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劍之莫幹情天「修改版」

【十八】血夜介橋村（4）

張懷天道：“怕打擾了靜塵師太，放在車上了。”

楊丹心道：“正好！趕緊套車吧。我們離開這裡。”

找到暖車，歐陽俨輕輕把楊丹心放到車裡。正在躺着的林潤連忙坐起來。歐陽俨道：“我去套車。”

外面，張懷天已經牽來了馬，兩個人麻利的套好暖車。

張懷天道：“傷得重嗎？”

歐陽俨道：“不輕。隻怕傷到了骨頭。”

張懷天一皺眉，道：“那得趕緊治。要不，義父那邊可就交代不下去了。”

歐陽俨嗯了一聲，道：“藥都在車裡。趕快！”

車裡不是很寬敞，林潤聽到兩個人要給楊丹心治傷，就先下了車，牽住馬頭。兩個人歉意的笑了一下，再一次上車。點亮了車裡的燈籠，楊丹心鳳目微合，張懷天道：“忍一下。”

看到楊丹心點了一下頭，張懷天連着點了傷口周圍的幾處穴道，看了一眼歐陽俨。

歐陽俨會意，扶住楊丹心的雙臂。張懷天打開藥箱，拿出一把小剪子，拈起浸血的衣裙，環繞着火焰牙剪掉巴掌大的一塊，血已經有些凝固。

張懷天拿出金瘡藥倒在左手的掌心裡，又看了歐陽俨一眼。歐陽俨點了一下頭，抓緊楊丹心的雙臂。

張懷天右手慢慢靠近火焰牙，突地抓住，拔起，左手的金瘡藥随即按上。

幾近昏迷的楊丹心啊的一聲悶吼，身子繃得像弓一樣。要不是歐陽俨抓得緊，隻怕整個人都要跳起來。

張懷天迅速的扯出藥箱裡的麻布，包紮停當。長出了一口氣，道：“沒事了。沒有毒。”

看着楊丹心再一次昏迷過去，歐陽俨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道：“我去駕車。”

出來時，天光已微微見亮。歐陽俨對林潤道：“你到車裡去吧。裡面有金瘡藥。”

林潤道了一聲謝，進了暖車。歐陽俨一抖缰繩，蹄聲沓沓，離開了絲茅庵。

剛剛折上葫蘆凹的小道，眼前黑影一閃，迷蒙中，一道寒光瀑布般潑灑下來。

歐陽俨大驚，死力地一拉缰繩。歐陽俨拉的過急過緊，馬希溜溜一聲暴叫，前蹄騰空，人立而起。锵，一聲響亮，雪霧暴起。

歐陽俨手裡拉着缰繩，勉強穩住身形。車裡的三個人冷不防，全被甩到車外。除了張懷天手一撐地，一翻身站起來。林潤一頭撞進了積雪，登時昏了過去。疼昏過去楊丹心撞到了林潤，痛的又哼了一聲，半個臉都埋在了積雪裡。

馬的兩隻前蹄連着刨了幾下才落下來，暖車也幾乎橫過來，若不是歐陽俨缰繩拉得緊，隻怕這匹馬早就四蹄狂奔了。

小道上，一個人雙手擎刀，旋風般卷向馬車。來人正是泰山王。

在平等王和轉輪王帶人到去後院圍打歐陽俨和楊丹心的時候，泰山王就在嚴世蕃身邊貼身保護，以防萬一。

不料，混亂過後，平等王和轉輪王一死一殘。家丁回報說是歐陽俨領着一個女的。

嚴世蕃一聽，端着的細瓷茶碗摔得粉碎，氣急敗壞的向泰山王吼道：“去給我殺了這個小畜生！”

泰山王還沒看過嚴世蕃這樣生氣，立刻提着大刀追出來。一出門，碰到家丁擡着宋帝王的屍首回來。一問，是在瑞竹堂被打死的。略一猶豫，直奔潤竹堂。

很快，就在一條小巷裡發下了血迹。一路追下來，一直追到葫蘆凹。

正好看到歐陽俨趕着馬車出來，躲在旁邊，等馬車一靠近，跳起來就是一刀。若不是歐陽俨缰繩拉的緊，這一刀下去，馬就得身首兩分。一刀砍空，提起刀，旋風般劈向暖車。

歐陽俨的大棍留在了車裡，一看泰山王的大刀惡風不善，甩脫缰繩，嗖的跳起來。

歐陽俨的雙腳剛剛離開馬車，寒光一閃，咔嚓一聲，兩圍粗的轅木被一刀齊嶄嶄砍斷。半空裡的歐陽俨立刻驚出了一身冷汗。

泰山王剛才的一刀是劈馬頭，這一刀就是要劈了歐陽俨的暖車，先斷了幾個人的後路。

他不知道車裡還有沒有人，大刀一橫，一個回轉，嘁吃咔嚓，暖車就被削去了大半邊。

歐陽俨不知道車裡的三個人都跌出了車，大驚失色。腳一落地，才看到楊丹心倒在積雪上。一步跳過去，把楊丹心抱起來，拍掉了發髻上的雪沫子，看看沒有傷損，才略略安心。

锵锵，忽然聽到兩聲撞擊聲，一擡頭，看到張懷天攔着偷襲的人戰在一起。

張懷天的莫幹劍雖然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無奈尺寸太短，加之泰山王力大刀沉，張懷天完全籠罩在泰山王的刀風之下。

