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檔來源@視覺中國
文 | 光錐智能，作者｜趙江宇、王嘉攀、謝晨星
盡管距離Facebook改名為Meta已經過去了幾個月，有關元宇宙（Metaverse）的讨論依然熱度不減。2022年1月18日，微軟宣布以687億美元的現金交易收購視訊遊戲巨頭動視暴雪。微軟CEO Nadella表示遊戲在元宇宙發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動視暴雪CEO Kotick更是在内部信中向員工表示，遊戲“元宇宙化”是公司接受微軟收購的主因。
在當下，似乎沒有任何一個概念比元宇宙更宏大、更抽象、更模糊、更适合炒作。我們隐約感覺到元宇宙似乎代表着數字未來和網際網路的下一種形态，但是元宇宙的演進路徑和終局的形态為何，相信很多讀者仍然沒有讓自己信服的答案。
在參考了大量Metaverse相關資料後，本次Scale Partners 勢乘資本将分享我們對Metaverse概念的認識架構和相關思考。我們力求去僞存真、删繁就簡，幫助讀者認識元宇宙這一概念最關鍵的要素，提升對各類元宇宙主題或概念讨論的辨識力。
本報告由勢乘資本和光錐智能聯合釋出，本報告成文于2021年12月
元宇宙的内涵
給元宇宙下一個邊界清晰的定義和描述移動網際網路是什麼一樣困難。雖然如此，我們還是需要先要明确元宇宙大概是什麼。著名哲學家趙汀陽從Metaverse這個詞本身入手進行的分析很有啟發：英文中Verse可以了解為“版本”，而Meta有兩個含義：一是“在某種事物之外的另一片領域”，二是“在某種事物的背後更為根本性的東西”。由于元宇宙的設想最終都需要真實世界的能量去支撐，元宇宙應該不是更根本性的宇宙，更可能是在真實世界之外的另一片世界，即元宇宙更像是一個“超世界”。
我們這裡采納了MetaZ創始人、MIT Technology Review中文版前首席顧問陳序對元宇宙的描述，給出我們對元宇宙的了解：元宇宙不是與現實實體世界割裂或者并行的虛拟世界，而是人以數字身份參與和生活的數字世界。這裡重點為讀者解釋三個要點：
a. “數字身份”VS“數字賬号”。數字賬号隻是數字身份的一部分，隻記錄了我們我們每個人的一部分資訊。每個數字賬号本身是要依附于擁有真實身份的人。在元宇宙中，每個人可以有多個數字身份；
b. “參與”指的是“自由參與”。元宇宙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或者企業，沒有任何提前寫好的劇情，沒有什麼已經被制定好的角色，也沒有像遊戲通關那樣的一個終點或者主線索。元宇宙中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參與規則的制定，創造自己的世界；
c. “生活”不同于“觀看”。元宇宙中的互動和體驗形态不同于我們使用電腦或智能手機，用紮克伯格的話說，元宇宙是一個“我們參與的、可以沉浸式置身其中的網際網路”，是一個所有感官體驗都被數字化的世界。
如果接受以上的讨論，那麼相信各位讀者可以輕松地得出這樣的判斷：VR/AR、各種遊戲、3D虛拟世界中的UGC平台（比如Roblox）、英偉達的Omniverse平台等等都不是元宇宙，就像是智能手機、移動App、抖音等視訊UGC平台、應用開發工具等不是移動網際網路一樣。
廣義和狹義的元宇宙
目前很多關于元宇宙的讨論之是以顯得“差異大于共識”，除了對元宇宙的内涵了解不一緻外這個原因外，跟作者未明确讨論的元宇宙是“狹義”還是“廣義”版本也有關系。是以，我們有必要了解一下“兩個版本”的元宇宙：
l狹義元宇宙：
把線下的實體世界完全映射到數字世界裡面，線上線下融為一體。人們在現實世界中是誰，在元宇宙裡就是誰。可以看出，狹義的元宇宙本質是一個比現在映射更充分、更完備的虛拟世界，可以了解為數字孿生推向極緻的一種情況。
