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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中國人被美國刻在華盛頓碑上,日本對他也很崇拜,國人卻罵他

華盛頓紀念碑,位于美國首都華盛頓特區,是為紀念美國國父喬治·華盛頓而建。

這座方尖碑始建于1848年,中間因為經費問題而停擺了22年,最終在1884年正式竣工。在這座碑上,竟然有一篇來自清朝的碑文,上面是一段用漢字書寫的文字。

能把漢字寫到美國華盛頓紀念碑上的這位晚清人物,正是山西人徐繼畬(音同“餘”)。

這位中國人被美國刻在華盛頓碑上,日本對他也很崇拜,國人卻罵他

一、徐繼畬其人

徐繼畬,字健男,山西五台人,生于乾隆六十年(公元1795年)。因為其父徐潤第曾高中進士,是以徐繼畬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并且還曾師從當時的大才子、續寫《紅樓夢》的高鹗。

1826年,徐繼畬高中進士,并且以第一名的成績被選為庶吉士(進階儲備幹部),然後又先後成為翰林院編修、陝西道監察禦史。

1836年,徐繼畬上書建議革除官場弊政,受到道光皇帝的贊賞,進而被召進宮面聖。徐繼畬當場向皇帝陳述百姓的疾苦,讓道光為之落淚。由此,備受道光賞識的徐繼畬開始平步青雲。

1840年鴉片戰争爆發後,徐繼畬調任福建,走進抗英一線。他組織軍民死守漳州,獲得朝廷認可,是以晉升為福建布政使,負責辦理通商事宜,從此開始接觸和認識西方。

幾年後,徐繼畬又升任福建巡撫和閩浙總督,兼理通商事宜,更有機會接觸外部世界。

明朝中期以後,在中國人的認識裡,西方人如鬼怪無異。

這種情況,直到鴉片戰争之後才獲得不可逆轉的改變。以徐繼畬為代表的開明官員,開始利用署理通商事宜的機會,接觸了解來自英法等國的傳教士、官員、商人。

通過這些媒介,他們開始了對世界的重新認識和思考。這一期間,就有了魏源所著的《海國圖志》以及徐繼畬所著的《瀛寰志略》。

跟魏源一樣,徐繼畬也成為大清“睜眼看世界”的首批知識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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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寰志略》裡的世界地圖

二、《瀛寰志略》寫了什麼

《瀛寰志略》是一本介紹西方諸國的書,全書一共10卷,約14.5萬字,42張插圖。

在書中,徐繼畬按照亞洲、歐洲、非洲、美洲的順序,介紹了世界各國的風土人情以及立國曆史,并在各國介紹中加入了自己的見解。

在書中,徐繼畬特别表達了對美國的高度關注。彼時,美國正處在崛起過程中,尚未達到稱霸世界的實力。但徐繼畬根據它建國的曆史以及不同于其他國家的制度,斷定其必然有希望。

當談到美國國父華盛頓時,徐繼畬更是誇贊不已,他寫道:

華盛頓,異人也。起事勇於勝廣,割據雄於曹劉。既已提三尺劍,開疆萬裡,乃不僭位号,不傳子孫,而創為推舉之法,幾於天下為公,骎骎乎三代之遺意。其治國崇讓善俗,不尚武功,亦迥與諸國異。餘嘗見其畫像,氣貌雄毅絕倫。嗚呼!可不謂人傑矣哉。""米利堅合衆國以為國,幅員萬裡,不設王侯之号,不循世及之規,公器付之公論,創古今未有之局,一何奇也!泰西古今人物,能不以華盛頓為稱首哉!"

在這段文字裡,徐繼畬首先肯定了華盛頓的能力和功績,說他是勇于陳勝、吳廣,勝過曹操、劉備的。

接着,更讓他感歎的是,華盛頓在功成以後,并沒有稱帝稱王,更沒有傳位于子孫,而是秉持“天下為公”的理念,創立了民主的“推舉之法”。

這種胸懷與氣度,讓徐繼畬感歎:古今人物,能不以華盛頓為首哉!

