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講完兩段婚姻，一個女人的悲劇，從她草率結婚時就開始了

以下是《一事無成》第6篇

李科對傳奇嗤之以鼻。

他說，一隻雞長了四隻翅膀，有人會當它是傳奇；母豬上樹是傳奇；黃鼠狼給雞拜年，也可能是傳奇。

米蘭氣得差點掀桌子，李科卻嬉皮笑臉，換了讨好的語氣，說他隻是開個玩笑，米蘭不該那麼小氣。

這頓飯不歡而散。

第二天一早，米蘭收拾行李，直奔機場，打算買最近的航班回武漢。

下了計程車，她一路走一路問，還沒走到購票視窗，她看到了姚佩芳。

兩個人都有點驚訝。

因為米蘭的矜持、冷淡，姚佩芳本以為這事兒已毫無希望，驟然見到米蘭，她有點意外，卻不再像頭天那般熱情。

得知米蘭還沒買票，她笑道：

“索性買去上海的機票，見見我家豪傑。”

她是順口一提，并沒抱指望。

米蘭卻笑着回她道：

“我去看看出票情況。如果你那個航班比飛武漢的航班都要早，剛好又有空位，我就飛。”

姚佩芳眼睛一亮，拉住米蘭的手。

“真話哦！講話要算話的！”

兩人一起去了購票視窗。十分鐘後，姚佩芳已将“緣分天注定”挂在嘴邊，念了一百遍。

飛機在虹橋機場降落，接機的人正是孫豪傑。

知子莫若母。

孫豪傑對米蘭一見鐘情。

見米蘭第一面，孫豪傑竟然紅了臉，一會兒偷偷整理他的頭發，一會兒低聲埋怨老媽帶朋友回來玩，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米蘭對孫豪傑的第一印象也不錯。

姚佩芳沒有吹牛，孫豪傑算得上帥哥一枚。

跟他聊天時，米蘭腦子裡總是閃過前夫劉丁的模樣。

她已很久沒想到劉丁了。

孫豪傑和劉丁，恰好是硬币的兩面。

劉丁的五官長得都不錯，搭在一起卻很普通，身上多的是橫沖直撞的膽氣。

孫豪傑呢，五官單看都很普通，雙眼皮雙得不深，嘴巴生得有點尖，鼻子也單薄了一點，搭配在一塊兒，看着卻很和諧，乍看上去，還有點像《教父》裡阿爾·帕西諾。

稍微接觸一下，米蘭就看出孫豪傑身上最缺的東西，也就是劉丁身上過量的那種膽氣。

米蘭曾為劉丁的膽氣着迷，以為他有英雄救美的本事，結果卻上了老當。

眼前的孫豪傑，溫柔、羞怯，缺點兒雄性魄力，無法讓米蘭為他心動，但也不讓她讨厭。

重要的是，姚佩芳對于孫豪傑的所有描述，現在都得到了驗證。

米蘭的這場相親大冒險，不會成為傳奇，但也不是李科眼裡的笑話。

假如一切順利，至少，米蘭會得到一個喜歡她、欣賞她的婆婆。

“我在上海住了兩個禮拜，這件事就定了下來。孫豪傑安排年休假，跟我婆婆一起去武漢見了我爸媽，也見到我兒子。認識三個月，我們結婚了。”

米蘭用這句話結束了她的故事。

咖啡館裡依然人聲鼎沸，窗外依然光線明亮，車水馬龍，行人步履匆匆。

我以為米蘭跟我聊了很久，看看時間，才剛剛三點鐘。

半個小時，米蘭就講完了她的小半生。

女人的悲劇，常常跟草率的婚姻有關。在我看來，米蘭的第二次結婚，同樣有些輕率。

我不安地換了個坐姿，用玩笑的語氣問道：

“你是跟李科賭氣嗎？”

“你說什麼呀？”米蘭倒吸一口氣，面有怒色。

“你是想說，我不愛孫豪傑吧？可他愛我，他家人對我都很好，我也喜歡他們。這就夠了。”

米蘭越是急于解釋，我越覺得她和李科之間，有種微妙的情愫。

提到李科，她就語焉不詳，語速急促，似乎想盡快劃過這一段。

關于李科，我有很多問題要問米蘭，但此刻，我不想讓她為難。

“你幸福嗎？”

我把重音放在第二個字上，米蘭應該懂。

她飛快地瞟我一眼，重重點了點頭。

“他們家人太傻了，實際上根本沒啥影響。那個女人全家都很惡心，自己想當生育機器就算了，還想把孫豪傑當配種工具。”

這話說得太直白了。

米蘭見我呲牙咧嘴，解釋道：“話糙理不糙，我說的是事實。本來這件事可以壓過去，誰也不知道，結果卻鬧得滿城風雨。親戚朋友們都知道，不吭聲而已。沒辦法，攤上這種前女友，沒事也會嚷嚷出事情來，我婆婆不說，閑話照樣會滿天飛。”

“你過得好就好。”

“至少比在康城過得好吧。我真是煩透了康城，雖然爸媽和兒子都在那邊，雖然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可是，我最美好的時光，是在康城廢掉的。我自以為還算個人才，康城一中畢業的，至少不是廢材吧，但在康城，我就是。真的，在那邊呆着，完全沒出路。這一點，你跟我想法一樣吧？”

我點點頭，無法反駁。

一時間我們都陷入了沉默。

康城在我的記憶中，是加了水彩濾鏡的一幅幅圖畫，就算是最沉重的高中三年，除了天空是四月氤氲的灰藍色，整個調子都是輕盈的。

現在，隻因為米蘭的一番話，這些畫瞬間蒙上了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