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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等戰鬥女英雄郭俊卿:為隐藏性别犧牲很大,因情路坎坷終生未嫁

1950年9月25日的全國戰鬥英雄代表會議上,随着《東方紅》樂曲的響起,與毛澤東主席親切握手後,作為英雄模範代表的郭俊卿被請到了主席台就坐。而她之是以能享受如此殊榮的背後原因,是因為她曾女扮男裝混在男将士中,并奮勇殺敵。

這次表彰大會後,“郭俊卿”開始被世人稱作“現代花木蘭”,她的英雄事迹也開始在全國各地被争相傳頌。以她為原型的電影《戰火中的青春》上映後,她的故事更是風靡全國。

“偉大的背面,往往是犧牲!”這句話用在國家特等女戰鬥英雄郭俊卿身上最合适不過了。相比普通戰士在戰場上承受的苦,郭俊卿還得為隐瞞性别承受諸多苦痛。

特等戰鬥女英雄郭俊卿:為隐藏性别犧牲很大,因情路坎坷終生未嫁

郭俊卿

郭俊卿是東北人,她的面容頗有陽剛氣,她的嗓音也天生比較粗,加上她入伍時也和别的戰士一樣剃了平頭。是以,單純從外表很難看出她是個女性。

但外表看不出、聲音聽不出,若要和戰士們朝夕相處,要掩飾女性身份就很不容易了。

郭俊卿最初大着膽子以“郭富”的假名加入八路軍,純粹是想替父報仇。她的父親是被地主害死的,父親被害後,她便一直女扮男裝去地主家做活養活一家。1945年,14歲的郭俊卿第一次見到了途經家鄉的八路軍。知道這支隊伍主張土地革命,即打倒地主分田地、讓老百姓翻身做主後,她便下定決心要加入這支隊伍為父報仇。

可因為當時這支隊伍并不招女兵且她的年紀未達到征兵标準,她便隻好隐瞞性别參加了征兵。可當時的征兵條件很嚴格,因為郭俊卿身材瘦小、臉色蠟黃且年齡太小,部隊說什麼也不肯要她。為了順利當兵、為父報仇,她便一路緊跟部隊,部隊上司見她毅力奇好,便破例将她收在了軍中。

到了軍中後,郭俊卿才知道:部隊裡的将士經常要睡“大通鋪”,大通鋪的意思就是很多的将士睡在一起。因為部隊條件有限,他們連洗澡也經常是一塊兒。這些,可把郭俊卿難倒了。

為了不讓人察覺她是女性而非男性,每次睡覺時,她都盡量不讓任何人碰到她。為了避免讓人觸碰到她,每次睡覺時,她都和衣、面朝牆壁睡。而去洗澡時,她也總在所有人都洗完後,才一個人跑去洗,所有人都洗完後,她還假意喊:“有沒有人一起去洗澡”。那個點,所有人都已洗完,自然沒人應承。

特等戰鬥女英雄郭俊卿:為隐藏性别犧牲很大,因情路坎坷終生未嫁

郭俊卿與彭老總等

在這些之外,郭俊卿為了不讓人察覺還努力裝出“不合群”的樣子,這樣,自然是為了防止别人和她走得太近。若是部隊戰士和她開玩笑,她便會裝出生氣的樣子把他們“吓退”,日子久了之後,大家雖覺得她怪怪的,卻也察覺不出原因。

在部隊“女扮男裝”最難的就是如何過女性生理期了,部隊要行軍打仗,郭俊卿和戰士們自然長期處于極度緊張狀态,如此一來,郭俊卿自己便也摸不透自己的生理期。

1948年5月平泉戰鬥時,就在郭俊卿和戰士們沖上制高點時,她突然感覺到一陣劇烈腹痛,緊接着,豆大的汗珠從她臉上滾下,她的褲子上也印有一大片鮮血,她當即便覺天旋地轉,支撐幾分鐘後,她便癱坐在了地上。

郭俊卿身邊的戰士見了吓壞了,他們都以為郭俊卿負傷了,實際上,郭俊卿隻是來了生理期露出了女性特征,因為有痛經的毛病,她才撐不住癱坐在地上。偏偏,這時候他們在戰鬥,她還肩負着重要的使命:将紅旗插上二道山梁,替戰鬥中犧牲的副班長報仇。