1848年7月4日, 華盛頓特區為華盛頓紀念塔奠基,并向各州、各國征集紀念物。在來華美國傳教士幫助下,浙江甯波府向美國贈送了一塊花崗岩石碑,用中文刻有《瀛環志略》中贊美華盛頓總統的兩段按語,鑲嵌在華盛頓紀念塔内第十層,成為華盛頓紀念碑的一部分,後來,徐繼畲的名字被美國收進了《世界名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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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頓紀念碑裡的神秘漢字石碑

三、徐繼畬的代價

徐繼畬寫作《瀛寰志略》的一大目的,就是想從世界列強身上,尋找戰勝英國之道。最後,徐繼畬便覽世界諸國,把目光投向了曾經戰勝英國的美國。

從這個新生的國度身上,徐繼畬也似乎看到了大清的未來前途。是以,在字裡行間,他不免流露出興奮之情,以至于評價華盛頓為“古今第一人”。

但是,這種評價未免太過激了,放在今天,也不會被大衆所認同,更何況是在當時。

是以,徐繼畬受到了強烈的抨擊。華盛頓是不稱帝、不傳位子孫,那麼,稱帝又傳位給兒子的大清皇帝,是不是要比華盛頓遜了好多呢?徐繼畬是犯了根本性的原則錯誤。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批評徐繼畬漲夷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是“洋書”看多了,腦子出毛病了。

就在這本書飽受争議的同時,接下來發生的神光寺事件更是給了徐繼畲仕途生涯緻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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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2年8月29日中英代表在英艦“康華麗号”上簽署《南京條約》

1850年6月,兩名英國人向福州城内的神光寺僧人租賃了一處房屋,當地知縣蓋章同意後,兩人搬進去居住。此舉開創了英國人在通商口岸入城的先例。但神光寺為當地生童會課之地,消息傳出,紳民大嘩。

事件發生時,林則徐剛從雲貴總督任上開缺回鄉。得知外國人入住福州城,他以鄉紳代表的身份緻信徐繼畬,主張發動群眾驅逐英國人。徐繼畬向他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認為英國人進城“系查照合約之文,亦非無端放入”,如果強行驅逐,“勢必藉為口實,以兵船入港滋擾”。

其實林則徐與徐繼畬的交集并不多。林從雲南回福州後,鹹豐帝試圖再次啟用這位抗英名臣,曾委派徐繼畬去林家探望其身體狀況,兩人除此之外并無私交。按照官場慣例,賦閑在家的官員不得對地方事務加以幹涉,顯然,這一次林則徐破壞了規則。驅逐還是妥協,他們給出的不同主張,在後來百年間決定了各自收獲的截然相反的曆史評價。

見徐繼畬無動于衷,林則徐轉而緻信英國人:“我士民厚道相待,姑看将來,不肯遽如廣東衆人堅持力阻。”意即,如果英國人不主動退出福州城,自己就要号召群眾起來驅逐之。沒多久,福州城内出現了“某日定取夷人首級”的智語。林則徐甚至招募鄉勇,進行操練。

徐繼畬則在怒氣騰騰的群眾和英國人之間來回調和。在當時寫給兄長的信中,徐繼畬不無怨言地提道:“有夷人租住城内寺屋一事,事本細微,從容勸谕,本可了結。乃巨紳林少穆則徐,意在沽名,急欲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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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徐的争論愈演愈烈,林則徐幹脆聯合翰林院侍讀學士孫銘恩等人參奏徐繼畬,把事情捅到了朝廷之上。鹹豐帝站在了林則徐一邊,要求任何狀況下,外國人不得入城。徐繼畬仍設法周旋調和,沒有立馬采取驅逐行動,直到年底,在皇帝的再三敦促下,才終于迫使兩名外國人搬出了神光寺。在這場争論中,林則徐以愛國派的姿态完勝,徐繼畬則淪為衆人口中的投降派。

1850年,徐繼畬被召回北京,降職後赴四川任主考官,途中再被解職。次年,55歲的他回到了山西老家。當初從翰林院空降地方,他連升了六級,由五品升至從二品,有時候甚至隔幾天或數月就被提拔一次,常常是赴任途中又受到新的提拔。但神光寺事件後,徐繼畬的仕途戛然而止。

直到十幾年後的第二次鴉片戰争再次失敗,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大臣才深刻意識到了中國的落後,終于開始了“師夷技長以制夷”的洋務運動,《瀛寰志略》是以重新回歸到了大衆的視野中,人們此時終于摒棄了以往的偏見,開始嘗試以客觀的角度去看待這本著作。同時,徐繼畬也因為重印《瀛寰志略》而被重新任用,并被任為授太仆寺卿,直到1869年告老還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瀛寰志略》雖然在當時不受待見,但是這本書卻在美國和日本大受歡迎:被日本從1859年開始接連翻刻,認為是“通知世界指南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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