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大佬們的愛好

作者:小狼窩

01.

1980年,中國音協在北京西山開了個會,重點批判鄧麗君這棵“大毒草”。很多傳統學派的專家指出,鄧小姐的歌曲頹廢、灰暗,一點也不進階,是資本主義的“靡靡之音”。

尤其《何日君再來》這首歌,不但字面“涉黃”,歌曲創作于日本侵略時期,“君”暗指國民黨軍隊,這顯然是“反動”。

最後,鄧麗君的情歌,被收錄在《如何鑒别黃色歌曲》一書中做反面教材。

當年,十來歲正讀着李煜詞的周鴻祎,聽完鄧小姐的《甜蜜蜜》,一顆初戀的心蠢蠢欲動,迅速就被資本主義的文化腐蝕了,偷偷跑去女同學的書桌下放了一顆橘子。結果那位女同學吓得大叫,把周鴻祎的情窦也吓沒了。

别看周鴻祎做網際網路的時候脾氣火爆,怼天怼地,号稱一代“紅衣大炮”。少年時節,他喜歡的可是婉約派詩詞。什麼“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什麼“桃李依依春暗度,誰在秋千,笑裡低低語。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這都張口就來。

周鴻祎從小癡迷閱讀,在好多字還認不全的時候,就把《林海雪原》《敵後武工隊》和四大名著讀了幾遍。此外,他還讀過卡夫卡的《變形記》和莫言《透明的紅蘿蔔》。斯蒂文森的《金銀島》是他少年時代最喜愛的作品。但這些小說帶給他的影響,都不及詩詞大。

工作期間,他專門開發過一個電子郵件叫“飛揚”。“飛揚”二字,取自杜甫詩歌“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剛學會basic語言那陣兒,他就讓電腦幫忙寫詩了:

“火紅的太陽揮舞着翅膀,

鮮紅的大海飛揚着力量…”

你看這詩寫得,多後現代。

老周還是那個愛讀書的少年

創業之後,周鴻祎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讀書習慣。坊間傳聞,一星期能讀十本書,且從哲學到曆史到軍事到文學,無類不通。黑格爾、弗洛伊德、卡夫卡、古龍爛熟于心。很多人隻知道周大佬愛打槍,當年還在北京懷柔360真人CS基地跟李開複對戰呢,萬萬沒想到,這個常年把“AK47”當網絡ID的射擊選手,還曾想過專職寫作。

其實也正常。沒必要把“婉約”和“尚武”對立起來,文青就不能熱愛打槍嗎?海明威也熱愛拳擊和鬥牛嘛。後來周寫自傳,文藝之心不死,取的書名叫《好奇心改變世界》。出版社覺得沒賣點,改成了《颠覆者周鴻祎》。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周大佬做網際網路而不做作家是一個非常正确的選擇。

這個時代,“好奇心”是賣不了幾個錢的,挂個商業大佬的名字,就好賣了。

02.

對于出自傳,王健林有話說。

老王的意見是,找人寫,寫不出他的思想和感受。因為他本人的文筆非常好,能入他法眼的好文章本身也不多。是以每當财經或傳記作家上門,想從王健林身上揩油時,都被拒絕了。當初接受采訪,王大佬的小目标是2020年之後花一年時間,靜下心來好好寫一本自傳,給年輕人樹一座燈塔。

這一年已經過去了,自傳還沒個影兒。

不要以為王大佬這是擺姿态。當年人家在大連當參謀,經常在黑闆報上寫“朦胧詩”,古詩也信手拈來。那時軍區辦《前進報》,他是上稿大戶。連《大連日報》《解放軍報》都對王健林的文筆青睐有加。有上司說:

“他所在的學員二隊是新聞報道先進學員隊。這個稱号,就是他給掙回來的。”

衆所周知,魯豫采訪和萬達年會曝光後,讀書、撰稿,這隻是王大佬正常操作。人家搞收藏、唱流行歌,也是一套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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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2013年,美國《财富》雜志記者惠特福德約見老王,一進王妻林甯的會所,就看到王大佬在KTV裡引吭高歌,唱着80年代的那些老歌。當晚王健林情緒很高,嗓音也很高,唱起藏歌和蒙古民歌,令美國記者贊不絕口。每年年會,王老闆都會傾情獻唱,一唱好幾首。流傳到網上的《一無所有》《西海情歌》那都不叫事。也是網友少見多怪了。

地産大佬就不能唱情歌嗎?