l廣義元宇宙：
廣義的元宇宙不滿足于隻将現實世界充分映射到數字世界，甚至不強制要求數字世界需要展現現實世界中的全部或者部分要素。是以，理論上廣義元宇宙可以有無數個。廣義元宇宙如果推向極緻，某種程度上就是《黑客帝國》中生活在母體（Matrix）中的人類見到的情景（此處我們無意讨論腦機接口的相關内容）。
有關廣義元宇宙的一個不可回避的疑惑是：如果真的有多個元宇宙，那麼同一個人如何在元宇宙之間互聯互通呢？要知道，企業建構自己勢力範圍的問題即便在當下行政強力幹預的情況下都沒被很好解決，在元宇宙中，誰有能力、有意願、有資質來解決這個潛在的問題呢？
元宇宙存在的價值
如果我們仔細思考就會發現，超過九成對元宇宙價值的讨論本質都是在分析VR/AR行業的價值。那麼元宇宙這樣一個宏大的叙事概念，其本身的價值是什麼？此處給出我們的閱讀和思考成果：
1.給人們創造自己想要的世界、建構或者更好地維護關系的機會，體會作為人的存在感。
應該說，元宇宙讓人們對人生的設想有了落地的可能，具體展現為：
a. 在元宇宙中人們自己去建立規則、定義價值，實作自己的想法，以此來更好地認同自己，獲得存在感。
b.人的本性就是通過互動定位自己。元宇宙可能能幫我們跟他人建立起更多的關系，有可能會帶來更多積極的體驗。
2.為增速放緩的網際網路發展程序注入新的活力，同時應對AI和機器人可能對人類構成的威脅：
a. 目前在視覺（文字、圖檔、視訊、直播）和聽覺（音頻）領域，網際網路發展機遇在不同的社會階層之間較好地實作了扁平化的延伸。在未來，元宇宙将從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和味覺五個感覺次元實作人的感官數字化，打破目前流量紅利見頂的背景下大公司内卷化競争的局面。
b.未來AI和機器人的大規模應用很可能會造成一系列問題（比如大量人口失業），而元宇宙裡可能會産生新的雇傭模式、就業模式，甚至誕生全新的職業，讓人創造出全新的價值，進而為現實世界的問題提供解決方案。
元宇宙三要素和核心支援技術
對一級市場的創業者和投資人來說，如何判斷項目跟元宇宙到底有沒有關系呢？結合第一部分中對元宇宙的内涵的探讨，我們認為如下三個要素至關重要：
1.提供沉浸式、真假難辨的體驗的硬體裝置：元宇宙最直覺的展現形式就是所有感官體驗數字化的一個虛拟世界。是以，能夠為使用者提供真實且舒适體驗的硬體裝置重要性不言而喻。
2.身份系統：元宇宙中的身份系統與現實世界的身份之間需要有适當的隔離。為了讓每個人的數字身份獨立、長期存在，元宇宙中沒有誰有“超級權限”可以管理或者删除數字身份。
3.價值系統：包括運作規則和經濟系統。元宇宙中的運作規則不由中心化機構提前預設好，元宇宙中的經濟系統則可能代表着全新的社會關系和生産關系。
顯然，從實踐和落地的角度看，區塊鍊毫無疑問是元宇宙的核心支援技術：一方面，身份系統需要借助區塊鍊去中心化的特點來維持其獨立性；另一方面，基于區塊鍊的NFT（Non-Fungible Token）能夠實作讓數字世界的物品（遊戲、藝術品、收藏品、數字音樂等等）具有不可分割、不可複制的特性（進而解決物品唯一性的問題），并追溯這個物品或者事物資訊的所有權，便于人們交換和交易數字物品。
補充：區塊鍊上的數字加密貨币分為原生币（native coin)和代币(token)兩大類，前者代表是比特币、以太币等，擁有自己的主鍊，使用鍊上的交易來維護賬本資料；代币則是依附于現有的區塊鍊，使用智能合約來進行賬本的記錄。代币又分成同質化代币和非同質化代币兩種，前者可以互相替代、接近無限拆分，而後者不可分割和替代，獨一無二。
元宇宙的六大投資版圖
元宇宙可能是繼智能手機之後的第二個巨大的整合式創新機會。從目前來看，實作元宇宙的難度可能和1980年代建設整個網際網路世界的難度在一個量級上。我們彙總整理了元宇宙的六大投資版圖，友善創業者和投資人更好地識别和把握機會。
1. 硬體與作業系統
