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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志怪故事:陸珪,李娥

陸珪

我朋友陸子瑜,名珪,少年時去巴蜀遊曆,停船在巫山腳下。同船的一個客人病死,大家給他買棺材、整理行李,滞留五天。陸珪年少好動,又不願意看辦理喪事,獨自上岸,想找個地方住幾晚。

走了二裡多地,看到一個驿站,就上前打聽。驿卒說:“我們這裡叫三家村,附近隻有這一個驿站可以住,新任夔州參将剛剛派人通知,他要夜晚打獵,在這歇腳。您隻好再想想辦法,等參将走後,您在這随便住。”陸珪沒辦法,又往西走了三裡多地,遙望山腳下有一座破廟。他快步走到廟前,廟裡隻有一個和尚,三十多歲,相貌奇特,走路跛腳。陸珪謙遜地請求借住,和尚答應。

當時初秋,天氣還有些熱,月亮升起後,四處傳來蟲子的叫聲。忽然有人敲門,和尚把門打開,有幾個穿褐色衣服的人說:“奉主人的指令,邀請大師去山樓賞月。”和尚答應一聲,虛掩廟門,跟着那幾個人離去。陸珪在見到和尚的時候,就覺得對方很可疑,于是決定跟在後面看看,如果看到什麼稀奇的事,也可以做酒後的談資。

他跟在和尚身後走進了山裡,迤逦數裡,來到一座小樓前。小樓後依峭壁,面對深潭,窗門破敗,危危可及。陸珪爬上旁邊的大樹對着裡面窺探,兩支大蠟燭照得樓裡非常明亮,裡面已經擺好宴席,幾個男子坐在左面,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坐在右側。看到和尚走進來,衆人站起來迎接,女子說道:“袁師兄為何來得這麼晚?”和尚說道:“有個俗客在我那借住,耽誤些時間。”

女子說:“袁師兄遲到一會兒不算什麼,郦三妹今晚不一定能來了,真是煞風景。”和尚問為什麼,女子說:“郦三妹不注意小節,被人诽謗,她父親很生氣,三妹嬌養慣了,被父親責罵後哭了一天,眼睛都腫了。”

一個白衣少年說道:“郦三娘知道袁師兄駕到,眼睛馬上就會好。就算她不來,你正好和師兄成雙成對。”女子笑着回罵:“小妖怪,蹄子上的鐵掌還沒磨掉,敢在阿姐面前饒舌。”衆人大笑起來。和尚說道:“有一個美女在場我就知足了。”

一個黑衣老者說道:“回想我們剛聚會的時候,每天都談經說道。從幾何時,開始談論這些庸俗的東西,算了,趁着月色明亮,我們開懷痛飲吧!”

正笑鬧間,褐衣仆人來報:“郦三娘到。”一個女子登樓,比先前那個更加豔麗,但是面帶憂色,來不及寒暄,就急急忙忙說道:“諸君還在這裡高談闊論,萊夷的惡人已經到了此地,我方寸已亂,諸位趕快想想辦法吧。”衆人大驚,隻有黃衣人毫不在乎地說:“如果慌亂隻能導緻禍事提前降臨。不要怕,我已經提前安排了探子,有危險會來禀報的。我曾經遇到過一個正來月經的女子,我沒躲避,照常從她身邊走過,法術并沒失靈。可見我們的道術已經到了很高的程度。不要過于驚慌。”

郦三娘搖搖頭說:“聽說福禍都是有原因的,我們這幾年尋歡作樂有些過度,難保不樂極生悲。胡大師歸隐的時候曾勸誡,‘行樂要有尺度,縱欲要有分寸,三年後,萊夷兇人到來,覆巢之下,恐怕沒有完卵。’他說的話經常在我耳邊回響,可惜當時沒詳細問問。現在,萊夷人果然到來,可如何是好?隻說些大話是于事無補的。”

和尚說:“胡大師離這兒不過五百裡,我們去他那躲避如何?”衆人紛紛點頭,黃衣人卻說:“胡大師性情淡泊,隻知道枯坐參禅。我們扔掉這經營數年的安樂窩,就好比扔了寶珠去撿蜣螂的糞蛋兒。袁師兄平時足智多謀,今天卻出此下策!”