人家陳凱歌還唱《流星雨》呢。

既然說到唱歌,怎麼能少得了咱們馬老師。不管是《紅燈記》還是《空城計》,馬雲唱得有闆有眼。畢竟馬老師的文藝基因,那是有家學的。1985年,馬來法老爺子赴京參加中國曲藝家協會第三屆全國代表大會,和大師侯寶林、名家姜昆一同當選為理事。

後來又做了兩屆浙江曲藝家協會主席,一口蘇州評彈,可是相當道地。是以馬老師時不時就有沖動,要到處秀一秀他的歌喉。

從2016年雲栖音樂節一身素裝唱《海闊天空》,到2019年一頭雷鬼髒辮兒唱《怒放的生命》,再到疫情期間跟王菲隔空對唱《如果雲知道》,在修音師傅和歌壇天後的幫助下,馬老師的唱功是指數級增長的。難怪柳傳志不停地催促他,你生意做得好天下都知道,唱歌唱得好卻沒幾個人知道:

“你還是要多唱才行啊。”

當年馬雲跟王老闆一起上央視《對話》欄目,談及看書的問題,馬老師說凡是辦公室後面擺了一面牆的書,十有八九都是騙子,把王老闆都氣笑了。王健林自稱商界看書最多大佬之一,馬雲這點肯定比不上他。

你要說比唱功,王健林圈粉是紮紮實實、有目共睹的,馬老師也就他朋友趙薇誇他蒙古長調唱得好。要比專業精深,馬老師到底矮了一頭,但人家勝在廣度。

馬雲在菲律賓接受采訪,說一直忙工作,好多夢都沒實作,唱歌、畫畫、演戲,都想試試。言下之意,真是被阿裡巴巴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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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雲早年當老師時演過話劇」

王大佬嗓子好,但不及馬老師能調動高曉松,把王天後找來對唱。高曉松多麼重視啊,直言《風清揚》是他從業二十多年來,整個創作、制作、錄音的工序和時間以及精力,投入體量最大的作品之一。馬老師也不含糊,每每錄音前,都要喝二兩小酒壯膽,一有空就對着手機裡的錄音小樣練習發聲。

王大佬愛收藏,92年就花800萬買了傅抱石,手上還有畢加索的《克勞德和帕洛瑪》。然而又怎麼樣呢?馬老師和藝術家曾梵志聯手為保護生态而作的油畫作品《桃花源》,一口氣拍出3300 萬。舍去通貨膨脹,夠買4張傅抱石的。扭過頭,馬爸爸又去指揮愛樂樂團演奏《拉德茨基進行曲》。

連白岩松都出來打圓場:

“馬雲當指揮不是事故,真是個不錯的故事,讓你覺得交響樂離人們不那麼遠。”

交響樂遠不遠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除了蝙蝠俠,還有第二個人的超能力是rich。

03.

無論是王老闆還是馬老師,唱歌也就湊湊熱鬧。尤其馬老師,創業之外還有一顆從藝的心,時不時跟娛樂圈走得很近。搞一次鄉村教師活動,能拉來“半個娛樂圈”站台。但真要說為我國音樂事業做貢獻,還得是另外兩位。

王老闆也就在年會上唱唱《假行僧》和《一無所有》,想當年,崔健可是學生會副主席李國慶想辦法請進北大的。那陣崔健在社會上風評兩極,很多老幹部看不慣。北大文藝骨幹們想請他來,又怕惹事,李國慶聽說此事,大喝一聲,管他文化部什麼态度,北大我說了算,讓他來!在遭到許多老師的反對後,李頂着風險把教父請到了北大。

