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宵節賞燈是一種曆史悠久的傳統民俗文化活動。早在西漢初年,燈會就見諸文字記載。後來,發展為人們一年一度寄托理想、祈禱豐年必不可少的盛事。
素有“天下第一燈”美譽的燈城鹽都,早在唐宋年間就有了新年賞燈的習俗,明清時期更進一步發展為各種會節。而今,更因燈會而蜚聲海外、名播四海。
元宵賞燈也是鹽都春節裡最熱鬧的活動之一。看五顔六色的燈光點亮夜空,那絕對是新年儀式感最強烈的一刻,也寓意着未來一年都會有好光景。
而我的驚魂故事,就發生在鹽都燈會因各種原因停辦二十年後,重新舉辦的那一年。
元宵節之夜,萬人空巷,市民全聚集在彩燈公園口,釋放着自己壓抑了二十年的激情。
我與閨蜜林淩早早約起,一人拉着一個不足兩歲的稚子,往人潮洶湧的彩燈公園口擠去。還未靠近,便已感受到了那股巨大的人浪。
這是一個狀如口袋的廣場,口袋的末端,就是燈會入口。
公園七點開園,現在六點半,此時這個廣場已滞留了等候在此的萬餘人。看這光景,發生踩踏事故幾率太大,況且我們還各自牽着一隻尚走路蹒跚的小神獸。
無奈,我們隻能鑽進廣場邊的幾家商店,打算錯峰入園。
色彩斑斓的民族服飾店、琳琅滿目的手包店和一家專售珍珠的老店吸引了我們的目光。珍珠店裡,好幾個女孩子正在讨論珍珠的真假。我算半個專家,對店家的Akoya珍珠美評了一番。大家圍成一圈聽我胡侃,連老闆娘也湊過來聽了一耳朵專業術語。費了半天口舌,我們也各自挑了一副稱心的珍珠耳環。
跨出商店,我手往旁邊一蒿,壞了,沒有那隻肉嘟嘟的小手。
我的驚呼還沒來得及出口,旁邊的林淩已經尖叫起來,孩子,兩個孩子呢?!
我們突然意識到,一直都是我們倆在逛,那孩子去哪兒了?
那一刻,隆冬時節,我的冷汗也瞬間冒了出來。冷風一吹,瑟瑟發抖。
兩個不足兩歲的孩子,在上萬人聚集的燈會入口失蹤,結果是什麼?這番瞎逛,得有半小時了吧,報警還有用嗎?一瞬間,拐賣兒童的惡性案件樁樁件件湧入腦海,把意識炸成了花。
一個人麻痹大意也就罷了,但兩個人都馬虎至此,我們還配得上母親這個詞麼?!
那一刻,我們連眼神交流都顧不上,更沒有歇斯底裡哭嚎的時間。記不住是誰喊,我去公園,好!你去車站,好!
我心急火燎地向燈會的檢票口沖過去,面對擠在前面的人流,我一邊抹淚一邊哭喊,請讓一讓,孩子丢了。許是大家聽到了這句,人群很自覺給我讓出個間隙,我奮力沖到了檢票口。
聽說在找孩子,檢票口的人員立即開通綠色通道放我進入。我邊跑邊喊着兩個孩子的小名兒,一遍一遍在人群中穿梭。無數個從我身邊穿插而去的身影,猶如一幅幅蒙太奇畫面,或遠或近地閃過,卻沒有我的孩子。崩潰的情緒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而加劇。
迎面而來是八十多級台階,我蹭蹭蹭就竄上了頂。目力所及,漫山遍野的人潮在燈火輝煌中晃動。我漫無目的地不斷奔跑,淚眼已模糊不清,喉嚨幹澀得要冒煙。我全身顫抖我想哭想暈倒。我不甘心,因為我還相信人心的善良。我也不敢絕望,我怕絕望将使我墜入萬劫不複的世界中。
我不抱希望地抓起電話打給林淩,電話那頭傳來的抽泣聲讓我那點綠豆大的希望也破滅了。我捂住嘴,阻止絕望的嗚咽沖破喉嚨,無視那些驚奇看着我癱坐在地的目光。
“嗚嗚…嗚…聽得見麼?”
我剛剛抛在地上的手機被摁到了免提鍵,揚聲器打開了,傳來了電話那頭林林哭泣的語音,“嗚嗚....孩子找到啦,快到在公園的保安室來...”
她這氣喘得,沒吓掉我半條命。後面說的什麼我記不住了,隻覺得那一刻所有的細胞都活了過來,以武俠小說描寫的那種身手,騰挪跑跳着沖下那八十多級台階。
卡夫卡曾說,心髒是一座有兩間卧室的房子,一間住着痛苦,另一間住着歡樂。人不能笑得太響,以免驚擾到隔壁房間的痛苦。在摟住兒子的那一刻,我竭盡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笑聲,隻想榨盡一生中所有的笑意,悉數獻給這個美好的世界。
不用說,我們帶着孩子看完了這場曠世燈會。瓷器餐具紮制的"龍"有踏波逐浪之姿;拇指大小的青黴素藥瓶捆制的孔雀光彩照人;更有表現地方紮染工藝特色的紮染燈、絲綢制作的絹燈......,入耳笙箫管弦之樂,入目萬紫千紅之光。但見宇宙山河浪漫,火樹銀花、流光溢彩,勝過我看過的所有春花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