元宇宙的沉浸式特性要求裝置能夠提供三維的資訊呈現和互動方案，而智能手機、平闆電腦等電子裝置通過一塊螢幕把人和資訊世界隔離開，使得我們與外部環境隻能間接互動。是以，元宇宙概念下的硬體機會集中于能夠帶來優秀的沉浸體驗和仿真效果的VR/AR/MR裝置上。在未來，一體式的XR裝置上可能會适配更多配件，進而更好地給予使用者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和嗅覺五種感官刺激。
作業系統是使用者與硬體之間的接口，控制和管理整個硬體和軟體資源。從曆史經驗來看，XR裝置的作業系統競争烈度會遠高于XR硬體本身的競争烈度。在作業系統之争中，時間是不可忽視的影響因素，同時誰能夠更好地平衡開發者的創造性和消費者的體驗，誰就更有機會勝出。
2. 後端基建
2.1 通信網絡
要保證巨量使用者在能夠實時、共享、持久地在虛拟環境中互動，需要保證大量資料能夠順暢地發送、接受，而4G網絡顯然無法處理如此大規模的資料負載。5G網絡讓元宇宙中高清圖像、視訊、海量資料等資訊的順暢傳輸成為可能。同時，沉浸體驗和應用場景的特性對通信網絡的延遲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而5G網絡的低延遲特性能夠滿足這一要求。
2.2 算力/雲計算與邊緣計算
由于元宇宙中資訊以三維形态呈現，同時大量使用者會靈活化、個性化地參與其中，實作元宇宙會帶來曆史上對持續、穩定算力的最大規模需求。解決這個恐怖的算力問題很有可能需要依靠量子計算領域的重大突破。
另外，受限于網絡帶寬、計算吞吐量等因素，以及出于保護資料安全的考慮，目前來看将雲計算和邊緣計算結合起來是必然選擇：雲計算負責全局性、非實時、長周期的大資料處理與分析，能夠在長周期維護、業務決策支撐等領域發揮優勢；邊緣計算更适用于局部、實時、短周期資料的處理與分析，能更好地支援本地業務的實時智能化決策與執行。
說明：邊緣計算是指在靠近資料源頭的網絡邊緣側，融合網絡、計算、存儲、應用核心能力的分布式開放平台。它可以作為連接配接實體和數字世界的橋梁連接配接智能資産、智能網關、智能系統等。
3. 底層架構
3.1 區塊鍊
正如我們在第四部分中介紹過的，區塊鍊為元宇宙的身份系統和價值系統提供支援。盡管區塊鍊技術已經在一些場景中被應用了多年，但我們必須認識到，目前區塊鍊技術因為對資料存儲要求高、可擴充性差等原因，很難支援大範圍的應用（比如零售級别的支付）。這個行業有大量的創新和Libra式“中心化的分布式處理架構和區塊鍊技術線相結合的分層混合技術路線”這樣的實踐值得我們關注。
3.2 數字孿生
我們曾在第二部分中提到，元宇宙的建構可能需要将現實世界的全部或部分映射到數字世界中。在這個過程中，數字孿生是必不可少的技術。數字孿生指的是實體實體在數字世界的孿生，強調的是數字世界與實體世界的一體性，最早被應用于工業制造領域。目前，通過裝置掃描環境形成資料點雲，識别和提取物品模型的技術已經逐漸成熟，城市級别的超大規模三維重建也進入應用階段。
3.3 引擎與開發平台
為了讓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參與到數字世界的建構過程中，進而建設一個開放的元宇宙，我們需要有面向普通使用者的低門檻内容創作工具（如引擎、開發設計工具平台等）。在這方面，海外相關廠商已經領先一步：例如，Unity把自己重新定位為“互動式内容創作引擎”，将引擎應用拓展到動畫、影視、建築、制造等其他行業。
4. 人工智能
在未來，為了降低建構元宇宙的時間和人力成本，相比PGC、PUGC或UGC等方式，由AI生成的可供人類消費的内容或服務會越來越多；另一方面，依靠現有的方式處理所有元宇宙情境下的資料已經不現實，我們需要依靠具備自主學習和決策功能的AI來輔助，進而降低支援和維護元宇宙運作的成本。
5. 内容與場景
預計元宇宙時代的内容消費端大體會經曆如下的發展階段：