為了這場活動,李國慶還租了一套巨貴的音響,請崔健吃了頓包子。

此後,他就成了崔健北大後援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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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紅字就是問李國慶的」

勇猛的李老闆敢闖敢做,在那個時代就聲名在外。當年他向學校總務處長彙報宿舍電話壞了,總務處長說壞了也好,免得學生談戀愛。李國慶當着北大校長的面罵處長老昏庸,說你的責任是保證電話通暢,我們談不談戀愛,關你鳥事?當年北大11點鎖門,一位女生被阿姨關在宿舍樓外,李國慶聞訊趕來,抄起磚頭就把宿舍樓的門鎖給砸爛了。

是以說,砸個水杯算什麼?

搶個公章,又算得了什麼?

隻是李老闆沒想到,他把崔健請進北大,并沒讓北大誕生什麼牛逼歌手,倒讓隔壁清華出了一些靠音樂吃飯的人。那是校園民謠最好的年代,清北無數學生都跑去操場上操琴。他們的音樂啟蒙讀物是一個“小藍本”,據說出自某吉他教育訓練班。那個教育訓練班,就是徐小平開的。當年徐小平被配置設定到北大藝術教研室,結結實實地為隔壁清華的碴琴事業做出了曆史貢獻。

在一個無聊的星期天午後,熱愛文藝的徐小平老師吃着泡面、抽着大重九,就寫出了堪稱北大80年代校歌的《星期天》,還被收錄到專輯《沒有圍牆的校園》裡。身為譚盾校友,徐老師本來是想當歌星的。

可惜那個年代隻有進文工團才能當歌星,無奈之下,他隻能去國外留學、打工,在一家台灣人開的餐館“Mr. Egg Roll”裡當收銀小哥。

好不容易讀完書,徐老師還找不到稱心的工作,隻能去送披薩。響當當的一代北大文藝青年,混到這個樣子,你說怎麼能甘心?是以1993年,徐老師一咬牙,回國創辦了一家音像公司,打算成為第二個羅大佑,出了一張叫《洋插隊情歌》的錄音帶,砸到市場上,一點反響都沒有。隻好飛回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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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師範兒挺正的」

一年後,年收入幾百萬的俞敏洪去國外看望老友。老俞臨走前,徐載着他圍一家餐館轉了好幾圈。俞敏洪不解,徐小平才說自己是在找免費的停車位。俞敏洪見狀,立馬出30萬年薪請徐老師去新東方幫忙。估計那一夜,徐老師當歌星的想法才徹底粉碎。

于是心安理得跟老俞回了國。

可見我的讀者改北島那句話改得好:

“那時候我們有夢,關于文學,關于愛情,關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們杯子碰到一起,都是互相祝福财富自由的聲音。”

04.

成為崔健北大後援會會長後,李國慶自言搖滾精神影響了自己。不光是李國慶,被搖滾精神影響的網際網路大佬還有很多。不知是不是受了喬布斯推崇鮑勃·迪倫的影響,反正不少敲代碼的人都感覺自己在撥吉他。

張小龍喜歡搖滾是業内盡知的。

據說連招人都要問問對方喜歡的樂隊。為此他也在産品裡夾帶了不少私貨,把《藍蓮花》放在了QQ郵箱入口,在微信 3.0版本放了邁克爾·傑克遜的《Scream》,在4.5版本放了崔健的《一無所有》,在6.0版本放了許巍的《我們》,在7.0版本放了Leonard Cohen的《In My Secret Life》,并被網友扒出在飯否上說了句深情的話:

“等我老了,我希望擁有cohen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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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龍的私貨」

張小龍希望擁有偶像科恩的聲音,暴風的馮鑫則直接讓自己擁有了和窦唯一樣的發型。馮鑫對窦唯那撥人的愛是真愛,據說06年窦唯燒車被帶到派出所,馮鑫連忙放下手上工作,跑到派出所門口等人,希望一睹偶像風采。馮鑫說他經常夢見窦唯和張楚:

