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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窦憲君|文學不是東西

文學不是東西

【青未了】窦憲君|文學不是東西

夏天時,對門郭嫂家常有串門的。也不進屋,背陰的小院裡置個小凳子、小椅子,一坐就是小半天。我在電腦前耗久了,便出去院子裡放風。透風不是單純地走,葡萄架上沒用的葡萄枝日日瘋了似地長,不按住了,好好的葡萄非得給它帶偏了。拎把剪子,仰脖抻腰,一會兒就唰下來一堆。一串串長勢良好的葡萄在葉子下面示威,溜圓的眼睛瞪着你,仿佛勾着你,非要你吃個試試。

不上當,光想一想鼻子眼睛都往一處擠,何況是吃。

不光葡萄沒限制,園子裡的草也是,比菜長得積極,感覺昨天薅掉的草,轉天又長出一茬,搞得人猶豫,要不要吃比菜還得鮮嫩的草。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讓牛在黃瓜和草之間做個選擇,牛一定會選擇後者的。不隻是牛,還有羊、雞鴨鵝等,和家畜比,人真是不見得就比它們吃得有營養。我倒是羨慕動物們飲食的聰明,人類費太多的時間在吃上,常常還會吃出一身的毛病。而山裡的牛羊,天天撐個大肚皮曬太陽,哪個都不得高血壓、糖尿病。

對吃不吃草的問題上,家人的意見無法統一,倒是有一種植物是不用商量的,就是婆婆丁。婆婆丁做為草類,苦了點,但是敗火。孩子們不吃,牛羊不吃,雞鴨鵝吃,有年歲的吃。

雞鴨鵝吃上沒有主動權,但是,有年歲大的人吃,好像就是自讨的了。連牛羊都知道好歹,從甜蜜的時光走過來的人,反倒覺得苦也是一種不錯的味道,可苦就是苦,吃飯本是幸福的事,倒成了苦差。苦中求樂,聽起來,似乎又透着那麼點矯情。

婆婆丁做為草類的一種,已經可以和園子裡的菜享受同等的待遇。不管它長在哪兒,拔草的時候一律放行,通綠的小身闆自知身價,倒不招搖,犄角旮旯地長,有個縫就能落腳,有點陽光就燦爛。婆婆丁的花也漂亮,當然,菜園裡的婆婆丁很少能長到開花的。開了花的婆婆丁太老了,老了婆婆丁就是上了年紀的人,苦味太多了,就招嫌棄了。

做這些活時,若是郭嫂家有鄰居聊天,多半也會捎上我。幹着活,參與着大家的閑篇兒,也算是對自己足不出戶的獎勵,話音隔着闆杖飛過來,啥調都不丢,内容也新奇,除了孩子,還是菜園子,黃瓜結的好不好,豆菜茄子的長勢,再就是東家的長李家的短,聽着熱火朝天的。

中間,那位自家開麻将桌的李嫂子總會問我一句,你這天天在家呆着,不膩味啊,出來玩啊。起初我還沒留心,她怎麼會知道我在家呆着。後來明白,那話裡話外是為自己的生意攬客。附近哪家的媳婦去誰家消閑,李嫂子心裡有個譜,非我就是個不靠譜的,讓她納悶。

我說了,我也閑不住,但是,不說為什麼閑不住。除了小園了,除了葡萄,除了台階上那數十株開着的玫瑰、栀子,哪一樣不占着手腳和心思,更别說進了屋還要做吃做喝做文章。做吃做喝是可以講,文章不能講。文章是關起門來偷偷做的事。

我覺得,隻能偷偷做的事大多拿不到台面上的,即便文章印到紙上,也是白紙黑字,不流光不溢彩的,甚至不及園子裡的長出來的綠綠的草有看頭。我不能,在人前搬個不鹹不淡的話題出來,也有失禮貌。每次在街上,我都興高采烈地和遇見的人讨論黃瓜的栽培、白菜如何播種,變成和大家一樣的人,真是件有福的事。

我一直覺得,文學不是東西,可以像熟透的西瓜,切成一塊一塊的,大家圍在一起,邊吃邊講,起沙了,真甜啊。

【青未了】窦憲君|文學不是東西

作者簡介:

窦憲君(豆莢兒),女,現居黑龍江,從事散文、詩歌創作,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發表詩歌、散文作品。作品散見于《詩林》、《小說林》、《石油文學》《歲月》《廣西文學》、《東京文學》、《太行文學》《少年文藝》《中華散文》《在場》等多家刊物。有作品入選多個散文文選。代表作《沒心草》單篇曾榮獲2012年華語民間第一散文大獎的“在場主義散文獎”之新銳獎。《沒心草》散文集又于2016年榮獲哈爾濱市天鵝文藝獎。

編輯:馬學民

來自豆莢兒文學

壹點号青未了菏澤創作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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