【1】娛樂和社交内容先行，搶奪使用者注意力：遊戲相比其他内容領域綜合準備度最高，是元宇宙内容的起點。而XR裝置将元宇宙在社交方面的優勢展現得淋漓盡緻，吸引大量使用者使用；
【2】生産、生活的多個領域被滲透：人們會逐漸擺脫對元宇宙“高階遊戲形态”或“高階社交形态”的印象，例如形成閉環的虛拟消費體系、與實體世界打通的虛拟化服務等會逐漸興起；
【3】出現新的内容和應用：元宇宙内可能也會出現房屋、家居、汽車等物品的生産商，遊戲、藝術品展覽等傳統活動可能會有新的内容和呈現形式……我們甚至可以暢想建立在數字資産上的金融體系會如何運作。
6. 協同方
元宇宙很可能會催生出很多新市場和新業态，孕育出新的偉大企業。這個過程中會有部分的技術方案、服務方憑借自身禀賦而充分受益，或者在新的競争格局确定前與其他企業形成新的生态合作體系。
元宇宙投資演進邏輯
在上一部分中，我們分析了元宇宙概念下的六大投資版圖。考慮到各個闆塊并不會呈現齊頭并進式的發展局面，我們需要對這些領域之間的演進邏輯有一個大體的判斷，進而幫助創業者和投資人把握住恰當的時間節點入局：
a.硬體與内容先行。XR硬體在未來幾年内的增長勢頭已經較為清晰，且與硬體配套的内容已經與硬體形成互相促進的正循環（我們後續将釋出VR/AR行業研究報告，進一步探讨這個要點）。未來新内容／場景的制作、運作、互動都需要依賴底層架構的大力更新（遊戲引擎／工具內建平台等），底層架構在這一時期也會進入發展的快車道
b. 随着底層架構的更新、内容與場景的不斷豐富，後端基建與人工智能将在資料處理、内容合成等領域發揮巨大的功效。我們将看到AI将替代或輔助人類完成建設性的工作，成為元宇宙裡的核心生産力
c. 相較于其他闆塊，内容與場景闆塊下的變數最大。新内容、新場景、新業态可能會重塑内容産業的規模與競争格局。同時在這個過程中，會有大量繁榮整個生态的技術協同方、服務協同方一起發展壯大起來
中美元宇宙發展方向預判
從某種程度上說，關注元宇宙就是在關注中國在世界科技領域的未來。目前，中美引領全球元宇宙發展，日、韓、歐洲緊随其後。短期來看，各國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積累的禀賦将影響各國在元宇宙領域的發力方向。這裡我們簡單讨論一下短期内中美元宇宙發展的大體方向：
美國：在硬體與作業系統、後端基建、底層架構三個闆塊内優勢明顯，同時在人工智能領域也具有較強的競争力。從應用層面來看，美國企業已經在面向C端消費者的娛樂場景上取得了一定成績，在工業設計等給B端賦能的場景上也走在世界的前列
中國：龐大的人口基數、巨大的地域差異以及獨特的社會曆史階段，都是讓我們相信中國在内容與場景創新方面的想象力巨大的理由。我們期待中國的創業者能像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改造社交、出行、支付等領域一樣，在實作元宇宙設想的過程中，創造世界級的内容與創景創新，并誕生新的協同生态
中長期看，存在很多變數，談論終局為時過早。目前，中國在底層架構闆塊也有一定的積累，正在逐漸縮小與美國的差距。加之中國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投入意願和力度巨大，我們樂觀地相信，未來中國在人工智能與後端基建領域存在彎道超車的機會。期待未來中國在元宇宙發展的曆史階段中逐漸超越美國，引領世界。
重要玩家和實踐
結合我們在第四部分中對“元宇宙的三大要素”的讨論，我們認為應當重點關注具備“區塊鍊技術應用”、“數字内容創作”和“消費硬體實力”的公司。這裡我們将選取并介紹幾家國内外值得關注的公司，并闡述我們的理由：
1. Facebook（Meta）
目前，Facebook是全世界唯一一家在“區塊鍊技術應用”、“數字内容創作”和“消費硬體實力”三方面都做出成績的公司：
通過Oculus産品線提供VR硬體，解決沉浸式體驗的問題；
