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住在懸崖山洞裡的人，見聞

（一）　　

曾經聽說過一個特别的人，他住在一處懸崖的山洞裡，很多人都覺得他很奇怪。

他是一個很有文化的人，年過四十，沒有妻子，也無子女，父母早已亡故，不知從何時開始，人們習慣叫他“陳母雞”。　

他有一副讓人記憶深刻的外表：身材高大，頭發很長，其中的一部分用電線綁成圓柱狀盤到頭頂，并用兩根紅繩子連着從耳旁放到下巴紮成一個蝴蝶結，衣衫褴褛但讓人感覺很時尚，外套下面參差不齊地穿了很多件衣服，一條破洞的牛仔褲，一雙破舊的靴子讓他看起來全副武裝，靠近恍然一看像古代落魄書生，遠遠看去卻似頭頂鐵樹開花。　

他生于70年代，并有幸讀了幾年書，到了80年代，他在農村也算是個知識分子。　　　

他家中共五口人，父母親還有兩個姐姐，父親常年患腿疾，靠拐杖慢慢挪動，母親眼睛不好，兩個姐姐沒上過學。家中最寶貴的東西，是兩間土壘的茅草屋，遇上大雨屋子漏水，家人就用所有能接水的工具接着。

十幾歲時，他國中畢業，然後遠走廣東。　　　

“你信嗎？廣東人用一個小闆子能通知别人消息，哈哈，用手指按按，還會說話，剛看到時吓死我了，那叫大哥大，隻有有錢人才能用呢”，他回來對村裡人講。　　　

從廣東回來，他就變得更帥，更加時髦了，他也這樣認為。頭發卷了起來，戴副藍框眼鏡，走路一陣風，身上還有股迷人的味道，他說，那叫香水，能讓自己更有魅力，更有品位。

他經常去别家串門，會給人們分享他見過的奇事，會給人們炫耀他見過“摩登女郎”，講完後點燃他的煙卷，凝神地吸起來。　　

南方的秋天異常的涼，天空早已不見鳥兒，樹葉不疾不徐地往下掉，風中吹拂着荒涼的氣息，天氣漸漸冷了起來。　　

鄉下人都有很簡單但實用的取暖工具：一個火盆，放上幹柴，就溫暖了一家人。

可他的秋天卻很悲涼。　　

兩個姐姐出嫁，大姐被人拐賣，遠嫁四川，二姐吃了被人放毒的面粉做成的湯圓，中年早亡，母親也在這一餐中喪命，二姐和母親死亡時間僅相差半天，父親年老，撒手人寰。就這樣，他失去了親人，家裡就剩下兩間茅草屋了。

（二）　　　　

親人走後，他守着破舊的土屋無所事事地快活了一段時間，但好景不長，小屋在一場大雨中被沖垮，家中剩的糧食也快光了，他走投無路，隻好在附近的懸崖上尋得一個山洞，當地人都稱之為“貓貓洞”，是民國時期地主為了躲避土匪而鑿的。　　

大概他是個有原則的人。盡管他已經食不果腹，但他不會偷鄉裡人的瓜果蔬菜，不會在半夜去路上吓路過的婦女兒童，到了别人家也不會拿東西。因為，他也是個有文化的人。　

他有好幾門手藝，做蕭是其中的一門。他做的蕭品質好，比專業人士做的還好，懂的人都這樣說。他還會做木匠活，這在農村是比較實用的。　

可他很懶，不用自己的手藝，也不打工，有時餓了就到别人家去蹭點吃的。　

善良是農村人的優秀品質。寒冬臘月，家家戶戶都充滿幸福的味道。鄉裡人會養家畜，到了年間開葷的時候，每家都會殺掉一頭豬，腌成臘肉，來年繼續食用。這時的他是快樂的，他可以去搭夥幫别人家的忙，然後就一天不愁吃喝，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着。　　

當人們聊起關于他的話題時，都是不盡的歎息聲。　　

他不種地，不做買賣，不規劃自己的日子，好吃懶做。有一次，别人看他可憐，送給他一些種子，讓他種在自己的地裡，但他回頭就把種子吃了。

漸漸地，人們對他的态度也從剛開始有些許的同情變成提起他深惡痛絕。　　

沒有追求是可怕的，活着不能靠别人養一輩子，有誰會在同一個地方拿錢給同一個乞丐，又有誰不希望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最好能在去遊曆名山大川時邊走邊嚼着口香糖，還唱着歡快的歌。　　

日子還是這麼過着，春去秋來，樹上的喜鵲繁衍了幾代，終于都搬了家。

（三）　　

他就這樣住在他的山洞裡。　　

但至少他還是個有思想的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他改造了自己的“家”。遠遠看去，半山腰間的洞口仿佛飄着一面旗幟，那是他用破布做成的“門”，他從門口沿着山體的縫隙建了許多階梯直到山底，階梯旁還建了欄杆，頗有藝術味道。　　

許多人都對他的家感到好奇。　　

有幾個小孩先去探險了。　　

去了之後發現他洞裡很亂，蚊子很多，味道很重，可以用髒亂差來形容。他給了孩子們每人幾顆糖，還給孩子們展示他所謂的“金元寶”，那其實是古代的銅錢，是他來山洞裡掏得的，大概是被地主家埋在洞裡沒拿走。　　

一個倒黴的小孩和他說着說着，就被拉到座位上，他掏出一把生鏽的剪刀，一會兒，小孩的頭發就被胡亂剪了，很難看，甚至有點滑稽，頓時，山洞裡充滿了孩子的笑聲。　　　

從此，他的形象更加糟糕，從一個農村“纨绔子弟”到不思進取胡亂作為的流浪漢，人們也不想再見到他。　　

沒有追求的人注定是要被時光所抛棄，連上天都幫不了他。

日子還是一天天過着。

用他的話說：做人開心一天是一天吧，嘿，你看我，還不是照樣有肉吃。那是人家送他的豬肉，那些小豬才三個月大，是在冬天被凍死的。　　

他是聰明的，至少他也是有文化的人。他會在洞裡生火取暖；會在半山腰間種一株小辣椒；會給孩子們講他神奇的故事；也會扮成一副讓人感到害怕的樣子在井邊取水時念着“咒語”。

過了段時間後，聽人們說被抓了，是去找别人要錢時發生糾紛打架被抓的。

還記得幾月前，他出去時還是“酷酷”的樣子：頭頂上不變地用電線把頭發綁圓柱狀，戴着圍巾和一副眼鏡，不過眼鏡變成了紅色，外加一個褐色的小挎包，口中還不停地哼着歌：“大河向東流呀，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呀……” 。就這樣，他消失在人們的生活裡。

幾年後，聽老人說，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時光啊，總賜予你機會，也給你磨難，衆生芸芸，白雲蒼狗，事事難料。

但是，任何時候都要積極向上，勤勞上進，隻要身體健康，希望一直都在。

勤興業，懶無成，努力才會讓生活變得更好。

來源：大學畢業後的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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