歐陽俨跑到車近前，踢開散碎的車棚，扯出一條絮被，把楊丹心包好，放到雪地上。連踢了幾腳，找到大棍，大吼一聲，劈頭一個五虎攔。

不過是短短的一瞬，張懷天左支右绌，險象環生。發髻被劈了一刀，披頭散發。

歐陽俨的突然加入，張懷天的壓力頓減，才緩過一口氣來。

歐陽俨的大棍雖然威猛，但是泰山王的大刀是仿造關雲長的青龍偃月刀打造的，歐陽俨還真不敢和泰山王硬碰硬。

歐陽俨和張懷天雙戰泰山王，才堪堪打了一個平手。

小道上，雪霧混着落葉，在刀棍風中卷動。二三十個回合以後，天色見亮。歐陽俨尋了一個空子，又使出了五虎攔。

泰山王一轉身，連跳兩步，躲過棍風。突然一轉身，大刀泰山壓頂一般劈下來，正是關雲長的反背拖刀。

歐陽俨哪裡敢迎着泰山王的大刀，隻好順着打出的力道向前一沖，撲倒在雪地上，險而又險躲過了泰山王的一刀，狼狽已極。張懷天看到歐陽俨危急，斜刺裡刺出一劍。

泰山王大刀點地，一腳斜踢張懷天的手腕。張懷天這一劍本來就是圍魏救趙，留了餘力，連忙撤劍。

泰山王身子一轉，舉起大刀劈向歐陽俨。歐陽俨還沒來得及跳起來，隻好就地十八滾。泰山王一步一刀，大開大阖，迫得歐陽俨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突然，泰山王一晃，舉着大刀，直挺挺的站住。抓住這電光石火的機會，歐陽俨大棍秋風掃落葉，橫掃泰山王的雙腿。喀拉，喀拉，泰山王宛如泰山崩塌，倒在了雪地裡。

歐陽俨不知道泰山王為什麼會遲滞攻擊，忽地跳起來，大棍指向泰山王。除了大刀落地發出一聲嗆啷啷的聲響，就是被打斷雙腿，泰山王也沒有發出一聲。大棍直接指到泰山王的臉上，隻見泰山王雙目圓睜，滿是怒氣，一動不動。

目光往下看，忽然看到泰山王的心口上插着一隻劍柄。轉頭去看張懷天，手裡的劍明晃晃的。

再去看楊丹心，包着的絮被已經散開，頭歪倒在一邊，一隻手垂在雪地上。一定是她在千鈞一發之時飛劍救了自己。走過去，輕輕叫道：“丹心，丹心。”

楊丹心一點反應也沒有。一定又昏過去了。放下大棍，重新把楊丹心包好，一手抱着，一手拔下泰山王心口的寶劍。

暖車被泰山王劈得七零八落，轅木也斷了一根，根本就用不了了。

怎麼辦？

張懷天扶起林潤，在後心拍了一下，林潤呃的一聲，醒過來。晃着昏沉沉的腦袋，才看清眼前一片狼藉。

順路望去，雪地上的血迹宛然，隻怕用不多久，嚴家的家丁護院就會追過來。

林潤緩了一會兒，拱手道：“敢問兩位大俠，尊姓大名？”

歐陽俨苦笑了一下，道：“還大什麼俠？現在我們都已經自顧不暇了。”

可不，隻怕現在想走都不容易了。林潤道：“那請問兩位欲意何往？”

歐陽俨看了張懷天一眼，道：“安福縣。禦史大人呢？”

林潤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道：“我得趕緊回京師面見聖上啊！”

唉，歐陽俨心底歎了一身聲，道：“這樣吧，這匹馬你就将就騎走吧。”

林潤道：“那你們呢？”目光停在了歐陽俨抱着的楊丹心身上。

歐陽俨放下楊丹心，拉出馬匹，把車簾扯下來，搭在馬背上，把缰繩交給林潤，道：“你先走吧。”林潤遲疑着接過缰繩，卻沒有動。

歐陽俨在車裡找出自己那件貂鼠皮的鬥篷，把楊丹心放到上面，大棍橫在裡面，結好扣兒。又找出楊丹心的包袱背好。提起楊丹心，向張懷天道：“大哥，我們趕緊走吧。”

張懷天車裡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向林潤一拱手，道：“後會有期。”

這工夫，歐陽俨已經拽開大步，橫穿原野，直奔袁嶺下的大道。張懷天急忙跟上去。

林潤看着兩個人遠去的背影，輕輕說了一聲：“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