曾推出數字錢包Novi等應用，作為區塊鍊技術儲備；
積累了營運區塊鍊交易的經驗，并有開發NFT産品的計劃；
2. NVIDIA 英偉達
如果我們把元宇宙比作一個全新的、有無限可能的“淘金浪潮”，那麼除了某些公司作為”“幸運的淘金者”是赢家外，為元宇宙淘金者提供工具的企業也是赢家。
英偉達給元宇宙的開發者提供生産力工具，比如通過顯示卡和AI技術，簡化開發者進行3D模組化和圖像渲染的難度。這裡建議大家重點關注英偉達的Omniverse平台：這是一款可以下載下傳到搭載了英偉達顯示卡的裝置的軟體。Omniverse軟體平台在英偉達顯示卡的計算、渲染逼真圖像的能力基礎上，添加了很多英偉達自研和第三方的軟體工具包，幫助人們更好地去設計元宇宙内的東西，或者用于一些場景下的數字孿生，如模拟工業制造、自動駕駛、虛拟建築等。
3. 騰訊
騰訊對Epic Games、Spotify、Snap等公司的投資以及自身在社交領域掌握的資源，都可以看做是騰訊對元宇宙的關鍵布局。在2020年騰訊還提出要在未來5年，拿出700億美元加強自身在雲、AI、區塊鍊、5G、量子計算等領域的能力。不過我們也看到騰訊在消費硬體領域有明顯短闆，騰訊對國外公司的投資很可能面臨較大的政策不确定性。
當然，我們也可以按照第五部分中提供的投資版圖判斷大公司在元宇宙概念裡的布局情況。這裡我們列舉了一些公司和對其分析後的結果，供大家參考
圍繞元宇宙的争論和擔憂
在本部分中，我們将先列舉一些圍繞元宇宙設想産生的争論。不論是元宇宙的支援者還是反對者，我們認為都有必要思考這些問題，因為這些讨論對元宇宙建設過程中形成價值共識至關重要。
l 元宇宙會不會讓人類文明停滞不前？
人們很容易擔憂，元宇宙會讓大量人群沉浸于虛拟内容不能自拔。如果越來越少的人花費時間和精力去關注現實世界，現實世界中的問題被解決的速度，或者人類文明進一步的探索進度都會受到影響。
另一派則認為，發展元宇宙和探索外太空這類推動人類向前的活動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因為元宇宙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認識問題（比如借助VR裝置激發孩子們對天文知識的探索熱情、學習知識），同時也可以為生活中受到實體條件限制的實踐提供解決方案（比如借助數字孿生技術模拟各種設想，最終得到可靠方案後再應用到現實的城市建設中）。
l 元宇宙會不會讓人在現實世界中徹底躺平？
如果每個人通過VR裝置都能輕松沉浸在一個虛假的美好生活場景中，那麼我們很容易生發這樣的憂慮：元宇宙可能會讓人失去改變真實生活的動力。不過針對這個說法，反對一方認為元宇宙并不會導向這樣的結果，因為元宇宙中人們同樣必須付出代價（時間、創意等）才能夠交換想要的東西。反對者進一步指出，人們可以通過參與創造新的經濟形式來把能力變現，并可能将虛拟世界中創造的價值帶回現實世界，進而為現實世界中的“失敗者”提供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除了以上兩個主要争論外，還有兩個擔憂是目前元宇宙的支援者沒有很好地給出回應的。我們在這裡也将簡單介紹，以促進相關讨論：
l 元宇宙會不會給現實世界帶來巨大的能源負擔，甚至影響人類在地球的生存？
元宇宙想要運作，需要我們生活的實體世界穩定、持續地為之提供包括電能在内的一切能源。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元宇宙不能證明從實體世界搶占的資源創造的價值超過這些資源的機會成本，那麼誰能保證元宇宙還将穩定運作或進一步發展，不被人“拔掉插頭”呢？另外，即使元宇宙創造了巨大的價值，我們勢必也要進行成本收益分析，判斷元宇宙對地球資源和人類環境施加的壓力（例如碳排放）是否能被抵消。
l 元宇宙中如何進行機制設計，或者建構價值共識？
