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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八部後記,第一百六十二回:獸語獸願

喬峰正面對着咕酪獸,所見僅是一張黑黝黝的嘴,他以為是法寶之類的器具。等到他發現不對勁時,由于距離太近,已是來不及應對,被咕酪獸吞入腹中。一進入到咕酪獸嘴裡,眼前漆黑一片,所幸神識不受影響。喬峰放出神識,咕酪獸腹中情形,纖毫畢現。他本想從來路沖出去,奈何那股吞噬力道巨大,他又無從立足,有力發不出,直接被推入腹内。咕酪獸的内壁上,到處都是飄蕩的紅菱,不等喬峰站穩,便向着他纏繞過來。

喬峰深陷紅菱中,對付衆多來襲紅菱,唯有靈力氣爆及寒意精氣。他一個轉身,靈力氣爆與寒氣 同時使出,雙管齊下。隻是靈力氣爆在咕酪獸腹内爆炸,聲勢與外面截然不同,威力要小得多。靈力氣爆在外面爆炸時,囊括到的範圍,總有數十丈。而在腹内爆炸後,僅有兩尺見方。就如同一個氣泡被戳破,沒有引起任何波瀾。反而是附近的紅菱,将氣旋的靈力吸納一空,然後抖動得更歡。寒氣冰凍紅菱,仍然十分有效,不過僅能持續三五息功夫,紅菱便恢複如常,繼續纏過來。

這一下喬峰始料不及,瞬間被幾條紅菱纏上。他來異界後,除了降龍十八掌與擒龍功外,其他功夫一概擯棄不用,或者說根本已經無用。與人對敵時,他喜歡以力取勝。要麼會根據當時的情形,選擇适用的手段。最常見的莫過于靈力氣爆與神識盾牌,偶爾也會用下寒意精氣。後來跟紅袖學了金蜱之身,也隻是作為護體神功來用。可眼下這紅菱也不知是何物,不懼他的氣爆與寒氣,連金蜱之身亦阻擋不了。喬峰手段不多,唯有神識盾牌還沒用出來。而神識盾牌隻對人的神識有用,眼前紅菱并非是人的神識,隻怕也是無用的。

喬峰心思電轉間,沒有好的辦法,隻有死馬且當活馬醫,瞬間放出三塊神識盾牌。他不确定 是否有用,不敢将九塊盾牌全部放出。三塊盾牌分别從額頭、前胸及後背放出,一到體外便被紅菱纏住,帶向一邊。非但毫無用處,且收不回來。這一耽擱,又有數條紅菱了上來。喬峰想故技重施,金蜱之身化為繞指柔,脫出紅菱纏繞。可紅菱數量太多,又似乎有了防備,喬峰收的快,它也勒的快,一試之下沒有成功。畢竟金蜱之身柔似無物,不是真的化作了空氣。

喬峰除了雙臂以小擒拿手左拒右擋外,整個身體都被紅菱纏了個嚴實。他将金蜱之身運到極緻,抵擋紅菱勒緊。忽而想起轟天山外的五色藤陣,那些藤條與紅菱也類似,當即運起萬法心經,想将腹内靈氣吸空,或許紅菱不解自解。隻不過咕酪獸體内靈氣極其濃郁,萬法心經急速運作之下,卻吸不到一絲靈氣。這種情況已不是第一次,當日以萬法心經與陰陽鎖對決,就不能吸取鎖内靈氣。危急關頭,還是九轉果核出手,反吸了陰陽鎖内靈氣,才得以收了陰陽鎖。

喬峰幾乎已經手段盡出,仍舊不能脫困,現在唯有寄希望于神果果核。他沉神于氣海中,九轉神果果核已成紅紫色,除了顔色有變化外,其他并無異樣。無論喬峰怎麼撥動它,或者嘗試溝通,都沒有絲毫反應。眼看喬峰再無半點辦法,無數紅菱忽然停止纏繞,隻随風擺動。同時一個聲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朋友,我們做個交易吧。”這是神識傳音,聽聲音頗為蒼老,應當出自一老者之口。喬峰放棄果核,神識在咕酪獸體内搜尋一番,沒有任何發現,不禁同樣以神識發問:“閣下是誰?是在跟喬某說話麼?”

