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
一個讓他人過得更适意的職業
長一分則拖沓，短一分則露怯
一切隻要剛剛好
而他們自己
也在日複一日的縱與橫之間
裁就自己的人生
上海市井街頭
總藏着一些寶藏裁縫
他們平時褲腳粘着線頭和碎布料
門面看上去也老舊雜亂
但一名出色的裁縫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當他拿出一件時尚、新潮的成衣時
那些碎片與斑駁就成了功力累積的見證
愚園路上的“小趙師傅”
就是這樣一位匠人
趙師傅，49歲，街坊鄰居還叫他“小趙”。你以為是他顯年輕？不，是跨過時光，他還是居民們最信任的那個裁縫。
看上去平平無奇，但當你得知他給誰做過衣服時，一定啧啧稱奇——《極限挑戰》兄弟團。孫紅雷、張藝興、黃磊，還有嶽雲鵬，他們能成為趙師傅的“顧客”還挺偶然。
2015年，街坊裡一個小姑娘找到他做衣服。成衣讓姑娘很是滿意，覺得趙師傅風格多變又仔細。恰巧她是“圈中人”，就推薦趙師傅為明星定制服裝。于是，《極限挑戰》第一季就成了趙師傅的“門面招牌”。
△趙師傅與和《極限挑戰》節目的明星合影
開店很苦，但作息規律，與藝人合作則是黑白颠倒。為了趕上錄制進度，趙師傅經常一改就是一個通宵，改完後還要到錄制現場幫藝人調整，些微的不合身，他都會當場修改。
“太累了，吃不消的。”趙師傅至今回憶起來還有些許疲憊，但無疑，這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一段經曆。
趙師傅手下能制出最個性化的服裝，但他的起點卻“單調” 、“枯燥”。
17歲時，他離開老家泰興，到上海謀生。“裁縫”是家人為他選擇的謀生道路。
彼時年少，雖然不喜歡這份工作，但抱着“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心态，他倒也慢慢在縫紉機前安坐下來。
許是一件件衣服的誕生、一聲聲滿意的道謝給了他成就感，趙師傅在腳踏闆上漸漸下定決心：把裁縫做好。這一堅持就是三十多年。
高樓平地起，老街變了樣，裁縫也不再是縫縫補補、做出實用保暖的衣服就行。千人一面的時代随着門前的車流滾滾而逝，“要有個性”成了顧客們新的訴求。
顧客的要求就是趙師傅學習的最大驅動力。有顧客找到趙師傅，要求定制一個國外網站上的圖案。經年累月與的确良、開司米、燈芯絨打交道的趙師傅，對全新的面料、做工完全不了解，那就通過各種朋友、各種管道一點點學習。
像這樣的法式繡，就是趙師傅特意去get的新技能。他要先在電腦上列印出圖案，再貼到面料上，然後把珠子一個個繡上去。
△法式刺繡
還有顧客想要特定的顔色，趙師傅就會自己去染。裁縫的眼力，紅也分萬般色彩，差了一分，都不是那個味道。
17歲入行，今年已經是趙師傅當裁縫的第32個年頭了。“我兒子還沒出生，我就到這裡來了。我兒子現在大學畢業工作已有一年了。”
32年裡，趙師傅有25年都在岐山村。即使從村裡搬到村外，客人還是認準他。老街坊看着“小趙”成家、生子，就連“小小趙”都走路、上學、考大學了，大家還是習慣叫他“小趙”。
這是一份親切，也是一份信任。甚至有老顧客從長甯搬到浦東，還願意打車來請趙師傅拷邊改褲腿。“打車費100多塊呢！他說，到外面拷過，不是長一點，就是短一點。”
這種“剛剛好”是趙師傅和街坊鄰居的默契，也在多年的讀懂對方中，培養出最淳樸的交情。有時候，簡單的拷邊，趙師傅不會收錢。今年過年時，一位彎腰駝背的老太太就享受到了這樣的“熟人待遇”。結果阿婆說：“小趙，我行情很領（清楚）的，外面最少20塊一條。今天是過年第一天，我就給你50塊錢。”
如同很多在上海打拼的小商戶一樣，時間久了，趙師傅把錢看淡了，人情的滋味則越來越濃。
“工齡”32年，很多人已臨近退休，趙師傅卻暫時隻能當個念想。盡管他計劃着做到60歲退休，但還有一個心結：培養個徒弟。
時常與服裝專業的學生打交道，但趙師傅還是沒能選上“接班人”。
“沒人學啊。”這是趙師傅現在的職業困境，也道出了這項藝能的尴尬處境。傳統手藝與現代生産，年輕人的選擇趙師傅無從幹預，但他心底裡還是希望，能有那麼一些人，從一針一線做起。
成為師徒要緣分，享受當下卻可以自己行動。跨越一個市區，趙師傅在二十多公裡外的複旦大學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導師——已經退休的“哲學小王子”王德峰教授。
曾經，趙師傅是一個很在意顧客評價的人，内心會因一句話泛起波瀾。但看了王德峰教授的視訊後，他的心理壓力減輕了不少。“沉默是一種智慧。”這是他寫在裁闆上的文字，也是他的經世哲學。
退休後，趙師傅打算放下手中的針線，拿起書本，在知識的世界裡思考。
百年愚園路
有錢學森、傅雷、張愛玲等
大家的傳奇故事
也有趙師傅這樣的小人物
認真經營生活的海上繁花
跨過一家家小商店的門檻
你會驚訝于傳統與現代的交織
平凡與不凡的相遇
愚園路的氣質無法定義
正如手工制衣
沒有一模一樣的針腳
也正如城市煙火氣
沒有一模一樣的味道
人間煙火
不僅僅是
柴米油鹽、走街串巷
而是在被歲月淹沒的故事中
也能讀出萬千滋味
《海上煙火》
用鏡頭和文字記錄
閑散或忙碌的城市片段
視訊 | 李德政
文字 | 沈穎婕
監制 | 楊葉超、向曉薇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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