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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不知道的早期炒作,被炒作緻死的明朝女“神仙”《三》

王世貞(1526-1950),字元美,号鳳州,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官至刑部尚書,贈太子少保,著名的文學家、史學家。“後七子”領袖之一,曾領文壇風騷二十餘年。著述衆多,有《弇州山人四部稿》《續稿》《弇山堂别集》等。

王世貞家族是太倉的另一大戶人家。王錫爵與他都姓王,而且都是名門,就攀上了本家,關系相當好。王錫爵向年過半百的王世貞推心置腹地叙述了事情經過,征詢他的意見。王世貞卻“俱不甚信”,随着王錫爵來到家中,見到了焘貞。

焘貞對王世貞還比較熟,與他進行了一番長談,但這番交談沒有讓焘貞醍醐灌頂,反倒讓王世貞幡然頓悟。王世貞原本就對佛、道宗教頗有興趣,但總不能領悟,焘貞的儒、道、佛三教合一理論讓他豁然開朗,不可救藥地迷上了焘貞的高深理論,對塵世萬物的興趣蕩然無存。

當時,焘貞已修煉成功辟谷大法。所謂辟谷,也稱絕谷、休糧、絕粒,是道教修煉的一種方法,即通過練氣讓自己不吃飯以修道成仙。王世貞對焘貞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顧身份拜18歲的焘貞為師,每天都來學習。

憑着王世貞在文壇的巨大影響力,這件事像一陣風吹遍了太倉城,傳到了蘇州,接着杭州、紹興、無錫等地聞風而來的文人越來越多。

盡管當時崇奉佛道非常盛行,但真正入佛人道的還是極少,他們都想一睹大師的真容和風采聆聽她的教誨,更多的則是想驗證此事的真假:一個不到20歲、待字閨中的女子怎能成為大師?

這裡面,不乏名噪一時的文人墨客,如寫出名著“三言二拍”的馮夢龍,風流才子徐渭、屠隆,以及沈懋學、沈德符、瞿汝稷、馮夢祯等。他們一貫自命不凡,卻也都心悅誠服地拜倒在焘貞門下。他們在自己的詩文作品裡對焘貞的事迹大肆描繪,焘貞聲名日隆。

一些高官大吏也加入到這個行列,如戶部尚書耿定向、兵部主事管志道、吏部侍郎趙用賢等人。他們也仰慕焘貞,在上流社會中廣泛交流。一時間,燕貞成為人們街談巷議的必談話題。她的粉絲越來越多,每天前來求仙問佛的人絡繹不絕。

王錫爵見女兒之事已經廣為人知,原先的心态發生了變化。他幹脆不顧身份,拜女兒為師,并為女兒在太倉城西南角建立了一座昙陽道觀,專門用作修煉傳教。

焘貞依然很少吃喝,大多數時間都在閉目修煉。當弟子前來求訓時,她偶爾會給幾個親近的弟子講解經文,賜予符篆。但随着人數的增多,她已經不願見這些凡夫俗子。

萬曆八年,焘貞征得父親的同意,要最後一次去為未婚夫祭掃墓地,并說自己将在中秋節前後飛天成仙。六月二十三日的下午,焘貞來到了未婚夫的墓地,灑下了甘露。她看着墓碑一言不發,許久才剪下自己的一揪頭發放在墓前,哽咽着說自已将要随真君而去,蟬蛻成仙。

道教認為,修道成功者陰陽已成,形體已無作用,就會像蟬一樣蛻去外形,成仙而去。修道之人站在準備好的龛裡,把自己的軀殼蛻化在人間,靈魂則飛升人天。這就表明修煉成功,得道成仙。但焘貞在龛裡站了一天,卻沒有飛升。第二次再預言,仍沒有成功。幾次都不靈,焘貞認為是儀式不夠莊重,要補行祭拜儀式。

她的家人被折磨得很是疲憊,年邁的祖母是以患了重病。幾個忠心耿耿的弟子卻依然對她頂禮膜拜,作詩寫文進行鼓吹。他們借着這一機會召開文學沙龍,飲酒品茗,詩詞唱和,寫了大量的關于焘貞顯靈通神的詩文互相炫耀,互相吹捧。

知道這個消息的人越來越多,前來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不久,焘貞又告訴衆人,她将在九月初九重陽節那天蟬蛻飛升。人們得知消息,奔走相告。

為了那一天,焘貞已經好幾天不吃不喝,隻是和王世貞等幾個親密的弟子見見面,也不再講授經文,手裡一直拿着她養了許久的小蛇。這條小蛇在時人的作品裡經常提到.并被大肆神化,焘貞稱它為“護龍”。

剛進九月,太倉城裡的外地人就開始增多。人們都是不遠千裡趕來,想一睹神仙道長蟬蛻飛天的場景。到了九月初九那天,四面八方的人越聚越多,已經有十多萬人聚集在大街小巷,整個太倉城是萬人空巷。

中午時分,焘貞沐浴更衣完畢,走出内室,面無表情地和家人及幾個弟子告别。王錫爵老淚縱橫,卻一語不發。焘貞帶着她的“護龍”,左手握着拂塵,走進早已準備好的龛中,端立在裡面。不一會兒,就咽了氣。

王世貞親眼目睹了師父蟬蛻的經過,他後來寫道:師父進入龛中之後,突然渾身顫抖,牙關緊咬,臉色發青。也有人說,昙陽大師飛天時面色如生,笑靥如花,須臾升天;還有人說,焘貞蟬蛻時。面色枯黃,站立不穩。這說明,焘貞可能是被毒蛇咬死的,也可能是長期營養不良被餓死的。這一年,焘貞22歲。