蒼老聲音回到:“我是咕酪獸,你在我肚子裡,當然是跟你在說話。”喬峰一直以為,自己被困法寶内,此時老者告訴他,是在什麼咕酪獸的肚子裡,有些不敢相信,便問道:“你是說喬峰被困在你肚子裡?那眼前這些紅菱,又是什麼?”老者說:“這些紅菱,實際上都是我的筋脈,是以十分堅韌。”喬峰更加不信,喝到:“什麼筋脈能有如此牢固,我的金蜱之身都防不住?你到底是誰,為何要诓騙于我?”

老者語氣依舊,說道:“我就是咕酪獸,紅菱是我的筋脈,能差點勒斷你的身體,隻是個假象而已。”喬峰接着問:“假象?幻境?裸身女子也是幻境?”老者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是的,女子也是假象。不過假象可不等同于幻境,幻境是利用周圍物體,或陣法制造出來的場景,太低級了。我的假象可是以魂力,直接入侵到你腦海裡,讓你以為就是那樣的。不然以你的修為,我不可能一口将你吞了。你說,是不是那些女子讓你看的眼花缭亂了?”末了,老者又加了一句:“好看麼?”

喬峰先是一驚,以魂力來改變人的思維想法,這是什麼手段?接着不禁莞爾,這人的口音聽上去有些年紀,可說的話卻如此的憨直,忍不住說道:“喬峰心性堅韌,根本不為所動。”老者似有嗤笑:“那你還打得那麼歡?”喬峰本要分辨,可轉念一想,對方隻是個野獸而已,思維簡單,沒什麼好解釋的。于是問咕酪獸:“你剛才說,我們做個交易,你要做什麼交易?那既然我們要做交易,為什麼還不放開我?”

喬峰似乎提醒了它,老者口氣變得緊張,說:“我将你捆着,咱們做交易的時候,我就能占據上風了。”喬峰這才明白對方用意,咕酪獸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喬峰問道:“那你說說吧,什麼樣的交易?”老者語帶驚恐,說:“我躲了他一萬多年,換了好幾個地方,最後還是被他給找到了。你一定要幫我,不然這次肯定老命難保。我要是死了,會先弄死你的。”喬峰聽不明白,覺得對方或許驚恐過度,有些語無倫次。便誘導性地問他:“是誰要你的老命?”“就是今天早上來的一男一女。”“他們為什麼要你的老命?”“那個家夥,要弄什麼九腦共鳴震天丸,需要九種奇獸的腦汁,而我咕酪獸是首當其沖的一個。”“九腦共鳴震天丸?這又是什麼,竟需要奇獸腦汁,也不嫌太殘忍麼?”

老者語氣忽而變得委屈,說道:“誰講不是呢?我也不知道九腦震天丸有什麼用,反正他要的其實不是腦汁,而是我們的魂力丹。”什麼九腦共鳴震天丸,什麼魂力丹,喬峰聞所未聞,不過他進入斷魂崖時,看到島上有一男一女,在跟聶天行說話,他估計咕酪獸說的一男一女,便是那二人。既然能與聶天行在一起,喬峰覺得應該不是壞人,便問道:“魂力丹有什麼用處,何必為此躲了一萬多年?”咕酪獸大怒:“魂力丹是我們的魂力精元凝聚而成,沒了它我們就成傻子了。知道嗎傻瓜?”

