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刺鼻的腥味,不由分說地擠進鼻腔,一絲絲紮進頭顱。想别開頭去,躲避這腥風。但卻發現,這偌大的地方,無處不充斥着這逼人的味道。
深灰的水泥地上擠滿了油膩的肥肉,尚還悸動着的魚腥,以及被挑剔的顧主剝落,棄之于地的菜葉。我不停踮着腳尖,拽着前面“如路平地”的母親的衣袖,腳背不斷地抽動。呵,我想,若是走完這全程,《天鵝湖》完全不在話下。
繞過殘敗而貼在地面上的菜葉,魚鋪主人笑呵呵地迎來,為我們踢開“刑劊場”上還未處理的“罪犯遺體”---他們早已被送上餐桌,另一個新的“刑劊場”。
在一片的雜亂之中,竟罕見地有一塊幹淨的地方。
“要什麼呀?和原來一樣嗎?”他娴熟地撈起一條鲫魚,摔在地上,再拎着它的尾巴,掄起沾着絲縷血迹的宰刀,來回摩擦魚身,魚鱗似秋葉般飛向外頭。
我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這飛濺的魚鱗,忽然,一片冰涼的魚鱗貼在了眼睑上。冰涼,吓得不禁倒退一步。
艱難地扒下滑膩的魚鱗,卻見一旁的一個老太太用手迅速地攪動着養魚盆,掐住魚鰓,手中的魚霎時乖乖地不動了,張着大口,不停地轉動着無助的眼睛。
那老太太順手扯過一隻塑膠袋,将魚丢進,帶着魚走了。我想追上去,可剛跨幾步,卻隻望見周圍看到的人還和她問着好。她佝偻的背上,紮滿了更新檔的腳印。我悻悻地走回魚鋪。這魚鋪的主人對誰都很和藹,這樣的人,就這麼被欺負了……。我剛想開口問他,他卻說,這老太太窩居在養老院,無兒,無女,典型的寡婦和留守老人。
“人之常情嘛,她總被養老院裡的人孤立。我就幫她一下,沒多大事兒。”刀依舊快速地翻轉着,在肉與骨間遊走。
我望向那老太太,東抓一把菜,西撈一塊肉。簡直是菜市場中的“橫行霸道”。
她的兩根竹竿似的手臂,被兩手重物拉向地面。
人人都說人之常情。一心的施舍,隻是她掠奪的一個強硬的理由。
老太太走過路邊的小攤,順手帶走了四顆桔子。
旁若無人,旁人,視而不見。
所謂人之常情,終是否有一日,會變成社會混亂的理由。
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