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麼?
我再次仔細地打量這位約莫14歲的少年——健康的小麥膚色,濃密的黑發,眼神中蓄滿黎明前的濃黑,白色短袖早已被汗水浸濕,在球場上縱橫,像一隻獵豹。沒錯,就是他。我國小時的好弟兄。
天雖然熱,卻也有絲涼意,秋末的天氣像女孩的心思那般難以捉摸,球場上的豺狼似乎也有了些倦意,當他踉跄地颠進最後一個球後,便下場了,我便走近。
“你認識汪××嗎?”
“認識啊,我國小同學嘛,怎麼了?”
“那你認識我嗎?”
“你是——”
“我就是汪××,忘記了?”
“沒忘,沒忘,你就是汪××,你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啦,你不就是×××嗎?”
“你還記得我呀!”
簡短的對話後,我們便沉默了,他坐在地上囫囵喝水,我也一聲不吭地将視線随意向别處挪移。這塊場地沒有多少人在投籃,比其它場地更加冷清。對面是熱血在流淌,籃球碰籃筐,雖嘈雜卻也如朋友般高談闊論,而我們卻一言不發,變得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大概是休息好了,他便招呼我說:“走,一起打球吧!”我機械地回了一句“哦”。我将球傳給他,他便猶如一頭覺醒的雄獅四處奔跑,我隻能在外線看着他在禁區大殺四方,看他覆水東流,義無反顧,我隻能癡癡的望着他,但他顯然并未放開手腳,這匹野馬還未脫缰,隻能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歸,他的眼中隻有籃筐!
我出手了,不中,他搶到籃闆了,我處在大空位,他看到了,但他沒傳,他背着身低位單打,但甯願自己來終結這一球。他脫缰了,一個轉身,右手一勾,“唰”一道弧線,球應聲入網!
“好球!”我隻能來這麼一句。
“你也不賴!”他背對着,讓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我所凝望的,隻有他那漸行漸遠的背影。
“你要走了?”
“嗯。”我拿起我的衣服,拍了拍灰塵,“太陽都快下山了,回家了,你繼續。”
“那——再見。”最後一句話。
“再見!”
黃昏中的人影疏疏落落,飄零的風吹拂身上濕透的汗水,有些涼意,我們漸行漸遠。黃昏的漣漪漾在我們中央。
果然,一切都會變的,我們曾經許下的話語在黃昏中消散,但那個人那份情卻在我們的生命中留下了永恒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