關鍵時刻,她一邊不斷為自己加油打氣,一面努力站了起來。那天,她忍着劇痛、冒着炮火、在我軍機關槍的掩護下将紅旗插上了山頭陣地。

特等戰鬥女英雄郭俊卿:為隐藏性别犧牲很大,因情路坎坷終生未嫁

郭俊卿為原型的電影《戰火裡的青春》

勝利後,活下來的戰士們趕緊圍在她身邊要替她檢查傷口,這可把她吓壞了,她忙急中生智道:“是敵人的血濺到我身上了,看你們急的!”戰士們看着她一臉痛苦樣疑惑道地:“你看起來就像受傷的樣子啊!”為了消除戰士們的疑慮,她便隻好忍着痛站起來蹦跶了幾下。

直到多年後,她的女性身份被揭秘時,戰士們才知道:那日,她是忍着生理期的巨大苦痛完成戰鬥的。

郭俊卿的女性身份一直沒被察覺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在戰場上,她經常沖鋒在前頭。一個如此不怕死的戰士,誰會懷疑她的性别呢!

另一方面,郭俊卿也極其不服輸,在部隊裡,隻要是男人幹的活,她全都會做。扛槍、打炮、騎馬等等,她全部做得極好,為了讓自己更像男人,她還學會了抽煙。

和男戰士相處久了後,通過刻意模仿,她的動作、個性已經越來越男性化了。

但模仿得再像,郭俊卿也終究是個女人,她在部隊隐藏性别的五年裡,并非沒人懷疑過他的真實性别。

有一次,幾次三番約她一起洗澡的小李見她又不肯一起,便沉不住氣了,他氣憤地說:“你每次洗澡都偷偷摸摸,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我今天非拉你一起不可。”說完後,戰士小李還直接從後面一把把她抱住了,還揚言要扒她衣服。吓壞的郭俊卿一面大哭一面掙紮,戰士們見狀趕忙上來解圍。

這次後,有人懷疑起了郭俊卿的真實性别。

一位叫陶振國的18歲戰士通過觀察後發現,仔細看的話,郭俊卿有些像女人,加上小李那次事件時她的劇烈反應,他懷疑她确實是個女人。

于是,一次單獨見郭俊卿時,他也忍不住發問了:“你是個女的吧?”郭俊卿聽了立馬瞪着眼道:“不是!”陶振國當然不會就此打住,他繼續問道:“那你為啥不讓我們檢查身體?”郭俊卿聽了氣憤道地:“你們檢查我幹什麼?”說完後,她便氣哄哄地走掉了。

這以後,陶振國也不好再問什麼了。

郭俊卿終究是女人,她有女人嚴謹、細緻的特點,這個特點讓她在部隊裡的作用很不一般。南下途中,烈日下廣播員喊口号累了,她第一時間接過喇叭;行軍路上看那個戰士體弱,她也總想辦法給予幫助;到宿營地後,見同志們疲累,她能想到給他們燒水燙腳;戰士們衣服壞了,她接過去三下就縫補好了;深夜天涼,見炭火總在半夜熄滅,她就每晚爬起來加炭,見戰友被子被打了,她還會給大家蓋被……

特等戰鬥女英雄郭俊卿:為隐藏性别犧牲很大,因情路坎坷終生未嫁

左一為郭俊卿

在戰鬥中,郭俊卿也一次次憑借着自己的膽大、心細立下了功勞,在後來的遼沈戰役中,她憑借戰功被提升為了機炮連副指導員。

擔任指導員後,她多次展開肉搏,先後奪取了幾大陣地,守住了革命的重要防線,為新中國解放戰争全線勝利作出了重要貢獻。

在戰鬥之餘,擅長文藝、會唱不少歌和地方戲的郭俊卿還經常借助自己的才藝,鼓舞鬥志、鼓勵大家的情緒。女性本來就比男性溫柔,她每次帶動大家唱歌,都能讓大家的身心得到極好的撫慰。

有一年的大年初一,郭俊卿還在部隊組織大家扭秧歌,那天,她頭戴假發、身穿旗袍,一邊唱歌一邊扭着腰,她那次大膽表演把戰士們逗得前仰後合。被逗樂的戰士們看了紛紛道:“郭富演女人,還真有點像女人!”