“夢見他們過得不好,我就很着急。”

為此,暴風還專門成立過一個搖滾基金,要拓展我國搖滾事業。争取5年募個2000萬,讓樂隊們都吃上飽飯。基金成立時,張楚、梁和平、金兆鈞等人到場,馮老闆感到十分緊張和害羞。從大二開始,馮鑫就狂聽唐朝、張楚、鄭鈞、窦唯、痛仰…後來當了CEO,一開車就聽痛仰的《公路之歌》。

馮鑫說,是搖滾教會了他不要輕易投降。

除了聽搖滾,馮老闆還是個深度閱讀愛好者,讀的都是門檻很高的作品。當年他大學險些退學,人生跌入低谷,就把《約翰·克裡斯朵夫》讀了五遍。不知是不是被那句“真正的英雄決不是永沒有卑下的情操,隻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罷了”打動過。後來在礦務局上班,他又開始讀《尤利西斯》,并是以被上級上司器重。再後來做CEO,讀的是《禅與機車維修藝術》。

能在校時就把這三本書讀完的學生,我國大學中文系裡已經不多了。

暴風上市兩周後,馮鑫還特意回到山西陽泉閉關,帶了三本書,分别是《道德經》《約翰·克利斯朵夫》《刀鋒》,每天幾乎不出門。這都不算啥,後來《老炮兒》上映,馮鑫告訴記者說,這電影背後原著是《天路》《天絕》和《天前》三部曲,90年代初隻有手抄本流傳,一般人那都沒看過。

深度文藝愛好者是看不上《老炮兒》的,馬未都帶人去看的那部叫絕大多數人看睡着了的《刺客聶隐娘》,才是馮鑫心頭好。

除此之外,柏拉圖《對話錄》老子《道德經》和《佛陀傳》以及《死亡的尊嚴和生命的尊嚴》這些直指人類心靈和終極思考的充滿形而上探讨的書,都是馮鑫常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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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鑫還會繼續奔跑嗎?」

羅振宇一度把“暴風”和“樂視”稱為兩支妖股。進而有人拿賈躍亭和馮鑫比,說馮鑫搞搖滾基金,賈老闆就搞“LIVE直播”,說馮鑫唱《追夢赤子心》,賈老闆就唱《野子》,馮鑫搞五大業務,賈老闆就搞“生态化反”…

這何止是荒誕,簡直就是荒誕。

笑話,賈躍亭讀書能跟馮鑫比嗎?

賈躍亭哪有那麼多時間看書?

你不知道賈老闆時間都花在做PPT上了?

05.

網際網路大佬愛搖滾都有傳統的,不光張小龍、馮鑫沉迷,當年張朝陽拿着李政道獎金去美國,讀了《名利場》雜志,夢想就是當一個Rock Star。被嬉皮文化影響後,他留長發、紮辮子,戴着墨鏡開敞篷車,将當初在清華園裡拼命考學所帶來的滿腔郁悶都給釋放了。

回國之前,他甚至給朋友打電話說:

“要麼咱們組一支樂隊吧?”

朋友說那不是傻逼嗎,這都哪朝哪代了,你去中國大街上溜溜,都做生意呢。

張朝陽拿來《人民日報》海外版翻來覆去地看,看完《2000年中國大趨勢》,知道要收心了,這才拎着箱子回國搞網際網路創業。

查爾斯張趕上好時候,90年代就成了馬化騰、馬雲們心頭的偶像。大家都希望像他一樣四處演講、揮斥方遒。2000年,搜狐赴美上市,張朝陽更是無限風光。做什麼搖滾明星啊?做個商業明星豈不是更好?還有那麼多錢花。那些年裡,張朝陽分外高調,又是在天安門前輪滑,又在帶着孫楠們爬山。在搜狐大樓的party上,張大佬還自創了“查爾斯狐步舞”,連王力宏都去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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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一步兩步」

有一次請了馬雲去,馬雲12點才到場。

明知他在工作的張朝陽就抱怨:

