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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特工關露:為革命甘做“漢奸”,平反後自盡,葬于八寶山公墓

關露大約25歲上下,高挑的身材、燙發,面貌一般,談吐和藹可親。看不出叱咤風雲革命女士的外貌。

神秘人送來“任務”

1939年秋,某天晚上10點,關露正在燈下伏案改稿。關露的文學造詣不在張愛玲之下,為了給讀者寫出優秀的作品,她經常深夜改稿。可就在她聚精會神、靈感聚集之時,門鈴響了!

也許是太過專注,也許是夜深人靜,這門鈴讓關露心中大驚。仿佛預示着要發生不同尋常的什麼事似的。關露愣了一下,定了定神,忙跑去開門,會是誰呢?

門開了!來人不是普通人,是八路軍駐上海辦事處的秘書長劉少文,此人還是上海地下黨情報工作的負責人。看他一臉嚴肅凝重的表情就知道肯定身負某種重要使命。

關露關好門,給客人沏上茶,就坐在對面靜等劉少文給她布置任務。劉少文有重任在肩,不敢耽擱,開門見山的邊從兜裡拿東西邊說:“這是南方局葉劍英同志給你的緊急密電。”

南方局,當時是我黨在國統區、華中、華東、華南等敵占區的最高指揮機關,南方局書記是周恩來,副書記是董必武,葉劍英也在南方局任職,分管聯絡并協助周恩來兼管情報工作。

當時,南方局還處于地下秘密工作狀态,辦公機關設在重慶曾家岩50号,對外稱“周公館”。關露一聽是南方局來電,頓覺心裡一緊,打開看時,内容卻又很簡單:關露同志,速去香港找小廖接受任務。

什麼任務不能當面說明呢?非得要到香港才能知道任務嗎?叫人一下摸不着頭腦。關露眼巴巴望着劉少文給她一個多餘的解釋。

可劉少文是老資格的地下工作者,多餘的話一句不說,隻解釋道:劍英同志現在是南方局一位負責人。小廖是廖承志同志,他的香港位址電報上有。你兩天之内能動身嗎?”

關露還想多問點什麼,可是地下工作者的“紀律性”告訴她不能多問了,于是沉吟了一會,果斷地說:能去。

劉少文問:“關露同志,還有什麼困難?

關露說:“沒有”。

劉少文說:“那好。我明天給你送來路費和船票。”

說完很快就抽身而去,消失在午夜的靜寂中,似乎就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紅色特工關露:為革命甘做“漢奸”,平反後自盡,葬于八寶山公墓

潘漢年:大家說你是漢奸時,你千萬不要辯護!

關露一晚上沒有睡着,她想不到組織究竟要她去香港做什麼事,她将電報翻看了不知多少遍,似乎能從那裡看出謎底似的。組織交給她的任務,是她絕對想不到的,因為她即将奔赴一個“魔窟”。

作為一個優秀的地下工作者,帶着疑問,她如期趕到了香港,在約定的地點見到了廖承志。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在場的還有潘漢年。對于潘漢年的大名,她如雷貫耳,這位出色的地下工作者一直是她的榜樣。

很快,她知道了她此行的任務。

“鑒于你與汪僞特工頭子李士群的曆史關系,組織決定派你打入汪僞76号特工總部,專做李士群的策反工作”。

潘漢年交代完任務,對關露說:“請你考慮一下,說說你的看法。”

關露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任務,可稍作平複之後,她意識到了組織對這件事的重視,從“南方局的緊急電報”到“潘漢年的親自出面布置任務”,已經讓她掂量出此次任務的重要性。

難道還有什麼推诿的餘地嗎?

想到這裡,關露明确地回答說:我同意組織的決定。

潘漢年和廖承志都松了一口氣,潘漢年知道關露心中的難處,他關心的說:

“關露同志這很好。不過,你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那裡可是虎穴狼窩,李士群現在是大漢奸,大特務頭子……。是以,為了你的安全,組織上要求你在那裡多用眼睛和耳朵,盡量少說話,少用嘴巴。最後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潘漢年停住了,他說出了這句話:“關露同志,你是文壇上已經很有名氣的女詩人、女作家,現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個可惡的女漢奸,昔日的朋友們會怎樣看你,你想過嗎?你可千萬要記住,不管大家怎樣誤會你,你都不能辯護啊!能做到嗎?”