其實,那次扮女人時,郭俊卿自己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知道:若一旦把握不好分寸,她極有可能是以讓大家看出自己就是一個女人。因為她表演時,特地做得極誇張,是以,沒有人看出她是真正的女人,隻覺得“她在演女人”。

若非後來的那場病,郭俊卿的女性身份可能會一直被隐瞞下去,原本,她自己也是這樣打算的。她打算等戰争結束後,她偷偷離開,然後回家做母親的乖女兒。

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解放後,郭俊卿得了重病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得的是婦科病。若她得的是其他病,她早就去醫治了,可偏偏她得的卻是這個不能與人言的病,因為一旦她說出來,她的女性身份便也暴露了。那樣一來,她勢必得提早離開現在所在的軍營。

和部隊同志們一起征戰5年後,她和戰士們都有了很深的感情,她一直尋思着:她得陪他們到最後一刻。

郭俊卿染上婦科病實是必然,想想,部隊的生活是多麼艱苦啊:長期風餐露宿、爬冰卧雪,有一次,她還不得已和戰士們一起從滿是污穢的深溝淌過……

得病後,郭俊卿一直忍着,她也沒法偷偷去開藥。因為長期患病得不到醫治,她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了。

特等戰鬥女英雄郭俊卿:為隐藏性别犧牲很大,因情路坎坷終生未嫁

1950年5月,病得越來越重的郭俊卿昏倒了,戰士們着急忙慌地給她請來了醫生。經驗豐富的醫生剛要給她診治時,醒了的郭俊卿彈簧一樣從床上跳起來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細心的醫生根據戰友們描述的病情和她的反應判斷:這事不簡單。

醫生通過觀察後發現:郭俊卿喉部平躺,大腿汗毛輕,他于是懷疑起了郭俊卿的性别。醫生很快将他的疑慮報告給了組織。

那日,醫生走後,郭俊卿心裡也直打鼓,她感覺自己這次死定了。她其實一直都怕被拆穿女兒身事實,這除了因為她不想離開戰友們外,還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對組織的欺騙。

那天,病中的郭俊卿想了很多,她想到了自己凄慘的童年,想到了自己如何從一個黃毛丫頭被培養成了解放軍戰士、指導員,越想,她心裡越覺得内疚。于是,她終于在痛哭了一晚後:向組織敞開了心扉,表白了自己是女性的真相。

實際,以當時郭俊卿的病情,她若不及時醫治,等待她的隻有死亡。

坦白女兒身事實後,醫生不得不給她做了切除子宮的手術。手術這年,郭俊卿年僅19歲。

出院後,郭俊卿換上了女戰士的裙服出現在了戰友們面前,也是從此時開始,她便不再用“郭富”的假名,而開始用真名“郭俊卿”。

郭俊卿女扮男裝馳騁沙場、奮勇殺敵的消息在她所在的第四野戰軍中引起了轟動。一時間,四野的全體戰士們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有人說“郭俊卿是現代花木蘭”,但也有人說“她的行為是對組織的欺騙”。消息傳到時任第四野戰軍第十五兵團第二副司令員賀晉年耳邊後,他及時為她定論:

“郭俊卿是巾帼英雄,是當代‘花木蘭’,是我們軍的驕傲。”

幾個月後, 成為“四野驕傲”的郭俊卿被邀請前往北京參加全國戰鬥英雄代表大會。參加這個大會的,都是來自人民解放軍各部隊的戰鬥英雄。能夠被評為戰鬥英雄,郭俊卿自然開心無比,更讓她高興的是:她一直在心裡默默喜歡着的四野戰士趙興元也被邀請參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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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俊卿與受表彰戰友合影

趙興元是一個英勇無畏的大英雄,他比郭俊卿大了五歲。平日裡,他經常主動幫助戰友郭俊卿。趙興元曾九次負傷,革命戰争中,他曾無數次立下奇功。

趙興元得知郭俊卿是女子後,心裡也咯噔了一下,但他想了想後覺得:這似乎也沒啥,女的也可以做兄弟。他并不知道,他想和她做兄弟,而她卻早已喜歡上了他。

郭俊卿的性别秘密公布後,她依舊經常來找趙興元聊天。單獨和他在一起時,她還開始顯露出少女本能的柔情,她依舊喜歡靠在趙興元身旁和他說笑。郭俊卿見他并不排斥她如此,便大着膽子在一個晚上試探性表白了,她說:“人家說咱們倆要結婚了?”