“幹嘛呢,我們Party都快結束了”。

當然不怪張朝陽“虛榮心”,世界上很多商業大佬都這樣,擁有了巨量的财富還不夠,還總想着當明星。能出書的就出書,文筆差的就演講,口才還不行的,就多抛頭露臉一下。潘石屹就客串過宋丹丹的《我的兒子是奇葩》。當初宋丹丹在網上說他SOHO修得太醜,兩人一度口水戰你來我往。結果戲一演,就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宋丹丹還誇他“演得特别好”。

那也不是潘石屹第一次演戲。2006年情人節前夕,潘石屹就曾和梅婷主演電影《阿司匹林》,釋出會定在朝外SOHO的售樓大廳。電影裡,潘石屹演了一位海歸。每次拍戲時台詞都背不熟,有人就出了個損主意,讓把台詞貼在梅婷臉上,潘石屹照着念就是了。可見當年的演藝圈,風氣是多麼淳樸。

擱現在,潘大佬隻用數1234567。

電影上映,潘的老婆嘲笑他說:

“明明是一土鼈,非要冒充海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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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着戲就把樓賣了」

後來潘石屹不演戲了,開始寫作。由于其部落格日點選量破十萬,就出了一本叫書叫《潘石屹的部落格》。據說每次從機場過,潘大佬都要去看一看書架上有沒有他這本大作。那些日子,無論去哪兒潘石屹都要帶個小本子,想到什麼随手寫下來,然後彙內建篇,讓助手發到部落格上。甚至在倫敦度假時,每天在廁所裡待半個小時給助手口述部落格内容。深刻诠釋了那句:

“哪裡有什麼天才,我隻是把别人蹲廁所的工夫,用在潛心寫作上罷了。”

06.

後來群衆也看明白了,潘石屹這麼搞,主要是為了營銷個人形象,順帶賣SOHO。是以那時,任何媒體采訪,潘大佬都來者不拒:

“我就是公司的LOGO。”

怪不得曹德旺評價潘大佬捐款一事時說的話:

“存在的都是有道理的,潘石屹跟他的太太,都是鬼精鬼精的。”

這就顯得很不真誠嘛。原來你老小子搞文藝,是為了賣房子。請務必跟我們丁磊同志多學習學習。當年網易上市,《人民日報》問他有何夢想,丁磊說想開唱片公司,後來果然做了網易雲音樂。這個從7歲開始就聽錄音帶,在甯波郵電局搗騰過發燒碟的好同志,是真想為廣大音樂愛好者做點實事。

比起張小龍、馮鑫們對搖滾的偏愛,丁磊的音樂口味更獨特。雖然最愛的歌單裡也有張懸的《關于我愛你》,但他聽得最多的還是那些小語種獨立音樂,什麼阿根廷智利的電子tango、迪拜lounge的音樂、印度佛教音樂、胎教音樂,大部分人聞所未聞的,列了30個歌單,在網易雲上傾情分享。

是以有文藝細胞就搞文藝。

沒有文藝細胞就不要強搞嘛。

小啦,格局小啦。

出不了書、演不了講,想要打造人設,找路子做點社會公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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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強東傾情獻唱」

你看我們東哥就很老實,從不附庸風雅。去《開講啦》做客,被爆高中時最愛的歌是《粉紅色的回憶》,後來喜歡《把根留住》,也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人家不聽搖滾和小語種,反而把憨厚的形象襯得更高大了。

網上說他是農民企業家,劉強東聽了表示非常高興。身為人大的天之驕子,東哥讀書肯定不少的,但人家從來不炫耀,強調說:

“我也可以裝文藝,但我希望保持真實。”

“裝文藝”三個字用得很有勁道。

這話你猜是講給誰聽的?

07.

