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憶初見
景岚是夏良初明媒正娶的男妻,人人都說得景岚者得天下,可夏良初才不這麼認為,他身為皇子,娶了男妻,還怎麼承大統?
縱使他景岚有千萬般能耐,這大淩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他景岚總改不得吧!
至于景岚,他喜歡夏良初是從很早以前開始的,不過景岚沒和任何人說,他知道景岚不喜男色,也知道嫁給夏良初唯一的辦法就是考取功名聖上賜婚。
景岚愛笑,逢人總是眯着一雙桃花眼,露出皚皚皓齒。現在,他八擡大轎的嫁了夏良初,而那人兩個月以來不曾踏進正房半步。
“真是筆好買賣,用自己輝煌燦爛的下半生,換了一輩子的活寡 ”景岚想“不過,這又有什麼呢,自己本來的目的,就隻有幫他登上皇位啊!”
景岚這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到了卑微的地步,竟然是這樣。
夏良初婚後第一次見到景岚,景岚正着一襲白衣,淺笑着,而自己最寵愛的妾一反常态,對着景岚破口大罵,景岚等她罵完。
聲音清冷而威嚴的說:“我既嫁到肅王府,你便得尊我一聲肅王妃,身為側室,你今日之舉端的不合禮數。”
說完,優雅的轉過身,自己端着茶盞離去,留妾一人呆在原地。
夏良初到現在也無法想象,景岚作為一個男子,要舍下多少的自尊,放棄多少前程,心甘情願的嫁為肅王妃,久居後宅。
“他是狀元郎,是大淩第一才子,不知有多少人争搶着要景岚為自己謀劃。”
直到景岚死後,夏良初才意識到“若不是景岚,自己隻怕連性命都保不住……”
又哪來的皇權?
可現在,景岚死了,不知從哪讨了一壺牽機,在夏良初選妃之際自殺了。夏良初沒見到景岚最後一面,或者說景岚根本不想見到夏良初。
“你若做了皇帝,我便自殺,絕不擋你的路。”
“呵,那我可得快點登基,省的見你就惡心。”
等到景岚真的死了,夏良初才發覺自己甚至愈發想念那人,想念嘴角那一抹淺淺的笑容。
獻計策
[鹹安八年]
夏良初第一次踏進景岚的房間,幹淨雅緻,飄着淡淡的茶香,景岚換上了白色的寝衣,跪在書案旁抄寫詩文,太過入迷以至于沒發覺夏良初的進入。
直到門外吹來的風吹亂的宣紙,景岚這才發覺夏良初不知站了許久。
夏良初皺着眉,極其不悅:“明知夫君到來卻不迎接,犯了七出,沒有下次。”
景岚手中的筆尖頓了一下,墨水早已暈染開來:“臣…記着了。”語氣不卑不亢,聲音依舊清冷。
夏良初也不叫人起身“景岚,你太不自量力了,你以為嫁到肅王府,就能讓我喜歡上你?”
景岚還在笑着,隻是身子有些不穩“若是肅王肯聽我的,我自然有助肅王登上皇位的本事,一切全由肅王的意思。”
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景岚依舊是笑着說的。
夏良初眼中滿是輕蔑:“那我們便打個賭,你若輸了,如何?”
景岚輕笑幾聲“全由肅王處置,如何?”
夏良初不言,景岚又道:“你若做了皇帝,我便自殺,絕不擋你的路。”
從那天起,夏良初派下人時時刻刻盯着景岚,傳來的消息都是諸如王妃翻看了全部的賬本,王妃給下人們打了賞,王妃自己在外面做了生意,很是紅火。
夏良初不了解,景岚究竟怎麼做得到大門不出就能做到這一切的。
一日早朝,夏良初在朝内的同黨傳來消息,說思王一黨上奏自己荒淫無度,私貪錢财等罪名。夏良初本就沒有心機,聽這話更是慌了手腳,當即就要面聖去。
“王爺這麼急急忙忙的進宮自證清白,是擔心皇上不知道你結黨營私?”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夏良初聞言也是冷靜了下來。
不過,他更在意的是,景岚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景岚還是一身白袍,淺笑道:“王爺可知,大淩律裡明确寫出,凡娶男妻者,不得承大統,繼家産,凡男妻者,不得入朝做官,做謀士。”
夏良初思索片刻,當即明白了鹹安帝的用心,一牽制自己,剝奪自己奪嫡的資格,二牽制景岚,斷了他做官做謀士的路,一步棋,鏟除了兩個心頭大患。
進了正房,夏良初便問“我應該怎麼辦?”
