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榆蔭旁有一家面館,據說已經開了十幾年了,老闆是一名六十多歲的老人。
老人經營的這家面館,每次都是那條街上開業最早的,6點左右就開門了。面館裡打掃得很幹淨,桌上有泡好的大麥茶,以及拾掇整齊的各種調料罐。他的面條同他本人一樣,樸素。一碗陽春面,湯清味鮮,清淡爽口,上面還蓋着熱乎乎的配菜。香菜、姜絲、辣椒油,這些調味料都需自己添加。他做的陽春面很有特色,撈面更是有絕活,一個大漏勺,永遠都隻需一撈,面條便都在漏勺裡了,乳白的高湯,金黃的面條,再撒上碧綠的蔥花,美味而實惠,便是他面最大的特點。
他的門面雖不大,但全由他一人經營,周轉起來不免有些吃力。可他依舊是笑呵呵地,像彌勒一樣,和藹地面對每一位客人。當他從我桌前撤去碗筷時,我飛快地瞥了一眼他的臉,那是一張飽經滄桑且布滿了皺紋的臉,臉上布滿的,還有勞動的喜悅。
暑假回鄉,離開了榆蔭旁的面館。待我半個月後重新走進面館後,我才發現,面館的一半已經被租出,與剩下的一半之間隔了一道厚厚的牆壁,本來不大的面館顯得更狹窄了。在周圍林立的店鋪中,它顯得那麼渺小,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存的空間。老人在剩下的一半面館裡繼續經營着原來的生意。他臉上的皺紋更多了,但奇怪的是,他的笑容依舊。
我料想,定是有什麼“變故”發生在了他身上,才使得他的面館出現了如此大的變化。是他手頭拮據,生活困難?還是他氣力不加,年老體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的面館還是窗明幾淨,桌上擺的仍是飄香的大麥茶,各種佐料還是如從前一樣,一一擺在桌前。陽春面仍是那麼美味而實惠,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在一個清晨,我同往常一樣走進面館,猛得注意到在面館的一個角落裡,挂着一幅嶄新的錦旗,上面寫着“拾金不昧樹立新風尚”,落款是╳╳╳公司。我愕然了,在“變故”與“意外”之間,這個飽經風霜的老人,不變的是一顆心。
變了嗎?确實變了。沒變嗎?确實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