當然商界有人也并非附庸,人家真有那個本事,還靠搞文藝登上了大佬寶座。分衆傳媒的江南春當年就是正兒八經的文學青年,由于高中時拿到上海市作文大賽一等獎,1991年被免試保送進入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

那年月,詩歌熱尚未退潮,江南春經常在月高風黑夜,獨自窩在宿舍寫詩。

1998年,還出了本詩集《抒情時代》。

大二時,他在夏雨詩社當社長,以詩人身份成功地當選學生會主席。競選時,因請客吃飯,欠下160元外債。這才跑去給一家廣告公司打工,熬夜寫劇本。沒想到1500塊錢來得那麼容易,就直接跑去幹廣告了。

他的傑出校友,“美的”的方洪波也是靠筆杆子入行。方本來就生于書香門第,自幼飽讀詩書,16歲就進了華東師大曆史系。畢業前讀了戴厚英的《人啊人》,深受震撼。

畢業後,他幹了8年文字工作。最早進入汽車業,在二汽主辦的《東風汽車報》撰稿,後來辭掉鐵飯碗,想去萬科的企業内刊《萬科周刊》,結果沒被錄取,然後才輾轉到《美的報》,當了一名通訊員。

可見會寫字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網際網路行業有也碼字優秀青年。洋芋創始人王微當年在《收獲》上發表過長篇《等待夏天》。那是他在華盛頓郊區雨天喝酒時靈光一閃寫下的東西。據說《收獲》的編輯還勸他不要浪費才華,專心寫作。王微編的話劇《大院》曾在北京連演6場,場場爆滿。但顯然,搞點文藝創作不過是調劑心靈。碼字,可以讓你靈魂自由,但不能讓你财富自由。于是乎,2005年,王微帶着最初5名員工在上海一套三房間裡上線了洋芋網,打出那句slogan:

“每個人都是生活的導演。”

就在前一年,這位文藝青年還跑去徒步攀登了乞力馬紮羅雪山,緻敬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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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都是誰推薦的」

洋芋上市後,王微選擇離開,導演下一場生活,成立了“追光動畫”。追光的前三部作品,都是王微親自執筆,結果從《小門神》到《阿唐奇遇記》再到《貓與桃花源》,口碑不斷下降,票房一部比一部差。直到公司的第四部《白蛇·緣起》,王微不再參與創作,結果口碑和票房都實作了逆襲。

這種事情你讓觀衆們怎麼說呢?

逆襲不可怕,缺誰誰尴尬。

另一個寫過小說的大佬就是雷軍的好基友陳年。陳年何止是資深文青,在文化圈和網際網路圈都算有名有姓。當年他做《書評周刊》的主編,據說如果哪家出版社想策劃暢銷書,就得找陳年,因為他最了解什麼會引爆流行,什麼是話題中心。陳年讀《百年孤獨》讀《情人》讀穆旦的詩,曾用筆名“驚鴻一瞥”給《北京青年周刊》寫外稿,還跟餘華建立了友誼。

1996年,陳年寫了篇《解構餘華》,然後去找餘華,兩人一起聽古典音樂。餘華告訴他什麼叫簡潔表達,順帶給陳年講了個故事。

後來故事寫出來,就是《許三觀賣血記》。

08.

陳年做《書評周刊》時期,和餘華、李銳、董鼎山都是好友,還經常跑去許知遠開的第一家“單向街書店”玩。那時節,陳年挂在嘴邊的意見是“餘華比柳傳志重要”,而不是如何學習小米政策,制造一件爆款白襯衫。

後來是認識了雷軍,兩人搞了卓越網,陳年才入坑的。在卓越時,陳年就策劃了著名的爆款,趁着《大話西遊》熱把正版碟按盜版的價格賣,給卓越拉了一大幫使用者。他甚至把《錢鐘書全集》都給賣成了爆款。後來陳年搞凡客,自然也沒忘了發揮這股文青特質。拉來韓寒、王珞丹搞出一個“凡客體”,又把張愛玲、馬爾克斯給印在了T恤上。

跑去《惡毒梁歡秀》上還說呢:

“穆旦應該甩周傑倫幾十萬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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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給自己挖的坑」

