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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西北的新疆為什麼會生活着一群越南後裔

作者:鴻鹄高飛一舉萬裡

衆所周知中國是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目前中國官方認證的民族一共有56個。這其中漢族人口占到了全國總人口的90%以上,而其他55個民族由于人口較少而被稱為少數民族。其實中國的56個民族全都是曆史上民族融合的産物。中國是一個曆史悠久的文明古國:曆史上的匈奴、鮮卑、契丹、黨項等民族如今都不在56個民族之内。在我們的史書中這些民族往往是在被新興民族征服後所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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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庸先生的作品《天龍八部》中有一個角色慕容複。這個慕容複的身份是十六國時期進入中原建立“燕國”的鮮卑慕容氏的後代。事實上今天姓慕容、宇文的漢族人有可能祖先就是鮮卑人。這其實就是一種典型的民族融合現象。中國曆朝曆代的國土面積并不總是固定的,是以曆史上民族的遷徙融合現象就在邊境地區形成了很多在大陸與鄰國之間跨境居住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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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韓族就是在大陸與北韓、南韓境内跨境居住的民族;蒙古族在大陸、蒙古國、俄羅斯以及中亞一些國家均有分布;苗族在大陸境内以及鄰近的越南、寮國、泰國等東南亞國家均有分布......大陸的55個少數民族中有30多個都是在大陸與鄰國之間跨境居住的民族。跨境民族這種現象在大陸新疆地區與鄰近的中亞各國顯得尤為普遍:維吾爾、哈薩克、塔吉克、烏茲别克等民族幾乎都在大陸新疆地區與中亞鄰國跨境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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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是一個地域概念,而不是一種民族概念。新疆全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顧名思義是一個以維吾爾族人口為主的自治區。在新疆的曆史上維吾爾族留下了自己濃墨重彩的印記,同時漢族、蒙古族、哈薩克族、回族、塔吉克族、錫伯族等各民族也都在新疆的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位于亞洲大陸中心地帶的新疆自古以來就是中國與西方交流聯系的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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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新疆以及鄰近的中亞地區是以成為了全世界唯一同時融合彙聚着中華文明、古印度文明、古希臘文明和伊斯蘭文明的地區。這種多元文明交彙的曆史塑造了新疆在民族人文領域的多元化多樣性,是以新疆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地區。如今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與蒙古、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八國接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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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新疆獨特的地理和人文環境使其與周邊鄰國形成了較為普遍的跨境民族現象:中國境内的維吾爾族有1200萬人左右,同時在中亞鄰國有接近200萬維吾爾人;中國境内的烏茲别克族有2萬人左右,中亞鄰國的烏茲别克族人口有2000多萬;中國境内的哈薩克族人約有156.25萬,中亞鄰國哈薩克斯坦的哈薩克族人有1290多萬;中國境内的塔吉克族有5萬多人,而在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境内同樣生活有大量塔吉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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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作為一個多民族聚居的地區有維吾爾族、漢族、哈薩克族、回族、柯爾克孜族、蒙古族、塔吉克族、錫伯族、滿族、烏孜别克族、俄羅斯族、達斡爾族、塔塔爾族13個世居民族,除此之外東鄉族、壯族、撒拉族、藏族、彜族、布依族、北韓族等民族也在新疆有所分布。大陸56個民族中除了基諾族之外其他55個民族均在新疆有所分布。主要在中、越兩國跨境分布的京族在位于中國西北的新疆地區也有所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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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族主要是在大陸與越南境内跨境分布:目前大陸境内的京族有3萬多人。京族在越南作為主體民族占越南總人口的86%左右,隻不過越南京族一般自稱為越族。大陸境内的京族主要分布在鄰近越南的廣西壯族自治區防城港一帶。按說新疆與廣西分别位于大陸領土的最北部和最南部,那麼在遠離京族主要聚居區的新疆為什麼也會分布有一定數量的京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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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境民族這種現象盡管在大陸新疆地區與周邊接壤的鄰國中較為普遍,然而與大陸新疆地區接壤的鄰國中并不包括越南,那麼如今生活在大陸新疆地區的京族人是從何而來呢?話說17世紀統治越南的後黎朝日漸分崩離析使得地方上鄭、阮兩大豪強家族崛起把持了朝政。公元1739年越南北部的紅河三角洲地區爆發了黃公質、阮有求、阮選、阮蘧等人上司的反抗鄭氏統治的農民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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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公質上司的這支農民起義軍在越南多個州縣堅持了30多年。黃公質曾先占據三萬城、奠邊府。黃公質盡管沒正式稱王改朝換代,但事實上建立了自己的割據政權。黃公質不僅曾多次打敗前來鎮壓他的越南官軍,還曾聯合泰人土著擊退過前來幹涉的寮國琅勃拉邦王國。公元1769年黃公質病死後起義軍由他的兒子黃公缵率領繼續和鄭氏作戰,但卻在不久之後被鄭氏派出的官軍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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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公缵被擊潰後在部下阮勵求等人的保護下與其母率領100多人逃入中國雲南境内。黃公缵起義軍餘部逃入中國境内後得到了清王朝的庇護,然而不久之後黃公缵又和當地土司發生了沖突。清廷為調和黃公缵起義軍與當地土司的沖突決定把黃公缵安置到遠離中越邊境的北部地區。