趙興元聽了,當即便把臉一沉道:“我不知道,咱們兩人太突出了,不合适。”說完後,他便趕緊把眼睛看向别處。

其實,不止趙興元覺得郭俊卿“不合适”做妻子,四野的其他戰士也如此認為。郭俊卿不知道,她恢複女兒身後,好多人都在說:

“找個好妻子,不是郭俊卿。要個好戰友,就找郭俊卿。”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郭俊卿适合做兄弟,不适合做妻子。這自然也因為:在軍營和男戰士待了五年多後,她即便穿上女裝也依舊看着像男人。

聽到趙興元的委婉拒絕後,郭俊卿并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她當真以為他是覺得“兩人都太突出了”。于是,她堅持要和趙興元換手表。趙興元見她把自己的瑞士手表拿走了,忙着急地說:“小郭,我要到北韓去了,我是指揮員,要掌握時間,你把表還我。”

趙興元之是以着急地想把瑞士手表拿回,并非因為舍不得,而是怕她是以多想。他尋思着,若她把這手表當定情信物,那可就說不清楚了。

到此時,郭俊卿才終于明白:他是真的不想和自己好。那一刻,傷心了的郭俊卿生氣地說了聲“給”,然後便把他的表摔在了地上。瑞士表當即便不走了,郭俊卿看了一眼瑞士表後,哭着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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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興元

被趙興元拒絕後,郭俊卿傷心了好多天,她也聽到了那句流傳的“郭俊卿做不了好妻子”的話。失戀的痛苦讓她分外自卑,她開始意識到:她确實做不了“好妻子”了,因為她已經沒有子宮(不是完整女人)了。

郭俊卿和趙興元的故事被傳開時,同在四野的另一位戰友一直默默關注着他們,這個人一個是礦工出身的老八路,他是郭俊卿的老排長。打郭俊卿進入部隊開始,他便一直關注着她的成長。

可遺憾的是,郭俊卿卻也隻把他當成兄弟。是以,老排長和她表白時,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拒絕他時,她把自己的心裡話告訴了老排長,她說:

“我已經無法成為一個好妻子,這樣,我又怎麼會去拖累一位好同志呢?”

老排長聽完後,也把自己的心裡話告訴郭俊卿了,他說:

“小郭,不能生育不要緊,多少好戰友在戰場上犧牲了,他們連五星紅旗也沒有看上一眼。我是愛你的人,沒有孩子可以去領養一個。”

老排長的這番肺腑之言打動了郭俊卿,可因為此時她心裡全是自卑,是以,她并不想談感情,是以,她依舊拒絕了他。之後,被拒絕的老排長給她寫了無數封信,可她卻一封未回。

20年後,早已失去郭俊卿消息的老排長依舊在四處找尋她,多番周折後,他才終于在山東找到了已改名換姓的郭俊卿。

原來,秉承着“戰争年代,應去戰場曆練;和平年代,應去基層做貢獻”原則的郭俊卿,在50年代初毅然轉業到了地方工作。她先後在中央手工業管理局、山東曆城縣手工業管理局工作,1962年,她還擔任過青島第一服裝廠的廠長。

特等戰鬥女英雄郭俊卿:為隐藏性别犧牲很大,因情路坎坷終生未嫁

可惜,面對如此癡情的老排長,她卻再次選擇了逃避。兩人一起相約一起散步時,她竟以上廁所為由,逃跑了。郭俊卿之是以躲着老排長,并非因為她不喜歡他,實際上,她早已被老排長的深情打動,可她卻不敢和他在一起,因為她堅信:做不了“好妻子”的自己,隻會連累他。

從這以後,郭俊卿徹底關閉了自己的情感大門,她隻一心撫養着自己收養的女兒。她收養的女兒名叫郭利華,這個名字顧名思義是“為中華謀福利”的意思。

郭利華成了郭俊卿後來的唯一依靠,餘生裡,她一直與女兒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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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俊卿與母親、養女、弟弟合影

可歎,古代的花木蘭脫下戰袍後,如願嫁給了喜歡的男子趙俊生,并過上了恩愛的生活。

可現代花木蘭卻終生未婚!而她未婚的背後原因,竟與她女扮男裝馳騁沙場有關!

1983年9月23日淩晨,郭俊卿因腦溢血不幸在常州離世,去世這年,她年僅53歲。

離開時,這位為國家做了一輩子貢獻的唯一女特等戰鬥英雄的全部遺産是:一隻舊皮箱、一床舊被、一條毛毯和80元錢。

死後,人們在她所留手稿《給後代留下什麼》裡,看到了她給後世人的一段話,她說:

“我們應該給後代留下什麼?要留下正氣。如果沒有正氣,就會把咱們打下的江山、創下的美好光景一腳踢光……“

可歎,郭俊卿沒能成為任何男子的“好妻子”,卻絕對無愧為新中國的“好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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