這種鄙視鍊情節,周董的粉絲聽了不樂意,可在陳年看來沒啥毛病。至今他的書架上擺滿文、哲、史書籍,茨威格、海明威的全集,《槍炮、病菌與鋼鐵》《量子實體學:幻象還是真實》以及北島的《城門開》…

以他的閱讀品味,自然不會覺得周傑倫的作品能跟穆旦的詩相提并論。

問題是陳年表達有問題。

估計那天,他是想說:

“穆旦應該甩方文山幾十萬條街。”

2013年前後,陳年跟雷軍喝酒。對于凡客的盲目擴張,雷軍提了意見,陳年很不高興。結果2個月後,他帶着雷軍參觀凡客樣品,清空了半層樓,挂出了幾百件衣服,沒有一件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當時雷軍說,你這不是品牌店,而是百貨市場。後來還是在雷軍的提議下,陳年才想着做一款襯衫。

關于雷布斯,業内有個段子。說當年在卓越網,陳年介紹他讀黃仁宇,雷軍聽了說,黃仁宇是誰,這麼厲害,把他挖過來。

這也不知是誰損出來的。

陳年确實推薦過雷軍去讀黃仁宇,拿了黃仁宇的《黃河青山》給他。

看完後,雷軍說,這個書怎麼殘缺不全啊?

後來,陳年路過香港,買到了一本沒有删節的《黃河青山》,告訴雷軍:

“你讀出來殘缺不全,說明你是一個高手。”

是以不要以為雷布斯隻會讀《三體》。

人家好歹也是武大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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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軍愛《三體》」

理工科怎麼了?理工科就不能熱愛文藝嗎?君不見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的王興,經常在“飯否”一畝三分上分享他的文藝心?

又是聊《刺客聶隐娘》又是聊《悲慘世界》,又是點評《美國種族簡史》。他在塞林格寫《麥田裡的守望者》的年紀讀《麥田裡的守望者》,在清晨六點的曼哈頓讀《破碎之心故事》。一手卡夫卡,一手王爾德。

秋天斑駁的顔色,人家能想到電影《西伯利亞理發師》;一塊牛排,人家家能想起傑克·倫敦的書;連“雙十一”,都能聯想到《炮火連天》…文學品味這麼好,音樂上,王興聽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二圓舞曲》聽斯美塔那的《伏爾塔瓦河》。沒有十級段位文藝熏陶,分享文案你都無從寫起。

當年亦舒在小說《圓舞》裡面說:

“真正有氣質的女人,從不炫耀她所擁有的一切,她不告訴人她讀過什麼書,去過什麼地方,有多少件衣服,買過什麼珠寶,因為她沒有自卑感。”

師奶說這些話,都是為了塑造人物。一般人聽聽就好了,大可不必當成道理。

我們辛辛苦苦讀的書,就跟辛辛苦苦賺了錢買名牌包一樣,不發到微網誌不發到朋友圈裡展示一下,怎麼對得起我們的品味和思想?

這明明就不是炫耀好不好?

從形而上的角度看,這叫建立我們個體在宇宙漂流間存在過的閃光證明。

何況你要知道,上飯否的人沒那麼多。

這叫什麼?

隐形裝逼,最為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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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文藝的大佬他不傷心」

反正不管怎麼說,大佬們也是人啊。不管他們是有文藝夢,還是拿文藝當人設營銷工具,不管是有錢燒得慌來湊熱鬧,還是純粹為了滿足個人的進階趣味,甚至是把個人情懷做成一門生意,總之都是可以了解的。

退一萬步說,如果他們再不多搞一點文藝,有些文藝,可能都沒人會關心了。

畢竟這時候,我們正經曆着村上春樹在《舞!舞!舞!》裡記錄的那個世界:

“人們崇拜資本所具有的勃勃生機,崇拜其神話色彩,崇拜地價,崇拜‘奔馳’閃閃發光的标志。除此以外,這世界再不存在任何神話。”

在這麼一個叙事單一的年代裡,想要實作階層躍升的普通人,還是别關心大佬們看什麼禅修書、聽什麼古典音樂了。

不如讀讀《韭菜的自我修養》來得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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