景岚慵懶的躺在榻上,好像隻是在說一件不關己的事“王爺隻管明日正常上朝,聖上賜婚過于匆忙,反而合了思王一黨的意。”
“你明日若不去,一來他們搶占了先機,二來可以參你勾結朝臣,往大了說還可以參你謀逆。明日聖上問起,你隻裝作不知……若是不行,喏,聞聞這個。”
說完扔過來一個小瓷瓶。夏良初接過小瓶後,半晌才道了一句“謝謝。”說完,竟逃也似的走了。
秋意正濃
第二日下了朝,景岚約莫夏良初快要回府了,喚了小厮,低聲囑咐了幾句,謠言便傳開了:思王聯合禦史大夫陷害肅王,竟生生将肅王鐵骨铮铮一漢子在朝堂上落了淚!
接着,思王結黨營私,大放厥詞的事兒又被大肆渲染,最終傳到了鹹安帝耳裡。
自古帝王皆疑心,老人家左思右想,将思王一黨直接鏟出了京城。夏良初這才隐約意識到,景岚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不等自己和景岚好好談談,南蠻便大舉來犯,夏良初習慣性的詢問了景岚的意思。
“王爺打退南蠻,勝算有幾成?”
夏良初沉思,正色道“八成。”
“那,梁王呢?”
“四成不足。”
景岚附掌,淺淺笑着:“如此,肅王便上奏,推舉梁王出征。”
夏良初不解,景岚又道:“南蠻來到真是時候,不知肅王知不知道,借刀殺人?梁王死後,我們還可以來一出思王救兄心切,意外身亡的大戲。”
夏良初剛要說句什麼,景岚微微欠身“肅王,天色晚了,去妾那裡吧。”說完,關上了後屋的門,也不管夏良初是不是還站在那。
[翌日]
鹹安帝坐在禦花園的魚池旁,喚了夏良初,夏良初是他最疼愛的一個孩子,自幼文武雙修,可,野心太大了,未必是件好事。
他若沒有戒心,就不會将景岚賜婚與夏良初了。景岚的話,倒也不虧了夏良初……夏良初早已立在身後,早知對方叫自己來是為了什麼,卻還是緘口不言,直到鹹安帝問出那個問題。
夏良初才不緊不慢的答道:“兒臣……舉薦大皇兄出征。”鹹安帝有些意外,挑眉“為何?”
夏良初無奈的歎了口氣,“父皇既然明白的告訴我,沒有讓我承大統的意思,這軍功,還是讓大皇兄來立吧。我在這皇室,早已是個廢人,何必占着地方呢?倒是大皇兄,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鹹安帝輕歎了口氣,自己對這個心高氣傲的兒子,确實是有愧的。“你,可曾怨過朕。”
“怎的不願?您明知我有野心。”夏良初卻是笑了“不過,還要謝了父皇,那人…好得很。”
長眠桃樹下
[景良元年]
短短三年,南蠻來犯,梁王出征不利,思王手無兵權,無奈之下朝廷隻好令肅王領兵一戰。思王聽說梁王戰敗,急火攻心,暴斃而亡。
不料肅王妃與内侍梁宸狼狽為奸,毒殺鹹安帝,入主大淩朝,消息傳到肅王軍營,肅王千裡迢迢率精兵回京,将肅王妃軟禁于西宮,即日登基。
三日後選妃大典,肅王妃于西宮飲毒酒自盡,此後,景良帝不曾娶後納妃,專心政事,改國号景,年号景良。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夏良初對那個叫景岚的男子動了情,即使他為了助自己登基,殺害了曾經疼過自己的父皇。
景岚總是淺淺的笑着,幾分風流,幾分腼腆。他以為,隻要多加保護,景岚就不會有事,那時,自己可以不管非議,納景岚為後,景岚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同自己長相守。
夏良初騎着馬,一路狂奔着去了西宮,可景岚不在。夏良初是在一處桃花園找到了已經咽氣的景岚的,景岚手裡握着幾行字。
“王爺傷臣過深,臣非仙人,自然也會傷心。臣曾經一直喜歡王爺,曾經,一直……”
“如今王爺登了基,臣……自然履行承諾,不來擾王爺清淨……”
“王爺日後,莫要來看臣,也……給臣一個清淨吧!”
夏良初記得,景岚不止一次的同自己說起這個桃園,那是景岚第一次看見夏良初的地方。
從今日起,景岚長眠于桃樹下,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夏良初捧着一壺相思酒,從桃花冢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相思酒啊……
對于那愛而不得的人來說,就如那牽機一般……
作者: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