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下旬,解放軍三野第九兵團在主帥宋時輪(開國上将)的指揮下,奉命向堅守在上海高橋鎮及周圍地區的敵湯恩伯集團發起進攻。
5月22日是高橋外圍戰鬥形勢最微妙複雜的一天。三十一軍前線各部隊的陣地數度危急,許多陣地被敵人突破後,我軍付出了重大代價後才奪回。
幾天來,和三十一軍長周志堅(開國中将)一樣,30歲的九十一師師長高銳(開國大校,1961年升少将)每天都要到陣地上走一遭,觀察戰情。
打完周浦,九十一師成為三十一軍的第二梯隊。他意識到軍長周志堅想不斷地與敵人争奪陣地、拼實力,這對我軍今後不利,因為我軍的目的是打到三岔港,封鎖敵逃路,如果被阻隔在這裡,肯定吃虧。

在通往前線的路上,高銳和周志堅相遇。周志堅正從陣地上回來,穿一套普通的戰士服裝,滿身是泥漿。由于前線情況不好,張志堅臉色凝重,眉頭緊鎖,他也在琢磨着改變戰法。
高銳和周志堅是老上下級關系。當年在第五師,周志堅是師長,高銳是參謀長。
高銳指着黃浦江中遊弋的軍艦和臨江公路上出動的坦克說道:“軍長,仗不能這麼打了。一邊是江上封鎖,一邊是坦克,部隊不适應,沒有經驗,這樣下去要吃虧!”
周志堅點了點頭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高銳胸有成竹地說:“集中兵力,中央突破,直接打高橋!”随後闡述了自己的理由。
“行!”周志堅聽完一把将高銳拉住,“别上去了,跟我一起去兵團司令部。”
随後,他馬上将“中央突破,直接打高橋”的計劃報告九兵團司令員宋時輪(開國上将)。
宋時輪是個急性子,打仗曆來以果斷神速、下決心快著稱,他一聽就拍了巴掌:“就這麼幹,老周,你們今晚就打高橋!”
高銳一聽急了:“軍長,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敵人炮火封鎖那麼嚴密,白天無法看地形做戰前準備,也無法調動部隊變更作戰部署,今晚不能打啊!”
“今晚打!”宋時輪指令。
“無打握之仗,真的不能打啊!”高銳懇切地說。
“我是兵團主帥,我說了算!”宋時輪堅持要打。
“今晚打時機不成熟,不能操之過急,主帥的指令也恕我不能服從。”高銳的犟勁也上來了,雖然他是下級,但在原則問題面前,他絲毫不肯退讓。
雙方僵持不下,最後高銳隻好向兵團政委郭化若(開國中将)求援,請他來做司令員的工作。
經郭化若斡旋,宋時輪才終于同意延遲到5月24日後攻打高橋,并決定由軍長周志堅來統一指揮三十軍、三十一軍作戰。
指令正式下達後,高銳才松了一口氣,随後他主動請纓,要求帶領九十一師承擔突擊任務。周志堅欣然同意。
23日下午,高銳組織作戰人員到高橋前沿看地形。他深谙孫子兵法的妙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在我軍衆多幹部中,高銳是一位很特殊的指揮員。當年在山東軍區,凡是跟高銳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高銳酷愛讀書和思考,特别注重搜集所能找到古今中外軍事書籍。
當時有一部書名為《恐懼與無畏》蘇聯小說很流行,時面有個紅軍師長很會打仗。戰士們就用這個師長名字給高銳取了一個外号,叫做“潘菲諾夫”。
山東軍區司令員許世友非常賞識高銳,認為他雖然是個愛讀書、愛思考的知識分子,身上卻沒有知識分子的那些“臭毛病”,尤其稱贊他打起仗不要命,這一點跟工農幹部沒什麼分别。
許世友之是以這麼說,主要在于他贊賞高銳有兩個好習慣:制定戰術前,一定要帶軍事幹部親自到最前沿去觀察地形和敵情;指揮作戰時,則習慣抵近指揮,越近越好。
現在,高銳一行一直潛行到離高橋鎮偏西南100米的地方,那裡是上海灘大名鼎鼎的“杜家祠堂”。他一路走一路思考,心中逐漸形成了成熟的作戰方案。
在由周志堅、三十軍副軍長饒守坤等指揮員參加的戰前會議上,衆人一緻同意高銳直取高橋的建議和周志堅拍闆敲定的作戰計劃:
九十一師配屬第九十二師二七四團、軍山炮團擔負高橋西南和東南方向的主攻任務。其中二七一團、二七四團分别自高橋東南、西南兩面實施突擊,二七三團為預備隊。
高橋陣地被攻擊後,各部隊應以最快速度向三岔港方向猛插,組織火力封鎖吳淞口,斷敵海上逃路。
九十三師除二七八團沿黃浦江向西警戒外,二七七團、二七九團向高橋以西攻擊,保障主攻高橋部隊左翼的安全。
三十軍部隊由高橋東側攻擊。兩個軍統一行動,随時保持聯系。
從5月25日午夜至26日拂曉,前線報捷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傳到周志堅的指揮部。
到了26日上午,高橋守敵在我軍猛攻下大部被殲,餘敵向三岔港方向逃竄。随後,三十一軍、三十軍各部合力将這股敵人全部殲滅,随即封閉了黃浦江口。
戰至26日中午,包括高橋在内的浦東守敵被我軍全殲,我軍共斃傷敵2600餘人、俘敵16000多人。
戰後的總結會議上,宋時輪、郭化若、周志堅、饒守坤等人一緻認定,由高銳提出的中央突破、直取高橋、速戰速決的戰術,對于此戰的勝利發揮了關鍵作用。
宋時輪還特意找到高銳,對這位比他小12歲的下級誠懇地說道:“高銳同志,你不肯22日晚上打的意見是完全正确的,我必須承認我當時心急了!”
值得一提的是,建國後高銳被葉(劍英)元帥點将調到軍事科學院工作,後來成為該院副院長,為我軍訓練了大批軍事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