恰逢當時紀曉岚從迪化(今烏魯木齊)回朝向乾隆上奏詳述了當地的屯田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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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清王朝在平定準噶爾汗國以及大小和卓叛亂後天山南北的西域地區再次被中原正統王朝納入版圖。西域地區本屬漢唐舊疆,然而自唐代後期以來與中原長期隔絕,清朝恢複中原王朝在西域的統治後将其命名為新疆。乾隆皇帝頗為重視對這塊新得疆土的經營:他一方面下旨遷南疆、吐魯番大批維吾爾農民到伊犁屯田,另一方面又從中原内地抽調漢人在北疆地區屯墾戍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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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時期乾隆皇帝還從東北、華北組織察哈爾、錫伯、索倫(達斡爾)旗營到伊犁邊境屯墾戍邊、放牧戍邊。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平定準噶爾汗國後從駐守東北的錫伯族人中征調了1020名官兵随同4000餘名眷屬西遷新疆伊犁以加強當地防務。錫伯族軍民遷駐伊犁河南岸後開始在察布查爾等地修渠引水、開荒種地。察布查爾地區的錫伯營與索倫營、察哈爾營、額魯特營合稱為“伊犁四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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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年間曾征調漢、滿、錫伯、達斡爾等多個民族入疆屯田。由此可見當時的新疆的确需要大量屯墾戍邊的人力。正是在這種大背景下黃公缵的部衆也被乾隆皇帝考慮安置在新疆。這樣做既使其遠離中越邊境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摩擦,同時也能為新疆的屯墾戍邊事業提供人力資源。公元1771年乾隆皇帝将黃公缵的部衆分成兩部:一部由黃公缵本人率領遷徙到了新疆迪化(今烏魯木齊),另一路則被安置到了黑龍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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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新疆烏魯木齊市仍生活有黃公缵的後裔。黃公缵一行人抵達烏魯木齊後被編入屯田名冊、劃撥相應的田地、發給農具種子。從此黃公缵等人就和同時期遷入新疆的漢人、滿人、錫伯人、達斡爾人一樣成為了新疆當地的屯田人。黃公缵等人的後代逐漸與新疆當地人融為一體,同時也依然保留了一些自己家族的記憶,是以也就形成了如今烏魯木齊的京族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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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被一些國内自媒體傳着傳着就變成了“中國新疆生活着大批越南皇室後裔”的說法。首先當年進入中國境内的黃公缵部衆不過百餘人,更何況還是被分成兩支分别安置在新疆和黑龍江。盡管200多年間這些人的後代可能會有所繁衍增加,但總的來說生活在新疆地區的京族後裔數量還是有限的。京族在如今的新疆地區确實是有分布的,但如果要使用大量、大批之類的字眼未免誇大其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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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黃公質、黃公缵父子算不算越南王族也是有争議的。黃公質盡管上司起義軍建立了事實上的地方政權,但始終沒名正言順稱王稱帝。越南史籍中也從未将黃公質建立的政權視為正統王朝。黃公質政權的性質更類似于大陸曆史上的太平天國政權。嚴格意義上黃公缵的後人稱為越南農民起義軍領袖的後裔比稱為越南王族後裔似乎更準确。其實黃公缵的後人被誤稱為越南王族後裔主要是源自一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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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公缵投奔中國之前越南莫氏王朝的統治者就曾投奔過中國。公元1527年越南後黎朝的權臣莫登庸篡位自立,但莫氏王朝的統治僅僅局限于越南北部地區,而當時的越南南部地區仍處于忠于後黎朝的政治勢力控制下。若幹年後身為宗主國的明朝見越南人遲遲不來朝貢就打算興師問罪,可等明軍到了中越邊境後才發現自己當初冊封的後黎朝早已變成了莫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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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登庸自知無力抵抗明軍就帶領滿朝文武主動到廣西鎮南關謝罪。此後莫登庸以明朝冊封的安南都統使這一身份統治越南北部地區。莫朝就這樣實際上成為了中國明朝安插在越南的一個楔子。公元1592年莫朝被後黎朝反攻滅亡了,但莫朝王族後裔又在越南北部的高平地區建立了一個更小的政權。莫朝王族後裔建立的這個割據政權在中國明、清兩朝的支援下繼續獨立于越南的後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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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清朝三藩之亂時期這個小莫朝竟站在了吳三桂一邊。這導緻他們失去了清廷的支援,而越南的後黎朝則正好得到了滅亡小莫朝的借口。公元1677年後黎朝終于攻陷了高平。之後小莫朝王族逃到廣西龍州,4年後小莫朝末代國王莫元清在中國病死。此後莫元清的族屬由其弟莫敬光統領繼續同後黎朝作戰。然而三藩之亂以後清王朝對其的支援已經相當有限,不久之後莫敬光再次敗于後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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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敬光隻好效仿兄長莫元清投降清朝并請求清朝的庇護。這時清朝也已看出莫氏在越南再難有所作為,是以不願再為莫氏而與後黎朝發生沖突摩擦。最終康熙皇帝命廣西巡撫郝浴将莫氏族衆交還後黎朝。莫敬光在被遣傳回越南之後不久服毒自殺,其部衆約350人被後黎朝安置在越南諒山附近地區。莫氏王族盡管曾投奔清朝,但最後卻是被遣傳回了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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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越南莫氏王族從來沒到過新疆,而如今生活在中國新疆的黃公缵後裔與莫氏王族沒任何關系。這兩撥人之間其實本來是沒半毛錢關系的,隻不過這兩撥人先後因為越南内戰的緣故進入了中國境内。這确實容易使人将其混為一談造成越南王族遷居中國新疆的假象。一些國内自媒體張冠李戴以訛傳訛就把如今生活在中國新疆的黃公缵後裔附會成是越南王族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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