大家正在争論,忽聽一聲響箭,一個将軍帶着幾十個兵丁來到。衆兵丁手拿弓箭,牽着獵犬。樓裡的人慌作一團,四下逃竄。陸珪一下從樹上跌下來,原來還躺在破廟裡,和尚不知去向。清晨,他按照夢裡的路線找到小樓,空蕩蕩一無所見。

陸珪有些害怕,趕快回到驿站,驿卒對他說:“參将已經走了,他昨晚打獵收獲很大。獵得一頭熊,一頭虎,一隻猿,還有兩隻狐狸,幾隻兔子。最奇怪的是還活捉一匹白馬,非常神俊。按理說應該是野馬,卻還帶着馬蹄鐵。”陸珪問參将的姓名出身,驿卒說他姓瞿,山東萊州人,武舉人出身,因為軍功剛剛升任綏甯參将。

陸珪明白昨晚看到的那些人都是山裡的野獸成精,日後,他隻要喝完酒,就對人說起此事。《夜譚随錄》

古代志怪故事:陸珪,李娥

李娥

李娥是個老婦人,六十歲,武陵充縣人。建安(漢朝)四年二月因病去世,埋在城外已經十四天。她的鄰居蔡仲知道李家富有,夜晚盜墓,用斧子劈棺材。剛劈了一下,聽到李娥在棺材裡說:“蔡仲,不要砍到我的頭。”蔡仲驚走,被巡邏兵丁擒獲,依照法律應當斬首。李娥的兒子聽說這件事,去墓地打開棺材,母親複活。

武陵太守把李娥召去,了解她死後複生的情況。李娥說:“我死後被帶到冥府,判官對照簿冊,原來是誤招,于是遣出衙門,讓自己回家。我彷徨無措,恰好遇到親戚劉伯文,互相問候。我說:‘伯文,我被冥府放還,卻不知道該如何回家,你能給我想辦法嗎?距離我死已經十多天,肯定已經下葬,就算是魂魄回到身體裡,也出不了棺材,怎麼辦呢?’

劉伯文替我問了判官,判官說:‘武陵西門的男子李黑,也是被誤招到此,已經遣返。讓他和李娥同路作伴吧。再讓李黑到蔡仲家中,蠱惑蔡仲開棺放出李娥。’我和劉伯文分别的時候,他讓我帶一封信給他兒子劉陀。”

太守聽了李娥的講述,并未深信,派人去李黑家探查,李黑果然死而複生,和李娥說的經過完全一樣。太守感歎:“世界真是奇妙,我們不了解的事情真是太多了!”于是減免了蔡仲的死罪。

劉陀看到李娥捎來的信,的确是父親的筆迹,紙張也是當初随葬的物品,但是信的内容是什麼卻沒人能讀懂。

找來費長房(漢代術士)解讀,信上寫道:我在冥府做了官,八月初八跟着府君出行,那天中午,你在武陵城南門河邊等我。

到了八月初八,劉陀帶着全家人在城南等候。中午時分,聽到空中有人馬走過的聲音,接着有人呼喊:“陀兒,你接到我的信了嗎?”劉陀說:“正是李娥捎信,是以我在這等候。”劉伯文挨個把家人的名字呼喊一遍,聲音悲傷,甚至不連貫。最後他說:“生死異路,我得不到家裡的音信很久了,兒孫都長大了許多。”哽咽了很久,空中落下一個藥丸,劉伯文說:“來年春天,這裡會有大瘟疫,你把藥丸弄碎塗在門上,可以驅疫鬼。”再就沒了聲音。

第二年,武陵城果然大疫,劉陀家因為有藥丸,老小都得以保全。(出自《搜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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