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德修業沒有假期——文禮書院己亥夏季歸省禮上院長季謙先生訓勉諸生

同學：先生好！

先生回禮：好，大家好！

又是歸省禮，就是代表一個階段，每年兩個階段，春季一學期結束，接着就是秋季，在這個期間有一段回家，我們稱為“歸省”，不稱為放假，因為學問沒有假期，德性也沒有假期。各位進德修業，沒有所謂放假，如果放假是為了放松而得到愉快，那麼有志于道，随時也都是自由自在，也都是很悅樂的，是以啊，就無所謂放假。固然生活的作息時間可以有稍微調整，所在的場合有稍微更換，所做的功課有稍微變動，但是所謂功課，不是盯着書看才是功課，不是守着規矩才是功課，而是内心裡面随時有道，就是随時随地都是功課，而随時随地都能有所長進，有所悅樂。我知道一個人很難達到如此自在，如此動靜如一的境界，是以啊，書院也遵循所謂“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的規則，《學記》所謂“藏修息遊”，我們日常課程的安排也有比較嚴肅緊張的時候，也有比較放松申申夭夭的時候，而每半年也安排有歸省之期。“歸省”，顧名思義，以回家省親為第一要務，與親人談心，就是一種溫馨的功課，所謂“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要在歸家省親的機緣中學到為人處事之道。我在每一次的歸省禮上都要交待——生怕大家向道之心因環境改變而有所荒廢有些散漫，是以還要一再交待，你歸省，是在家裡做功課，做的功課是要讓父母安心，讓父母歡心，各位一定不要嫌我啰嗦。

第一個，回家以後面對親人要遵從“色難”之教。有些人回到家的第一天第二天還好，後來就舊病複發，跟父母沒大沒小，不隻是惹父母傷心，也不能表現你在書院的成長。要記住，你還是書院的學生，要有一個受過教育的樣子，要有文質彬彬的表現，不要還像個野人。

第二點要勤勞，幫做家務。你的生活起居也要整饬一點，不要因為在家裡就放縱恣肆，最好要早睡早起。

再來，第三點，不要沉迷電子産品。歸省期間就算開放了一些，人人手機在握，但是你也要有所節制，尤其是從這學期開始，不隻是禁止校内玩遊戲，放假期間，我們也嚴禁玩電子遊戲。希望還沒有染上的不要染上，已經染上的你及早戒掉。已經上瘾的人，如果能克制，十幾天的假期裡都沒有去踫遊戲，到了收假的時候，你将會有一種自豪感——你覺得你很值得尊重，光這點就值得尊重，假如還是克制不了，你自己會後悔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千萬不要做會後悔的事。這個規定好像不很合情，當今社會上誰不玩電動遊戲呢？但是你可以不玩，假如你這個假期都不玩，你在書院裡就更不會玩了，不是不會玩而已，連這種念頭都沒有，從念頭上斷掉了，這是真正的修養，這是真正的了悟——從負面來說的了悟，從斷掉壞習慣而了悟到正道。了悟了正道，自然不會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欲望。除了不要玩電動之外，你用手機跟朋友通訊聊天，也不要常常是些市井氣東家長西家短的無聊事。尤其是最重要的不要買太多東西，要節儉——節儉不是省錢而已，本來你就不需要很多東西，因為不可以有太多的欲望。孟子說“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莊子說“其嗜欲深者，其天機淺”，你應把你的心都注在你的進德修業上。還有，不要大吃大喝——這件事每一次都要鄭重交待，可見大家還沒有脫離“生存的恐懼”，動物性還太強了。

還有一點，就是我知道同學回到家鄉，有一些以前的學堂或老師會請他做一些分享報告。以前，我們是禁止的，為什麼禁止？因為确實有些不一定講得得體，而且我們書院也不便張揚，但這算來也是好事，不便完全禁止，也禁止不了，因為以前的學堂和老師盛情的邀約也很難拒絕。現在，你如果受了邀約，一定要事先跟老師報備，老師會通告給我，如果有什麼注意事項需要交待的，我和老師會交待，這一點大家也要記住。

