏氏也只是笑,敷衍了事地讲了句:“挺好挺好。”

顾夫人气得直翻白眼,心想苏氏是装傻充愣呢?还是年迈听不懂她话内音?她不达目的不罢休,想着再暗示几句。

哪知苏氏的目光从李娇身上越过,定在了陆宝儿旁边的老嬷嬷身上。她有些惊讶地朝老嬷嬷招招手,问:“你可是……碧珠?”

老嬷嬷许久没被人喊宫中的名字了,一见苏氏还记得她,不知为何便落了泪。

她朝陆宝儿行礼,几步上前,跪在了苏氏膝前,答话:“回清平县主的话,奴婢正是碧珠。”

她还是如从前那般,依着宫中的规矩,唤她一声清平县主。

苏氏记得她,当初和先太后最亲近的女官便是她,可惜了,先太后走得早,竟赶在了她的前头。

苏氏叹了一口气,问:“你如今在哪处当差?”

“奴婢如今在翰林院编修谢大人的府中当差,今日是跟谢夫人来的鉴香会。”

许是想卖碧珠一个面子,苏氏温和地道:“哦?哪位夫人呢?过来让我瞧瞧。”

陆宝儿听到苏氏要见她,受宠若惊。她上前去给苏氏行礼,小声道:“给苏老夫人请安。”

苏氏含笑,上下打量她。目光却落在她腰间的那枚玉上,久久不语。

陆宝儿心尖惴惴不安,一看自己腰上挂着的玉,那是她爹爹死前留给她的。难道是不合规矩吗?还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不然苏氏为何要一直盯着她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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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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