潘漢年的一句話,讓關露心中一震,當時的關露可是風靡一時。1930年初,她的第一篇短篇小說《她的故鄉》發表于南京《幼稚周刊》,而且關露還是是20世紀30年代著名作家,她與潘柳黛、張愛玲、蘇青并稱為“民國四大才女”。

一個普通人背負漢奸的名聲都會難以忍受,更何況一個女文豪啊!關露心中做着掙紮,背負漢奸的名聲,對她的傷害比常人要大的多。關露強迫自己要鎮靜,不能表現出絲毫的脆弱和心慌意亂。

她咬緊牙關說道:“我不辯護!”剛說完這幾個字,她感到自己的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便趕緊扭過了頭。

1939年冬,關露在香港接受任務之後,乘船傳回上海。她以後再也不能以女詩人的身份活躍在革命文壇上了,一個女詩人成為了“女漢奸”。但是,肩上的使命讓她堅定了自己深入魔窟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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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士群已不是當初的“李士群”

李士群,1905年出生,浙江遂昌人。他本是一個有才有能的好青年,1927年第一次大革命失敗後赴蘇學習,翌年返滬,從事我黨地下工作。他和妻子葉吉卿我黨黨員。

1932年,李士群被國民黨中統特務逮捕,他受不了嚴刑拷打,便自首叛變,随即被委任為國民黨的情報員,從事特務工作。南京淪陷之後,他又背叛了國民黨、背叛了全國人民,他與日本特務勾結,建立了“魔窟76号”,成為汪僞政府鎮壓抗日運動屠殺愛國者的兇手。

其實,關露與李士群的交情并不深,隻是有過幾面之緣而已。反而是關露的妹妹胡繡楓,曾經救過李士群一命。就為這件事,李士群一直銜恩不忘,時時都想報胡繡鳳,連帶着對關露也是有特殊照顧。他們的友情也就這麼延續下來。

李士群雖然是大漢奸,但他又是一個絕頂狡詐的人,深谙“狡兔三窟”的生存之道,為了給自己留好後路,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得罪我黨,而且他有意與我黨聯系,為此,他放出風說,希望我黨能派胡繡楓也就是關露的妹妹出來,充當聯絡人。

關于派胡繡楓擔任聯絡員,上級認為是可行的,但此時胡繡楓正在執行另一項重要任務,不能抽身。幾經研究,這才提出讓關露出馬,代替妹妹打入97号,這也才有了關露接受任務的香港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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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士群:我知道你的身份

1940年的元旦一過,關露撥通了李士群家的電話。李士群不在,他妻子葉吉卿接的電話。這正是關露最希望遇到的機會。一番女人家的執鬧寒喧過後,關露終于說起了正事。

她說:“自己現在失業了,生活很困難,原先李先生需要一個英文秘書的話還算數嗎?希望李先生能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無論如何都要幫助找個養家糊口的差事。”

這對方會有什麼反應呢?關露隻有等待。

然而,讓人吃驚的是,李士群反應十分迅速,第二天李士群就讓臭名昭著的漢奸吳世寶親自來接關露了。吳世寶開着一輛黑色轎車,十分威風。這位兇神惡敏一般的無賴漢奸,今天卻顯得畢恭畢敬,他說:“李主任有請關小姐。”

就這樣,關露踏進了76号,李士群帶着她參觀了76号的任何一個地方。從此之後,關露便成了路76号汪僞特工總部的常客。

此外,李士群讓太太和關露一起逛商場、出席各種公開場合。就這樣關露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在有意無意間,關露投靠汪僞特務的消息傳開了。尤其1940年3月,汪精衛僞政府的成立,更加讓人痛恨漢奸。關露的處境也自然不是很好過。

許多昔日的同僚、朋友均對她嗤之以鼻,大家一談起她,都十分氣憤。關露忍辱負重,嚴格地執行了黨的訓示,有意疏遠了那些所剩不多的朋友。

其實,李士群對于關露的身份已了如指掌,他曾對關露坦言,知道她和妹妹的身份,這是李士群對關露的攤牌,也是關露亮明身份與李士群鬥智鬥勇的開始。

終于在1941年的秋天,李士群對關露表示了自己的心情,說與重慶勢不兩立。言下之意是,願意與潘漢年聯系為自己留條後路。

關露則是用一句話刺探了口風:“

我妹妹來信了,說她有個朋友想做生意,你願意不願意

。”