如前所述，元宇宙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或者企業，沒有任何提前寫好的劇情，沒有什麼已經被制定好的角色，也沒有像遊戲通關那樣的一個終點或者主線索。簡單來說，元宇宙是在使用者共創的過程中發展、壯大起來的。問題是，這種對公平和創造力給予最大限度支援的元宇宙如果保證具備基本的秩序？我們如何相信和保證元宇宙不走向霍布斯所論述的“一切人對一切人的戰争”局面？
目前有關元宇宙的讨論中，對元宇宙可能放大網絡時代的匿名性，進而帶來更多道德倫理問題的風險讨論得并不多，對實體世界中的權力機構在元宇宙中将以何種形式存在、履行職責的讨論更是非常有限，這不由得讓人懷疑元宇宙是否隻是一個承載了美好想象的概念，其設想必然部分或全部落空？
補充新聞：在“Horizon Worlds”測試期間，一名女性測試者報告她在虛拟世界裡遭到了性騷擾。這名測試者稱，有一個陌生人試圖在廣場上“摸”自己的虛拟角色。她寫道，“這種（不适的）感覺比在網際網路上被騷擾更為強烈”。可參考MIT Technology Review報道：https://www.technologyreview.com/2021/12/16/1042516/the-metaverse-has-a-groping-problem/
一些觀點和想法
在本部分中，我們将分享一些對元宇宙概念本身、元宇宙相關讨論的看法和觀點，供各位讀者參考。我們無意為這些觀點背書，但我們認為這些觀點極具啟發性，希望能夠激發讀者對元宇宙更深層次的思考：
1. 如果我們梳理了時間線就會發現，關于元宇宙的解讀和讨論基本都集中出現在Facebook宣布更名為Meta之後。我們需要對Facebook改名為Meta這件事的商業邏輯有所判斷，這有助于提升我們對各類關于元宇宙的讨論的鑒别力。
2. 考慮到Facebook為元宇宙投入真金白銀（計劃投資超過100億美元），全世界恐怕沒有其他公司對元宇宙這個概念有超過Facebook的影響力。從某種程度上說，Facebook掌握了對元宇宙這個概念解釋的權利。在短期的3-5年内，創業者如果要以元宇宙為奮鬥方向，緊盯Facebook相關的動作是很有意義的。
3. 元宇宙在今天似乎成為了“一個筐”，關于人類未來的任何設想、設施、計劃、工具等等都可以往裡面裝。但是我們必須清晰地認識到，科技的發展有它客觀的路徑和速度。與其談論元宇宙本身，不如追根溯源，聚焦支援這個故事底層的技術演進和行業發展。
4. 趙汀陽認為，元宇宙是人類第一次把一個可能世界變成真實世界的努力方向。元宇宙與文學不同的地方在于，文學作品雖然是在描述可能世界，但它思考的其實都是真實世界的問題。而元宇宙會以全新形式争奪每個人有剛性限制的資源——時間（或者壽命），很可能對真實世界産生“虹吸效應”，是一個從結果上說“非此即彼”的事：元宇宙越有吸引力，人們就會逐漸搬遷到元宇宙當中，體會現實世界中無法做到或者無法改變的事。
5. 有着“主體唯一性”的人很難承載起不同的身份設定以及與每種設定緊密關聯的一切（社交關系、行為方式、掌握的資源等等）。如果我們在元宇宙中有多個難以統一起來甚至是沖突的身份（比如既是男人又是女人），那麼按趙汀陽的說法，“最終結果可能不是我們擁有多重身份，而是哪個身份都不是我們”。從保持自我的角度來說，多個元宇宙的設想最終對每個人來說就是切割、放大每個人身份的不同側面，讓我們在一定範圍内去“潇灑走一回”。
*文中部分圖檔來源于網絡
附錄：元宇宙公司生态圖譜
2021年，Newzoom.com釋出了“元宇宙生态圖”。我們将圖譜附在此處，供各位讀者參考：
（圖檔原始出處：Newzoo's 2021 Global Games Market Report | Into the Metaverse trend report,引用自《2021-2022元宇宙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