喬峰第一次被人叫傻瓜,一時語塞。他也沒想到魂力丹如此重要,頓了頓,接着問道:“你都躲了他一萬多年,現在又怎麼被他發現的?”老者歎了口氣,說:“這真是好巧不巧的事了。我身上有股奇臭,那是遮蔽不了。是以躲到轟天山的時候,我跟葉遮天做了個交易,定下了靈魂契約。我們一起構築了聚靈大陣,一是聚集靈氣供他修煉,二是遮住我的氣味。我替他守護轟天山,他替我保密。”說到這裡,咕酪獸忽然沖喬峰怒道:“這不都是怪你,前段時間葉遮天找到我,說最近有人闖島,他有事要去無邊海,要我一定将闖島之人留住。原來闖島的人,就是你啊,你就不能早幾天或晚幾天來嗎?偏偏這個時候過來。”

喬峰啞然,自己哪知道這些個情況?不過聽他這樣說,也确實是因自己而起。勸道:“我闖島的時候,你可以藏而不出,那一男一女便發現不了你。”老者道:“你說得到輕巧,我跟葉遮天是有靈魂契約的。我要不是将你留住,他會折磨我的。再說我不出來也沒有用,他的三重陣法一啟動,我也藏不住,那兩人修為太高。”喬峰問道:“那兩人是什麼境界?”咕酪獸想了想,說:“不知道,反正我弄不過他們。我看你本事挺大,是以就想抓住你,讓你幫我逃過這一劫,然後再放了你。這交易是不是很公平?”

老者的話,邏輯十分混亂,既然喬峰本事大,它又豈能抓得住?它能抓住喬峰,說明本事比喬峰大,那喬峰豈不是幫不上忙?喬峰也是思緒幾轉後,也明白他的話,問道:“你要我如何幫你?”咕酪獸道:“他就是想要我的魂力丹,你帶着我的魂力丹藏起來,找不到魂力丹,他或許就會放了我。不過他修為太高,我是躲湖下數百尺的地方,才能躲過他的探查。你又不能深入那麼遠,裝死又會被發現。是以我将你吞了進來,然後再把你從肛門拉出去,以奇臭掩蓋你的氣息,他就不會發現了。”

喬峰嘴上不說,心裡極其無語,自己堂堂一代大俠,竟然要被當做糞便排出。他知道對方隻一奇獸,思想簡單,多說也是無用。隻問道:“既然是交易,那就該有籌碼。你說說你的籌碼,我看願不願意幫你吧。”人與獸畢竟不同,喬峰雖然行俠仗義,但即便對方是個人,大家毫不相識,又無交情,涉身犯險也是要考慮的。何況對方隻是一隻奇獸,還要自己以糞便被排出?這才有此一問,對方會給什麼籌碼,他其實心中已有盤算。

咕酪獸明顯一愣:“你,你要什麼籌碼?你被我抓住了,隻能是我跟你講條件。又不是你抓住我,我才必須服從你。我不是答應放了你嗎?”喬峰了解了它的想法,勝者為王,才有資格提要求。于是回到:“嗯,有道理。”嘴上說着話,露出的雙手,握住一條紅菱筋脈,力貫雙臂,猛地一拉,紅菱應聲折斷。在咕酪獸體外時,全身力道分散,這才難以抵禦紅菱的收縮。此刻他隻聚力于雙手,發一聲喊,紅菱終于被扯斷。接着再拿起兩根,以同樣的方式,猛地用力,這次卻隻是将筋脈拉長,不曾斷掉。

老者大驚失聲:“你,你要幹什麼?”喬峰氣勢凜利,說:“我喬峰,從來都是受人求肯,不受人脅迫。我要把這些筋脈,全部折斷,再來跟你說别的。”老者忽然驚恐萬狀:“不好,他要出手了。最多我答應你,事後告訴你幻日心經的去處。”喬峰一聽幻日心經,當即想到,這不是淩天用來成祖的功法麼?他還來不及多想,身上紅菱已經全部退走,一個鵝蛋大小,明晃晃好似珍珠一樣的東西,出現在眼前。老者聲音再度想起:“快将他收好,别被發現了。”喬峰知道這大概就是它的魂力丹,剛将他拿在手中,周身壓力驟然陡增。這股壓力,由外而内,咕酪獸體内都被擠壓的變形。喬峰暗道:看來此人修為,不比蓋蒼穹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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