還有，最後一點，不是非常令人愉快的交待——這也是每一次歸省前要說的——在這個假期中，你也要思考一個問題——你下學期還來不來？希望沒有志于文化傳承的人，就不要來了，因為不合書院教學的主旨。你不合書院主旨，就不能樂學；不能樂學，你學習的效果就不好，倒不如去走另外的路，去追求你另外的願望。是以每個學期結束，你就要重想一次，而且要跟家人商量，你要不要離開書院？假如要離開書院，就要很果決，立刻離開，千萬不要在這裡迂回其中，想要又不想要，不想要又想要，千萬不要這樣。最好能夠立定十年之志，而不是在這裡先過幾年，做個預備或是做個跳闆，最好不要這樣。要想清楚，每個人在假期裡想清楚，跟家裡人想清楚，是不是一輩子就走這條路——求道學道傳道，這是一輩子的事，書院隻教有一輩子志氣的學生，不教過客，因為如果要當過客，在哪裡都可以做過客，不要來書院做過客。你一定要有終身之志，你如果不走，你就要真的立下終身之志，這樣你來這裡，才會很笃定，才會很安心，才會有所謂“知之好之樂之”的心态，有這種心态對大家都好——你也好，同學也好，老師也好，先生也好，整個書院都好。我這樣說，好像不很客氣包容，但是我不是趕人，不是想把你趕走，而是天道之實情，本來人生就這樣，我也沒有說人生去别的地方不好。是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想一想，有些同學是自己不大願意在這裡，但是父母非要讓他在這裡不可，在這種情況下，請你回去一定要好好跟父母商量，說你不适合在這裡，你在這裡是沒有什麼長進的，你要走别的路，你在别的地方一定會很有興趣，一定會非常盡力——這樣你在别的地方也會有所成就，這樣反而更好，千萬不要在書院裡耽誤了你。你這樣想過了，不論是你自願要回書院，還是你被父母所迫不得已回書院，你就不可以再三心兩意，孔子說“道二，仁與不仁而已”，你要來，就以真心來；你不來，就堅決不來。千萬不要來了又好像沒來，你又不是禅宗的境界——不來而來，來而不來。你境界沒那麼高，是以要來就來，不來就不來，先要清楚明白地想個透。

我總是如此苦口婆心，就像你收假要回書院時你父母會跟你一直交待一樣，你要回家，我也要一直交待。這些都是平常說的話，隻是再提醒一次。總之，希望大家一定要安父母的心——讓父母知道你在這裡是有進步的；而且你有終身的大志，讓父母放心；而且你要在态度和行為上有真實的表現，讓父母看到你的進步，不要敗壞了書院的名聲。

好，如果在離校期間有任何的問題，或是遇到什麼疑問困難，你都可以随時跟老師們聯系，如果有必要也可以跟我聯系，老師們一定會幫助你。出門在外一定要很小心，也要提防受騙，以前有位同學去逛市場，走過路邊攤，一個收音機就掉下來，店主馬上跑出來說這是你碰掉的，現在壞了，要他賠幾百塊錢，他說我沒碰到啊，但有幾個壯漢就圍過來，隻好吃啞巴虧了事。是以不要自己個人逗留在不很安全的地方，等等等等。随時要表現你的大方，很機靈懂事的樣子。好的，都是些瑣事，瑣事當中含有大道。

再交待一下，我們這次放假後會跟家長交待——本來書院放假的制度是很嚴格的，不可以早走，不可以晚回。因為這次沒有重申規定，幾乎有三分之一的人要嘛早走兩天三天，要嘛晚回三五天十幾二十天的，這樣零零落落，不成體統。我們看體制學校也沒有這麼零落，大家都按照時間，生怕違犯校規。但是書院的同學們和家長們對院規似乎不夠了解，也不夠尊重。希望各位同學以及家長以後要注意程式，不要都約好額外活動了，甚至都買好機票了，才來跟老師告假，老師這時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不答應嘛，不通人情；答應嘛，書院零零落落。我希望以後要規範一點，放假的時候才放假，收假的時候就收假，請大家跟家長說明清楚，書院也會用檔案的方式向家長交待。

好，我就講到這裡，祝大家旅途平安，祝各位歸省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