李士群是個很聰明的人,他一聽就明白了。根據李士群的态度,關露當晚就把她對李士群的觀察分析寫成報告,寄往潘漢年在香進的秘密信箱:

第一、國民黨軍統戴笠派人到上海暗殺李士群的青幫頭子季雲卿。更激怒了李士群對軍統的仇恨,幾乎把上海軍統組織全部破獲。李與軍統已是不共戴天。

第二、李士群現在雖然投降了日本人成為汪僞特工總部頭目,但是他明知道跟着汪精衛走也是沒有前途的。是以在風雲莫測前途未蔔的年月,他不想讓自己在這條道路上陷入絕境。他希望和我黨暗中有些聯絡,能為黨做點好事。為自己留條後路。

後來李士群與潘漢年會面,李士群為了自保,把日軍的清鄉、掃蕩計劃等各種絕密資訊都透露給了關露,這些情報被安然無恙送到新四軍手中。之後,李士群與中共的秘密聯系改由其他同志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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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露曾向組織請求回到延安

據關露妹妹胡繡楓回憶,在76号期間,1940年,關露曾用暗語給她寫過一封信:

“我想到爸爸、媽媽身邊去,就是不知道爸爸、媽媽同意嗎?”

這裡的“爸爸、媽媽”就是指解放區和延安。胡繡楓說,她接到關露的來信後,當即将這封信和姐姐的心願向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負責人鄧穎超作了彙報。

不久鄧大姐告訴胡繡楓,說延安已和上海聯系過,上海仍要關露留在那裡工作。胡隻好給姐姐回信說:

“母親不要你來,希望你留在上海照顧弟妹。”

……這是隐蔽戰線工作者的最美的期望!

關露終于等來了她離開76号的日子。一個咖啡館内,潘漢年充分肯定了關露兩年來的工作成效。她送出的情報對于有針對性地開展與日僞的鬥争很有幫助。

他告訴關露:“根據黨的需要,你要撤出76号你的工作由老張重新安排。”

關露原以為,她會回到延安,回到解放區,可更艱苦的任務還在等着她。

幾天之後她接到了任務:組織上己決定派她到一家日本人辦的刊物去工作。這個刊物是由日本領事館和海軍陸戰隊報道部合辦的中文刊物,刊名叫《女聲》。

《女聲》的社長是一個叫佐藤俊子的日本女作家,他們現在要找一名中國編輯。組織上決定派她去,是希望她能接近佐藤。再接近一些日本左派人士,從他們那裡搞到一些日方的情報材料。

就這樣,關露又開始新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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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

1945年8日15日,日本投降。國民黨的“接收大員”第三方面軍二處處長毛森抵達上海,除了接收日本人的武器裝備還準備“肅奸”,關露的名字也赫然出現在他的逮捕名單上!

這一情況被我地下工作者獲知,遠在重慶的周恩來、鄧穎超對關露表示了很大關切,訓示在上海的夏衍具體安排。這樣關露于10月30日,秘密到達了淮陰新四軍根據地,逃過了國民黨對她的迫害。

關露到解放區後,也迎來了很多的不了解,她的功績和身份受到很多懷疑,好在在多方努力之下,關露的組織關系才恢複了。

可是,建國以後,關露再次由于“種種原因”被關進監獄,她的精神分裂症開始複發,多年的壓力一下湧了出來,關露百思不得其解,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不得不被送到了醫院。

直到1982年3月23日,中央做出決定,重新肯定了她做出的貢獻,《決定》中稱:

關露同志原在上海做文化工作,1939年秋開始為黨做情報工作。1942年春由組織派到日本大使館和海軍報道部聯合主辦的《女聲》雜志社工作搜集日僞情報。關露的曆史已經查清,不存在漢奸問題………并撤銷和推倒強加于關露同志的一切污蔑不實之詞!

關露被平反,她迎來了人生中最後的一縷陽光。平反10個月後,老人完成了自己的回憶錄,并選擇了用安眠藥,結束了自己壯烈而不屈的一生。

1982年12月5日,關露走完了她75年不平凡的風雨征程!她是偉大的!她是隐蔽戰線的英雄!她被安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

關露把她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國家,她忍受着常人無法忍受的指責和謾罵,她隐蔽在敵人的心髒,用生命換取無價的情報,她一直在堅守着自己對潘漢年的諾言“我不辯護!”

《秋夜》——關露

雲沉日落雁聲哀,疑有驚風暴雨來。

換得江山春色好,丹心不怯斷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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